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断掌劫:恩将仇报
“呵!”李烨笑了。他这一笑,眉目舒展、郎艳独绝,便是贾伟杰,都瞧得一呆。而他笑过之后,再冲贾伟杰拱道:“多谢贾参军理解,我们先出去吧,想必蓁蓁还有些话要问这女贼,且给她腾个地儿可好?”
贾伟杰又是一愣,女贼?李烨明明改口了,却不立刻杀人灭口,还留下秦蓁独自审讯,他莫非是想?
心中莫名有些感动,目光在李烨和秦蓁身上来回游移两遍,暗道“可惜了”,他终是点头转身。
李烨等人一出去,慕容氏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她用仅有的右一把揪住秦蓁衣领,硬生生将秦蓁逼退至墙角,恶狠狠问:“狗官,我儿子呢?”
秦蓁都要被这不识好歹的女人气笑了,用力甩开慕容氏的,她指指床头两张矮椅,“坐吧,我的确有很多话想问你。”
“我问你我儿子呢?大郎和二郎在哪儿?”
“你若不想谈,现在就离开,”秦蓁斜睨她,“你且放心,李大人不想杀你灭口,我也不会动你,我想,你应该还没蠢到暴露自己的身份,去承受千夫指万夫骂,和大郎和二郎惨死的地步吧?”
这话大约触及了慕容氏的底线,她额头青筋猛地突起,一副要扑上来咬死秦蓁的样子。然,瞪了秦蓁不到二十息,她便败下阵来,老老实实落座。
“如此,就是想跟我谈了,”秦蓁的声音依旧冰冷,“我丑话在前头,你既然坐下了,最好给我实话,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大郎和二郎。”
“我省得了,”慕容氏的声音有些狠,眼眸中,却流露出明显挫败。
秦蓁见时已成熟,这才问:“你为何还活着?牛大曾交代,他当日舍不得砍杀你,只是在你臂上砍了两刀,便回屋睡觉了。他还,他从厨房抓了半盆草木灰泼洒在你身上,助你止血,可是事实?”
“是!”慕容氏连想都不想,便点头。
秦蓁皱皱眉,再问:“牛大,你在他被窝里缝了针,他痛醒后,找不到你和大郎二郎,十分焦急,生怕你们母子出意外,这才出去找你们,可是真的?”
“我呸!”慕容氏一口啐在地上,“他会害怕我们母子出意外?他巴心不得我们惨死在外好吧!他之所以出来找我们,乃是怕我们去找里正告状,亦怕我们被街坊邻居瞧见,损坏他的名声。”
这法倒是与秦蓁所想不谋而合,也正因当日在牢中抱着这样的想法,牛大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秦蓁才半分不同情。她问:“据江二娘,那晚,牛大想对她痛下杀时,有位好心人刚巧路过,从身后袭击了牛大,这才将她和孩子们救下,那位好心人,可是你?”
“正是,”慕容氏回答得掷地有声,答完,她大大方方看着秦蓁道:“秦捕头你也不用一条条问了,我全都告诉你便是。
其实在那晚之前,我便设想过无数次将牛大杀死的场面,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牛大到底是孩子们的爹爹,我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下得了?
问题是,我妇人之仁下不了,牛大却得寸进尺,开始将魔爪伸向孩子们。
前年,城中万老爷家的孙女儿夭折了,需要找个年纪相仿的男孩配冥婚,这挨千刀的便打算将大郎送去。可我家大郎是活人啊,如何能配冥婚?结果牛大居然找来一本无比阴毒的书,要往大郎耳朵里灌丹砂,活生生将大郎做成人俑。若非隔壁江二娘夫妇相助,悄悄将大郎藏了起来,而那万老爷又及时找到了一名暴毙的男童,只怕那时候,大郎便没了。
到了去岁,这混蛋不知从哪里听城郊有人牙子收男童女童炼药,竟偷偷抱了二郎去换银子,亏得在城门口遇到媚娘她爹,被媚娘爹爹及时拦下,这才又救了我二郎一条命。
我们母子一直隐忍,牛大却畜生不如、变本加厉,我我若不想个法子除掉他,迟早有一日,我们母子三人,都会死在他上啊!”勾起伤心往事,慕容氏终是没忍住,抬起右捂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
秦蓁并不劝她,这世上,如牛大这等猪狗不如的畜生委实太多,为了钱,这些畜生会做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秦蓁听的越多,只会对牛大的愧疚越少,越认为,李烨乃是在替天行道。
待慕容氏缓和了情绪,她继续问:“所以那晚,你可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要砍杀牛大?”秦蓁刻意加重“砍杀”二字的语调。
“呵!”慕容氏果然苦笑:“衙门官差就是衙门官差,亏我还班门弄斧,试图瞒天过海,却到头来,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没错,”她话锋一转:“我就是计划好的,准备那晚要杀了他,故而,我早早就在牛大被子里留了绣花针,又备了一大桶参有蒙汗药的烧酒,还故意将那把柴刀放在随可得的位置”
“但你却没料到,那把你试图用来砍杀牛大的柴刀,最终砍掉的,却是你自己的左。”
“对!”慕容氏瞪着赤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没想到最后自己居然会用这样的法子杀他,他实在太强壮,那把柴刀又不太锋利,我耗尽全身力气,也只是在他身上不痛不痒砍了几下,便是连血都没流多少,这样怎么够?”
“牛大出门去寻你和孩子们的时候,你在哪儿?”
“后院,我就在后院磨刀。”慕容氏冷笑:“牛大自以为是,认定我跑出去找人求助,急急忙忙去寻我,他哪里知道,我只是想将柴刀磨得更锋利些,趁他睡着,斩杀他?可惜啊,老天不长眼,我设计害他的其他招数都不管用,偏偏留在他被窝里的针,救了他一命,还让他有会向江二娘举起屠刀。我岂能让他如愿?”
“你当时是用什么从身后偷袭牛大的?”
“江二娘家门口有两只石墩子,平时二郎和媚娘,便喜欢在那石墩子上游戏。”
“也就是,你从身后偷袭牛大时,江二娘,以及三个孩子,都瞧见了对吗?”
“没有,”慕容氏摇头:“只江二娘和大郎瞧见了,二郎被那畜生进门时一拳打昏,媚娘则被江二娘藏在屋内,躲过了一劫。若不然,二郎岂会假戏真做的那么像?他是真的认定牛大斩杀了我并分尸,所以才敢跟着江二娘去六扇门敲登闻鼓,控告自己爹爹。”
秦蓁恍然大悟,她就,当日江二娘带着三个孩子来敲登闻鼓,为何大郎看着似吓破了胆子,的二郎却初生牛犊不怕虎,能那般聪慧似妖地指认自己亲爹行凶杀人,竟是这样。
“是何人教授二郎那些话的?”秦蓁再问。
“是是”慕容氏心虚地低下头,“是大大郎”
“大郎又是谁教的?”
“是我。”慕容氏不敢与秦蓁对视,嘴里却急急辩解道:“秦捕头,我也是没有法子了啊,那夜无端把江二娘牵连进来,即便我们连夜报官,衙门也顶多把牛大捉去打一顿板子,待他养好伤,定会变本加厉殴打我们,便是江二娘母女,都有可能受牵连。
故,我一不做二不休,设计出这起栽赃陷害的弥天大局,终于让牛大下地狱去了。可这场弥天之局想要顺利实施,势必得有人从中斡旋,我只能”
“你真的只能让大郎帮你斡旋吗?”秦蓁咬牙切齿:“慕容氏,牛大残忍,他伤害的乃是孩子们的身体,而你的残忍,却是诛孩子们的心。大郎年仅八岁呀,你居然让一个八岁的孩子,背负如此弥天大谎,倒行逆施去谋害自己的父亲,你你简直比牛大更加该死。”
“我”
“你给我闭嘴!”秦蓁柳眉倒竖,直接打断她:“还有江二娘,你以为你是为她好吗?她究竟造了什么孽,要住在你家隔壁,遇到你和牛大这对猪狗不如的夫妻?你若真是为江二娘考虑,若真的不想把江二娘拖下水,那天夜里,你就该在给牛大灌下混有蒙汗药的烧酒后,直接将牛大斩杀,然后一人做事一人当,主动来六扇门投案。
可你没有,你把所有罪孽都留给了江二娘,不但挑唆她带着孩子们来六扇门敲登闻鼓,让江二娘背负上沉重的心理包袱,你还恩将仇报,在牛大被腰斩那日,跑去刑场威胁江二娘,是也不是?”
“啊!”慕容氏尖叫一声,猛地从椅子上扑倒在地。
秦蓁却半点不同情她,她一步步逼向缓缓往后退的慕容氏,字字玑珠:“慕容氏啊慕容氏,江二娘她救了你儿子的命啊,且不止一次,你居然为了跟大郎、二郎团聚,硬生生将她吓死,你真的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