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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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年, 她牵着年幼的男孩奔跑过田埂,父母生来死去,周围的人交替变换, 她回到家,把弟弟安置在一旁, 炎炎夏日里,木桌上的锅碗瓢盆都被擦得包浆了。

    碗里, 水面上有一只蚊子,不知死了多久,寂静又惨淡。

    弟弟喊着渴, 她心翼翼吹掉那只蚊子, 抖着手端给弟弟。

    “戚枳, 你要好好长大。”她蹲在戚枳面前,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

    年幼的戚枳还不明白长大的背后代表了什么, 用稚嫩的嗓音笑着:“姐姐也要长大。”

    她的目光黯淡下来,摸了摸戚枳的头:“嗯。”

    “唰——”大门被拉开,两姐弟身子同时一抖, 一个男人从里面拉开房门, 黑且胖的他看了一眼两姐弟,极不耐烦的一屁股坐在了桌前,桌上没有空的杯子了, 他狠狠一拍桌子:“杂种!”

    戚澄和戚枳颤颤巍巍看着他。

    还没等看清,戚澄脑袋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生理反应的眼泪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她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接着是头发被揪住,那个男人的巴掌总是能精准的到她的脸上。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其实都已经记不太清, 戚澄只记得戚枳的哭闹和男人尖着嗓子的吼叫。

    她好想跑。

    动荡。

    颠簸。

    她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跑出去了,她到底是跑出去了,还是依然在柜子里呢?

    我会死的吧,总有一天。

    灵魂仿佛在深海里飘荡,海面上既有母亲软弱的眼泪、戚枳脆弱的哭喊,还有继父没完没了的骂。

    哗——

    她从水面探出头,旁边是洗衣服的母亲,继父不在,这让两人多少有了些话的机会。

    “妈……”她委屈巴巴的叫。

    母亲瞥了她一眼,但是并没有其他反应,于是她又喊了一次:“妈,我好疼。”

    母亲黑着脸,不曾对这个孩子有一丝一毫的关怀,如果仔细听,便能听起来,她神经质的自言自语念叨着:“死了最好,死了最好,都死了……了吧。”

    戚澄没听见,所以她只是失望的游出了河面,向着田埂另一边跑去。

    农村里的水塘其实很多,淹死个把人也不奇怪,她的父母从来不会像别的孩家长那样制止孩子去玩水,或许他们心里想的其实是——淹死算了,淹死最好,省一笔钱,改善生活。

    那个人是她在山村里的第一个朋友。

    他叫卫诫。

    叫卫诫的男孩,自己也是被父母遗忘的孩子,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戚澄心想,我没有被父母遗忘,我的亲生母亲每天都在那个水塘边洗衣服。

    可是她想了想,又想不出来自己的父母有什么用,遂摇头闭嘴了。

    那个叫卫诫的男孩子在山村里躲了几天,这样的村子里对于孩其实有种天然的恶意,卫诫不能去别人家里借宿,因为可能会有人贩子把他卖掉,况且作为一个孩子来讲,卫诫长得也很好看。

    戚澄从就会游泳,虽然只是在村子里的水塘里游一游,她从河面探出头,发出快活的笑声,很快游到了岸上,又爬到了石头上,像一条软软的鱼一样趴着。

    仲夏傍晚的夕阳映着她洁白的侧脸,孩的皮肤亮的仿佛隆冬里松枝上的雪,她了个哈欠,问卫诫:“你为什么不下来和我一起玩?”

    卫诫默不作声的看了她好久,才慢吞吞的:“我不喜欢玩水。”

    “玩水会怎么样?”戚澄看着他。

    出乎意料的是,卫诫的回答是:“会死。”

    这个回答并没有吓到她,戚澄咯咯直笑,又问卫诫:“那你们家很有钱吗?你不会游泳的话,你会什么?”

    卫诫显然并不像和她进行这样幼稚的对话,所以卫诫直接:“我会离开这里的。”

    离开等于分别,年幼的戚澄懵懂的点了点头,又问他:“那你可以带我走吗?我不想在这里。”她皱了皱鼻子,软软的控诉自己的父母:“我爸爸死了,这个叔叔好凶,他每天都我。”

    风袭卷着热浪奔向未来,裹挟着远方的城市的气息,女孩眸子里映出了万千星辰,卫诫看的很明白,她在期待离开这里,在期待一个没有暴力和不公的未来。

    “好。”卫诫轻声。

    “我可以带你走,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哦对了还有我弟弟,我要带我弟弟一起走。”

    “你要永远记住我。”

    那句话的音调久久回荡,她茫然的想着,我怎么会忘掉你呢?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接着,她们的身影变高边长,她午夜梦回,看到那张照片,居然又回忆起了噩梦的童年。

    她在黑暗中迷蒙抬头,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夜里山村的连天火焰,继父满身都是爆炸的余烬,母亲在屋里大哭,她被一群穿着黑衣服的大人带走,不管她怎么回头,都再也看不见母亲一眼。

    接着,她和戚枳被分开,她被推进房间蒙着眼,过了很久之后,她听见了久违的伙伴卫诫的声音,卫诫:“我承诺过,要带你走的。”

    “我的承诺兑现了,你的呢?”

    随着他这句话话音落定,那些玩耍欢笑的过往、山村里干燥的浮尘、和城市里灿烂的灯海交相辉映,继父的怒吼和母亲的哭泣都汇聚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洪流,它们撞破了尘世的规矩和法则,以血肉之躯堕向了地域。

    ……

    山村失火,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死亡人数不知凡几,那个时候戚澄正牵着戚枳,坐在去往福利院的车上。

    他们是被上面吩咐过重点照顾的孩子,所以分到的福利院条件并不差,戚枳还不明白什么是死,甚至还抽空问了一句:“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戚澄没话,前排的工作人员恶意满满的:“你们爸妈都死了,不会有人来接你们了。”

    哦,是啊,我知道。

    我看着他们被烧死的——戚澄心想。

    ……

    戚澄穿戴好明星必备的口罩帽子,疲惫的开始一天的工作,昨天简宁给她的电话被她悉数挂掉,今天早上一过来简宁就忍不住抱怨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我给你的电话你都没接。”

    “没干什么,出去玩了。”戚澄淡淡道。

    简宁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但是也没多问,快到拍摄场地的时候,戚澄忽然问她:“你知道古潮这家公司吗?”

    “古潮?什么东西,没听过。”

    戚澄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把周康的资料递给简宁,“这个人,你把他的资料给朱总,就是我引荐的,朱总会签他的。”

    简宁接过周康的资料,粗略看过几眼之后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人身高和脸都比较一般,而且年纪也大了,你确定朱总会签他”

    戚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般。

    但是……她瞥了一眼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淡淡道:“他会的。”

    朱有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恶心戚澄,他动不了她,却可以恶心她,并且是无休止的恶心她。

    最关键的是,戚澄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