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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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周曼纯的名字一般人或许是不知晓的, 但是李珍因为课外阅读书的缘故,倒是了解过几分, 她是一个非常有品格尊严的女士,

    早年间的反抗父母之命,拒绝包办婚姻,之后考取了赴美留学的资格,学成归国以后,还在燕大当了这个国家的第一位女教授!

    现如今,这样一位女士, 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 她还长的很好看!

    李珍:“啊, 那真是, 太巧了。”

    两人对视之后, 都笑了起来。

    周曼纯率先破了尴尬的局面:“昨日才听陆夫子提到过你的。对你多有赞誉呢。”

    李珍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才疏学浅, 哪里敢当陆夫子夸奖。陆夫子可是国学大家。”

    周曼纯握着李珍的手“如何不敢呢,昨日上课之后, 本就想要找你聊一聊, 倒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李同学课后可有空, 我们每周五放学后都会举办读书会。李同学可以来参加的。”

    李珍被周曼纯抓着手, 浑身上下都紧绷极了“当然, 当然, 能够多多与同学们交流, 我是非常愿意的。”

    门口陆陆续续又进来一些同学们,李珍和周曼纯话的声音就了一些,没等一会,教授就来了, 同学们都不话,认真听了起来,查理教授这一次的课题主要是消毒和防护,如何给房间消毒,如何给衣服手套口罩等等消毒。以及口罩,手套等等都仿佛用品的主要作用。

    李珍听的很认真,但是这年头的口罩,大多数都是布制,手套也一样,橡胶手套也有,但是非常稀少,只有医院的医生会用,护士是不用的,也就是意味着,她们如果以后去做了护士,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用橡胶手套的。

    等到讲课结束,已经是快一个时以后的事情了,周曼纯家里有黄包车,和李珍约好了周五见之后,就赶紧上车回家了,李珍也找到了自己的黄包车。

    自从上次家访之后,李珍固定了请大柱来接送她上下学,等到晚上回了家,连忙开始做作业,感恩申市,一个开放了港口的城市,虽然目前没有享受到其他的产品,至少蘸水笔有了!!

    写了那么多年的毛笔字,李珍如此热切的期盼着,终于在申市看到了钢笔,但是钢笔太贵了,就算是便宜的,都要好几个大洋,贵的甚至几十大洋,最贵的一只,要一百多大洋,镶金嵌钻的!

    这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姐才会买的,李珍可买不起,只能买便宜的替代品,蘸水笔,蘸水笔更像是鹅毛笔一般,李珍偶尔也会苦中作乐,嘿呀,如果换成羊皮纸,不定也是一种另类的模仿某个魔法世界了。

    不论如何,学堂里的作业是不规定用什么笔的,这给了李珍极大的方便,至少现在课业的完成速度,有了一个质的提升,主要是归功于蘸水笔。

    完成课业,李珍这才出来吃饭,赵姨妈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了,李珍收拾好书本来帮忙拿碗筷。

    两人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赵姨妈“外面的日子乱糟糟的,你每日下课了,早些回来,不要逗留。”

    李珍点点头“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这段时日忙了起来,报纸都没功夫看,虽然还在订,但是至少四五日没空看了。”

    赵姨妈摇头“还不知道呢,听是哪家姐跑了,那些个穿黑皮的到处搜查,诶,这爹妈肯定得担心死了。”

    李珍吃着饭陷入了沉默,这年头,儿女跑了的不少,如果是真的,只怕这段时间报纸又要几天的嘴仗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之前女子经历的教育是三从四德,盲婚哑嫁。

    现在城市里的孩子都去上西式学堂了,报纸上还在整日的鼓吹什么,要和西方学习,一些没有真的走上过社会的女孩子男孩子,盲目的相信了报纸,相信他们上了学,有了生活的能力,就头脑发热的离开了家庭。

    可是生活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你爱我,我爱你,就能过日子,爹妈逼孩子嫁人是错的,难道那些盲目鼓吹爱情,鼓励孩子们离开家庭就是对么。年轻的男女离开了家庭的庇护,离开金钱的抚育,不超过一个月,只怕就会陷入一个叫做生活的泥潭了。

    争取自由可不是把命都搭上啊。

    叹了口气,李珍吃完了嘴里的饭,准备把碗放到厨房里去。

    赵姨妈看到李珍站起身,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对了,有你的两封信,我给你放花厅桌子上了,差点忘了。”

    李珍点点头,把碗放到厨房,顺手用丝瓜瓤洗了碗筷,这才去花厅。

    两封信都是家里的,一封是奶奶的,一封是母亲的。

    李珍先开了奶奶的信件,照例是先关心了她的身体健康,其次是询问她是否有乖巧听话,是否认真上课,学业是否有进步,然后是讲述了家乡亲人的思念。

    母亲的信件就更简短了,问了两句身体健康与否,就告知她,今年冬日过年,务必回乡过节,家中已经给她安排了人,只等过年回来定亲

    回来定亲???

    李珍将信件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看了三遍,确认自己绝对不是学艺不精,看错了文中之意,什么意思?她才多大,她下周才十二岁!怎么就忽然要定亲了?

    哦,对,母亲了,今年回去定亲,后年及笄了,再完婚,还真是体贴呢?!

    李珍气的心底冒出一股火,这算怎么个回事!

    她以为自己拒绝缠脚,来到申市读书,怎么也算是离开了封建糟粕了的,万万没想到,她的母亲要拽着她的脚后跟,把她拖进去!

    也就是信上没写定亲的人家是谁,否则她定要写信去骂上两句的!

    这么来,只怕她母亲也是猜到她可能会这么做,这才没有告诉她人选。

    可是李珍还是太生气了,努力的深呼吸,李珍开始思考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不论如何,不论问题多么的难解,总是有一个解法的。

    李珍坐在书桌前,一只手下意识的拍着扶手。

    想要拒绝成婚,首先离家出走是不可能的,她没有任何独立生存的能力,或许她努力学习了,但是这个社会给予女性特别是一个十二岁女性的工作岗位,只有两个,一个是妓/女,一个只怕就是卖身为奴的下人了。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不够安全,她可以凭借勇气离开家庭的庇护,却无法凭借勇气反抗坏人的暴力,真的有一个男人抓住她,将她卖出去,她是无法挣脱的。

    李珍读了书,不是为了做下人,更不是为了做妓/女的,那如何留在家中,但是又要拒绝亲事,只怕就要从男方的家里,或者从她的父母着手了。

    从男方家里着手,好处是,只要知道对方是谁,她去信骂上一顿,这亲事只怕立刻就会告吹,坏处是,问题的症结不在他,没有他,也会是别人。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的父母,而要如何服父母,这才是整件事最难的部分,没有任何一个子女,可以成功的服父母。

    父母表面上愿意听从你,很大程度上,要么是因为爱你,所以愿意满足你的要求,要么是因为这件事不重要,而他们又烦你一直在叨叨,为了避免被你啰嗦,也就被服了。

    李珍想了想,父母是爱她的,但是这在传统习俗面前,恐怕就很难,哪一个更重要了。

    若是实在没有办法,李珍只能从两个方面入手了,先解决迫在眉睫的这个(男方),然后再慢慢解决根本原因(父母)

    想到这里,李珍叹了口气,抽出了信纸,温言软语的表达了最近的状况,感谢父母的关心,当然,她实在是想要知道,母亲特别看好的那个亲家是谁,她对于未来夫婿,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如果能够提前了解一些信息,也有助于她定亲以后的生活。

    洋洋洒洒三四页,李珍写的时候脸上杀气蓬勃,但凡那个男孩在她面前,她就一蘸水笔戳过去,甩的他一脸墨水!

    ***

    陆夫子结束了一天的课业,晚上回到家,孙子陆修瑾早已经在家了,这会正在书房拿着本《仪礼》看,孩年纪,早先剪了头发,这会长出来倒是很快,头发上的毛茬已经长出来寸于,摸上去还有些硬茬茬的。

    陆修瑾透过窗户看到人,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本:“爷爷。”

    陆夫子走进书房,陆修瑾起身跟随,扶着爷爷坐在椅子上,还倒了一杯茶水。

    陆修瑾不话,站在一边乖巧的很,陆夫子喝了茶,放下茶盏,然后了个炸雷一样的消息。

    “李家同意提亲,过年的时候,就走礼,先定亲。过两年再成亲。”

    陆修瑾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昨日没睡好,怎么就?忽然?

    陆夫子似乎也看出了陆修瑾的呆愣:“怎么了?”

    陆修瑾茫然的又些无措“爷爷……我……”

    想我不愿意,但是陆修瑾又觉得,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爷选定的人,总不错的,可是李珍她……

    “珍娘她……她愿不愿意?”陆修瑾脸色羞红,耳朵都烫的不行。

    之前都是称呼李同席,忽然称呼珍娘,陆夫子当然看的出来,孙子是乐意的。

    陆夫子笑呵呵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家父母都同意了的。”

    陆修瑾点点头,只想着,要不,明日给李珍送点什么糕点一类,之前在乡学就极喜欢吃糕点的,他明日就送一提去吧。

    等到晚上快入睡了,陆修瑾躺在床上,心里都七上八下,不出的忐忑,珍娘,大概是愿意的,她以前还与自己十分要好,自己是朋友呢。

    李珍快入睡时,还在迷迷糊糊的思考,等知道那个兔崽子是谁,她就把他脑袋拧下来,让他知道,她李珍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