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周围大雾四起,连脚下的路也遮盖住,魏冬和宁鹫站在原地,看到个丫头端着饭菜匆匆走进房间。
精致华丽的房内,陈秀芝穿着华贵,肤白如脂,看那丫头走进来,量着桌上的饭菜,忽然脸色一变,猛地将饭菜掀翻。
她瞪着眼,语气凶恶:“这什么东西,是人能吃的吗?”
丫头吓得连忙跪下,显然平时没少被苛责,在她面前一直绷着神经、惊慌不安。
紧接着,画面又一转。
眼前出现了座长长的回廊,陈秀芝端着刚熬好的药往前走。
走到角落无人处时,她环顾四下,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个药包,将里边的药粉抖进碗里,边搅拌边狠毒道:“死老太婆,让你没事总刁难我,给我去死吧!”
她声音压得很低,风一吹就散了,走出长廊时,脸上又勾起个毫无破绽的笑容,边推门边温温柔柔道:“娘,该喝药了。”
她走进房间,将药放在桌上,随后又转身来关门,言行举止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只在房门即将关闭时,笑容忽然敛住,眼睛像是淬了毒的蛇。
魏冬站在门外,恰好跟她的眼神对上,一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之前还觉得陈秀芝的遭遇可怜,现在想想,可怜的又哪是她。
周遭雾气越来越浓,眼前景色也在不断变化,忽然间,从浓雾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还伴随着产婆的道喜声:“生了,生了!恭喜郭老爷,是个女儿。”
随之而来的,是忽远忽近、难辨真切的嘈杂议论声。
“我就知道是女儿,凭她,一个戏子也配生儿子?”
“郭家多的是女儿,老爷早不稀罕,你看他连看都没去看一眼。”
“那才好啊,我还怕她生个儿子,我们早进府这么多年,好处不能全让她一个人给占了。”
“……”
这些声音越飘越远,掩藏在浓雾深处,很快连尾音都消失了。
“叮铃铃——”
忽然,魏冬听到浓雾中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铃铛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扎着丸子头相貌乖巧可爱的女孩蹦蹦跳跳从雾中走出来。
她轻哼着歌,像是没看到魏冬和宁鹫,直接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
魏冬隐隐感觉到,这就是陈秀芝的女儿。
他想起陈秀芝过,她女儿是被大夫人害死的,情不自禁地跟在女孩身后,想要一探究竟。
女孩脚上戴着铃铛,那铃铛声正是从这发出的。她一路往前走,拐过好几个弯,最后来到了湖边。
这是片人工湖,位于郭宅之内,这也足见宅邸之宽阔。湖面并不算很宽,上边架着座桥,靠湖的位置还建了凉亭,很是悠闲安逸。
女孩到了湖边,似乎因为天黑,走的比较心,边走边声喊着“娘”。
魏冬心头咯噔一下,忽然有了种极不好的预感。
随后,他看到陈秀芝从一棵隐蔽的树后探出头,笑着喊了声“萱”,边招手示意女孩过去。
萱对母亲半点没设防,见一向严厉的母亲突然对她笑,更是满心欢喜,想也没想径直朝她奔过去。
魏冬这时已经猜到了后边的事,他表情难掩惊讶,看着一步步迈向死亡的女孩,很想拦住她,让她别过去。
宁鹫拉住他的手,摇摇头,道:“没用的,这些只是记忆,无法阻止。”
魏冬自然知道,只是心情仍然无比沉重。他想不通,虎毒尚不食子,为什么陈秀芝却能这么冷漠残忍。
萱走到了陈秀芝身边,依恋地拉住她的手,声道:“娘,你为什么让我来这?这里好黑啊,我有些害怕,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陈秀芝没话,她低头冷漠看着萱,忽然一把捂住萱的嘴,将她脑袋用力按到湖水里。
萱力气,根本比不过陈秀芝,她拼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很快不再动弹。
陈秀芝表情像是狰狞的恶鬼,嘴里边絮絮叨叨道:“你为什么不是儿子,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儿?你要是儿子多好啊!”
“就因为你,我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冷嘲热讽,连老爷对我也不如从前,更从外边又娶了个女人进来。”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大夫人已经怀疑我对老太太下药了,我也没办法,必须想办法先除掉她。而且你死了,老爷也会怜悯我的,没准还会再跟我生个孩子,万一这次能生个儿子呢?”
萱瞪大眼,似乎到死也没想到,亲手杀害她的会是自己亲娘。
陈秀芝之后从怀里取出根项链,缠在萱手上,将其一把推进湖底。
次日一早,萱失踪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府,所有人立刻出动寻找,最后在湖底发现了萱的尸体,手上还紧攥着根项链。
那项链是郭老爷送给大夫人的,大夫人百口莫辩,被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出入,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陈秀芝下药毒害老夫人、谋杀女儿陷害大夫人,还与下人有染的事,最终还是被揭露了出来。
郭老爷气急攻心,自此一病不起,陈秀芝触犯众怒,之后也被沉入湖底。
只是她沉湖后仍不甘心,化为厉鬼也要向郭家人索命,郭家上下一夜之间尽死于她手,偌大的郭宅也毁于一旦。
“不是这样的!”浓雾尽头,一道凄厉尖锐的声音响起:“是他们对不起我,我是无辜的!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被大夫人害死的。你们为什么要诬陷我?为什么要颠倒是非?”
或许是死后多年,陈秀芝终于有了悔意,开始后悔曾做过的事,而她最懊恼的,就是曾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萱。
因为懊恼,她越来越无法接受事实。
正因此,她才会为自己构建起一段新的记忆,在这段记忆里,她可以安然当个受害者,而不用遭受任何良心的谴责。
此时这些假象都被揭穿,她自是恼羞成怒,浑身阴气更胜,散发着浓烈的杀意。
她猛地从浓雾背后袭来,嘴里喃喃道:“杀了你们!只要杀了你们,一切都不会改变。”
她来势汹汹,身影被迷雾遮挡,尖利的指甲转瞬逼近宁鹫。
与此同时,拖曳到地上的长发也犹如活物,从四面八方袭来,将魏冬和宁鹫团团包裹在中间。
那些头发根部,都长着冰冷的弯钩,齐攻而来,企图钻进皮肤之中,可想而知,若真被这些密密麻麻的头发扎进去,人定然会立刻被扎成筛子。
魏冬当即抽出黄昏,往身前用力一挥,那些逼近的头发瞬间被割断。
“冥顽不灵。”宁鹫冷冷道。
他站在原地,面对陈秀芝的来袭,动都没动一下,只在对方指甲逼到近前时,忽地伸手往前一指。
陈秀芝动作顿在原地,刹那只觉泰山压顶,再无法往前逼近一步。
她眼神惊恐看着宁鹫,像是忽然意识到对方的可怕,立刻转身想逃。
但宁鹫并没给她逃跑的机会,无边无际的黑色业火从陈秀芝脚底蔓延开来,将她围困其中,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她被业火焚烧,因其所犯罪业深重,业火前所未有的旺盛。而后在她凄厉的哀嚎声中,业火渐渐褪去,一切皆化为虚无。
随着陈秀芝的消失,周围浓雾也渐渐散去。
魏冬和宁鹫正准备去找其他人,忽地听到不远处传来惊恐的求救声。
两人连忙往求救声的方向走去。
到了目的地,发现安玄和导演等十多个人被逼到墙角,满脸惊慌失措,边拿着顺手抄起的棍棒挥,边高声对外求救。
在他们身前,是三头长相狰狞诡异的怪鱼。
这些鱼浑身湿漉漉,像是刚从湖底爬出来的,个个约半米多高,腹部长着很多人手,动作非常敏捷。
它们根本不惧怕安玄等人手持的棍棒,张开大嘴,一口将其嚼碎。
满嘴都是尖利如锯齿般的牙齿,无比锋利,即使只是看着,也能想象到,被它们咬一口,定会被撕下一大块肉来。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凶猛可怕的怪物,这些天世界观都颠覆了,心戒备的同时,魂也快吓没了。
魏冬和宁鹫出现时,众人立刻认出他是和周岐等人一块来的,肯定有些本事,连忙高声求救。
“魏先生,你来的正好,快救救我们!”
“对啊,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太吓人了。”
“……”
这其中,安玄因为赵净之的原因,是看魏冬最不顺眼的,但到了这等生死关头,也是喊得最大声、求生欲最强的。
“魏哥,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对你出言不敬,你别跟我计较。我知道你肯定很厉害,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安玄话时,魏冬正给宁鹫介绍他,随后压低声音问:“是他吗?”
宁鹫量着安玄,尤其多看了眼他身前戴的玉佩,对魏冬颔首点了点头。
魏冬见状看向安玄,神情一喜,暗道好家伙,兜兜转转,这次总算是找对人了。
为此他看安玄都觉得顺眼了几分,还冲他笑了笑。
安玄愣了愣,连忙也对魏冬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边暗暗想,魏冬真是个好人,他之前了那么多不敬的话,对方还能这么不计前嫌。
等离开这,若魏冬能和赵净之绝交,他也是可以多交个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