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姊妹煞:案中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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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歌自缢的地方着实有趣。她没在自己的下人房内上吊,也没在后院找棵树自缢,而是,直接吊死在了如玉公主的寝室内,且,就挂在如玉公主头顶上。

    因为死了人,王喜也顾不上男女大防,直接命人将碧纱橱上所有纱幔全部绑缚起来,无关人等尽数退下,只在寝室内留下李烨、顾爽和秦蓁三人。

    因如玉公主崇尚节俭,不喜太多人伺候,她的寝室一般没有人来,尤其昨夜王喜刚刚交代过无关人等不许来公主的寝院闲逛,故而,自天明王喜去大门口等候时起,便无人再看见过留在寝室陪伴如玉公主的莺歌,莺歌,大约就是在那时候被吊死的,按照时间来算,刚好两个时辰。

    秦蓁摸了下莺歌的,果然,早已凉透了。

    三人并不急着将莺歌取下来,也未多关注如玉公主,而是不约而同抬头,静静打量莺歌的死状。

    莺歌的表情很平静,从下往上看,勒死部位刚好是气管,所以口腔也没打开,看上去,就像是勾着头在睡觉一样,显得十分乖巧、安详。

    王喜见三人不慌不忙,有些发急,“李大人,我能去找几个人,将莺歌弄下来吗?这孩子命苦,年纪轻轻就自缢而亡,我等该早早送她上路才是。”

    “诶?”顾爽不由问:“王管家,您为何觉得莺歌是自缢而亡?”

    “肯定的呀,”王喜脱口道:“方才厮来报,便莺歌乃是自缢,且公主的寝室只有我与莺歌能进来,而莺歌被吊死时,我又正好在门口等候诸位,公主始终昏迷不醒,莺歌不是自己将自己吊上去,还能有谁害她不成?”

    “既然王管家那么笃定莺歌是自己将自己吊上去的,那就请王管家替我等演示一遍,看看要怎么爬到昏迷的如玉公主头顶上去上吊吧?”李烨突然接口。

    王喜一下子呆住。他又不是鸟儿,如何飞得上去?除非给他拿把梯子,他方能将莺歌取下来,否则,莺歌只能这般在上头吊着。

    “如如果,把如玉公主挪一下呢?”他吞吞吐吐地问。

    “是啊!得挪一下。”李烨点点头:“不管是在这个位置上吊,还是将莺歌取下来,都得把如遇公主挪一下。那么,贵府可有人敢不得主命,随意挪动如玉公主身体的奴才?”

    李烨见王喜答不上来,不由扫一眼秦蓁:“秦衙役,你且将莺歌的尸体,取下来吧!”

    秦蓁:“”

    两个大男人站在那里,却好意思让她干这种体力活,不觉得羞愧吗?

    好吧!这俩男人尊贵,皆是朝廷大员,唯有她这个杂役命贱,李烨不使唤她,使唤谁?

    心里着实后悔,早知如此,她应该让大莽或者威来才对。但腹诽归腹诽,总不能一直让莺歌这么挂着,秦蓁狠狠瞪李烨一眼,心将如玉公主往里挪了挪,然后爬上床,将莺歌解了下来。

    果然,莺歌的喉咙被人掐断了,也就是,有人先杀了莺歌,然后,再把她的尸体,挂在了如玉公主头上。

    此举怎么看都意有所指,似在嘲讽如玉公主,又似乎想告诉世人,如玉公主比莺歌这等婢女更低贱,当活在莺歌脚底,落入尘埃。

    但凡杀人凶,思维总是异于常人,本案凶明显与如玉公主有仇,秦蓁与如玉公主不熟,不好妄加揣测如玉公主的人际关系,但这动不动将尸体挂在人头上的做派,莫名让秦蓁想起姻缘扣一案中,乔英哥假扮的鬼新娘。

    乔英哥?英哥?莺歌?不但死法相似,都爱装神弄鬼,便是名字,竟也如此类似。这,是巧合吗?

    显然,想到这一层的,并非秦蓁一人,李烨和顾爽同时向秦蓁看来,三人视线在半空中轻轻一撞,立刻达成共识。

    “如此,”李烨缓缓道:“王管家,你还不想对我们真话吗?”

    王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诸位大人,并非老奴不愿真话,实在是,实在是老奴想岔了,以为以为”

    秦蓁等他半天,他都没有以为个所以然来,索性替他回答:“以为莺歌和之前的茶梅、丹桂一样,都是如玉公主杀死的吗?”

    “啊?”王喜先是大骇。可渐渐地,他脸上又显露出悲天悯人的无奈来:“然,秦衙役得对,我方才走进来,乍然看见莺歌的尸体,第一个想到的,确实是公主醒来,杀死了莺歌。”

    秦蓁眼眸一眯。

    王喜这段话颇有深意,首先,他能想到如玉公主突然醒来,明,如玉公主之前曾经昏迷过,只是那时候的昏迷,与此番受伤后的昏迷不同,那时候的如玉公主,应该只是一种假昏迷,只要在一定的外界条件刺激下,如玉公主就能醒过来。

    其次,醒过来的如玉公主大概患了失心疯,曾亲杀死过服侍自己的婢女。正因此,王喜才会被惯性思维主导,看见莺歌吊在如玉公主头顶上,便下意识觉得,乃如玉公主所为。

    王喜并不知,这回如玉公主所受的颅内伤,远非假昏迷可比,若继续隐瞒下去,只怕过不了几日,如玉公主便会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

    秦蓁与李烨、顾爽及时交换眼神,三人皆心知肚明,却不打断王喜的话,继续听下去。

    “我们公主是个可怜人儿,心善纯良、多愁善感。”王喜絮絮叨叨:“当初公主错杀死茶梅,内心痛苦纠结异常,便是给茶梅的家人赔偿了一大笔钱,亦整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没多久,就病倒了。而病了之后,公主有时会胡话,道出茶梅乃被她所害的真相,想我们公主乃是后唐福祉,岂能行杀人之举?哪怕是无心之过,却也有疯癫嫌疑,多少都会有污公主的清名。故,皇上的意思是,公主已然成了这样,何苦再让她不得安宁?索性,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秦蓁听得险些笑出来。什么狗屁逻辑?就因为怕如玉公主担上疯子和杀人凶的罪名,索性连病也不给她治,难怪太医署所有的太医轮个遍,如玉公主的病情始终不见好,估计,诸位太医们来到公主府上,连人都没见着吧?

    中医学讲究望闻问切,什么隔帘观色、悬丝诊脉,秦蓁以为都是瞎胡扯,倘若没有真正瞧过,没有用摸过,未与病患交谈过、未了解过病程病史,只怕华佗转世,也无法医治好如玉公主的病症。

    而就是因着明德帝对如玉公主的过度保护,以至于凶在公主府内猖狂作祟、明目张胆,却无人知晓,亦无人披露他所犯的罪行。

    当真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没有这位九五之尊的兄长守护,如玉公主过得凄惨,有了这位哥哥的庇护,却又让凶趁逍遥法外,秦蓁也不知这是如玉公主的幸,还是不幸。

    既然事情问清楚了,那便是查找凶的下落。

    寝室内虽未留下更多蛛丝马迹,但能来去自如,进如玉公主寝室如入无人之境的家伙,只怕还是内鬼。

    秦蓁想了想,突然问:“王管家,驸马爷是怎么殁的?”

    这话题转移得实在太快太突兀,王喜面色突变,整个人都愣住。

    见李烨、秦蓁、顾爽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额上渗出豆大汗珠,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烨三人常年与罪犯打交道,见过的凶案何其多?只瞧他这模样,便知驸马爷死的蹊跷,三人与王喜接触至今,已然瞧出此人胆谨慎,便是答应与他们合作,依旧不能彻底敞露心扉。

    既然不挤不出来,那就敲山震虎吧!

    李烨不紧不慢地围着王喜转了两圈,脚步一顿,“驸马可是如玉公主害死的?”

    “啊?”王喜失声尖叫,叫过后,他却膝行至床边,一把攥住如玉公主的,颤声哭诉道:“公主,我可怜的公主,您倒是何苦啊?明明是他们的错,明明是他们该死,您为何要将自己逼到如此绝境?便是不省人事,还要遭官差们的怀疑,苍天无眼,苍天无眼!”

    “啊!天杀的!”他猛地抬起头,对天长叹:“你们做下此等不齿的龌龊事,已然将公主欺负成了这样,便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可为何老天不秉公到底,却半途而废去相助与你们这对狗男女?老天不公,我家公主何其冤枉、何其苦哉啊!”

    做下不齿的龌龊事?狗男女?秦蓁眼眸一眯,当真巧了,这案中谜案,竟然又是一起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