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工了，很多人陆陆续续路过她身边，一个个好奇的往这瞅。四岁的吴爱花看到堂哥堂姐没吭声，稚嫩的脸上神情复杂难懂。嫉妒、愤恨，好像又有羡慕。这么复杂的神情让人看不懂，吴国萍只觉得堂妹今天很奇怪。

    “萍姐姐、”女孩声的叫，眼睛里只余羡慕。堂姐妹，命运也那么不同。你能初中、高中、大学的上，我却初中没念完就出去工，十八岁花季年华死在外头。

    “别哭了、”

    “走、死妮子连个里外都分不清。咱早分家了，你找什么姐姐。哪个是你姐姐？人家分了钱做新衣裳，可没你个赔钱货的份儿。”

    三婶太过分了，吴国萍气的咬牙。这女人之前不这样啊，这一分家咋跟换了个人似的。

    “走吧姐，回家。”

    吴国兵拉着姐姐的手，九岁的男孩跟母亲一样不善言辞，但十分贴心。吴国萍哼一声，牵着弟弟回家。

    女孩洗了手去厨房帮奶奶，顺道声的抱怨。

    “我三婶最近神经了一样。今儿肃华磕了额头，她一脚就把爱华踹倒了。丫头委屈的找我，她拉上就走。不让她跟我亲近。什么已经分家了，我家分的钱也不给她闺女做新衣。奶你这都哪跟哪。

    还有我大伯家的大妞姐姐，我俩同岁关系多好。如今她都只敢偷偷跟我话，大伯母在都不敢理我。她们到底在记恨啥啊？她们占了青砖大瓦房，我家分的钱都不够盖。她们有啥好不平的，看我们跟仇人一样。”

    “世道变了啊。分个家分成仇人了。”老太太感慨一句，转而劝解孙女：“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她们不理你，你也别理他们。他们想啥都占，恨不能旁人去死呢。咱偏不，咱偏好好活着。”

    “嗯，好好活气死她。”

    跟奶奶吐槽完，孩子出去叫大家吃饭。院里，老三抱着儿子在哄。男人大概从来没看过孩子，没一阵就烦躁的开骂。

    “你想干啥呀你子，给老子安生一会儿。再敢乱爬，老子死你。”

    “吴老三你啥，你一个试试。我上工带着儿子，就下工让你看着我做饭，你他娘的都不耐烦。那么不耐烦你别娶媳妇别要儿子，没孩子绝根自然不用看孩子。”

    “你才绝根呢。”吴老三也不服气。平时这会儿回来老娘都做好饭了，如今倒好还得看孩子。“你上工带孩子是你自找的，关老子啥事儿。你把儿子背上，孩子就得跟着娘。”

    “屁的个跟着娘……”

    两口子越吵越厉害，后来好像动了手。老太太不放心想去看看劝劝，被老汉伸手拉住。

    “别管。就这俩的尿性，你得落个里外不是人。”

    “那也不能看着他们架不管啊。”

    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到底放下碗筷出去了。她是脚，年轻时家里家外啥都不耽误。那会儿婆婆身体不好做不了什么，她觉得老人能在炕上看着孩子不出事就非常好，万分感激。孩子大了都是她带到地里自己看。

    “吵啥呀，把孩子给我，我看着你们赶紧做饭。”

    “不用。可不敢劳动您大驾。”

    她刚伸手就被媳妇推开，老太太尴尬的停在原地。为了积蓄这是要一刀两断？当初你们占了东屋可答应以后给老二盖房的，如今这咋脸变的比锅底都黑。

    “娘你别管她，让她自己干。”老三到底是儿子，没敢母亲啥。他就让母亲继续帮忙照看儿子，这老娘们偏不让。自讨苦吃你自己吃，老子才不管。

    老太太默默的回了西屋，默默的坐下吃饭。看大家都看她，老太太抬头挤出一个笑。

    “没事，都赶紧吃饭。”

    这茬大家都不提，没发生一样继续吃饭。老三媳妇犟了三天，实在受不了带孩子上工的生活。她儿子一刻都不安生，几天时间磕的脸上好几处伤。

    “怎么办啊，你倒是句话。再这么下去儿子脸要毁了的。”

    老三冷哼：“你不是现在不用我娘帮忙看孩子，以后也不用给她养老侍候吗？那你就自己看呗。”

    “吴老三，这也是你儿子。”

    “我儿子就送去让我娘帮忙。”

    “那明天你去送。”

    “我去就我去。”

    老太太面对儿子来送孙子，啥都没默默接过。孩子脸上被磕破了好几处她自然看到了，大人再生气不能拿孩子撒火。

    “赶紧上工去吧。”

    “哎，谢谢娘。”

    分家跟着老二过，老三家却把孩子送来让看。这要是搁那俩肯定又挑刺找茬，可老二媳妇没挑毛病。她家几个孩子也都是老太太帮着照料大的，孩子是得个人搭把手。

    “午饭我回来再做也不晚，娘你别着急。”

    “哎，知道了。”

    家里有专门给孩子做的车，坐进去正好卡住根本摔不了。给孩子找个啥玩的，一边看着一边就做饭了。可媳妇体谅，老太太十分熨帖。

    林返刚出院子就被支书媳妇拉住，问他手表的事儿。男孩想起对方的交代，赶快笑着回。

    “晚上吧，晚上我去您家。”表就放在书包里，可他有些不敢做主。生怕卖赔了对不起对方。

    “不行，人家现在就在我家呢。”

    “那……”

    “别那了，你赶快回家拿货。”完看他还是不动，女人孤疑的问：“你不会是没货了吧？你上回可是有的，我把人叫来了你没有。那以后谁还信我啊。”

    “有。”林返豁出去了。“对表还是单表，我回去拿。”

    “对表，还有收音机。”

    “好。”

    林返朋友回家取表，心里紧张的砰砰跳，好似要跳到嘴里。他不知道价格啊，这回可咋卖？

    一路忐忑的出了院子，大家都上工去了，街道静悄悄无一人。进来支书家院子，支书媳妇迎了出来。

    “还是上回那种吧？一对三百七加一百斤粮票。”

    三百七？难怪他给外公外婆那么多钱，原来这表这么值钱啊。林返朋友乖乖点头，弄的支书媳妇伸手摸他脑袋。

    “今儿咋这么乖，呆呆的没了往日的精明。”

    他很精明吗？哦，应该是吧。他跟外公外婆是神仙帮忙，难不成他是神仙？

    林返朋友因生意而对童语有了第一印象，觉得他很厉害。这印象一直到他去参加全国奥林匹克竞赛才彻底被破。

    第二次了，一切都有依据。一手钱一手货当场交易，一对表一台收音机两家买主一共给了四百二十八。外加一百五十斤粮票。

    拿着钱回家，孩子紧张的好像失了魂。完全凭着本能回了卧室。将钱放进书包，他拿出之前对方带来的圆珠笔写信息。

    钱在书包里

    写完又怕他不看书包的话发现不了，下午上工时把圆珠笔带在身上。估摸着时间写在自己的手上。

    童语一过来就看到了信息，立马明白孩子卖东西了。不知道这回卖了多少？这事情的钱在她那时代已经成了古币，只在收藏家那里流通。她特意听了，如果是荧光板的价值在二百以上。

    一张二百、四十张就是八千。这回拿回去可以兑换现金，这样她才有资金继续这生意。还得把存钱罐里的压岁钱填补上，不然被妈妈发现非挨揍不可。

    心里想着荧光版，回家发现居然有一半真的是荧光版。童语高兴坏了，将钱用手绢包起来，准备晚上带。

    “凡凡，你在屋里干嘛，咋还关着门？”

    “来了，来了。”童语赶快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收好，转身给表姐开门。

    “外婆叫你吃饭，你干嘛呢都没回应？”

    “哦，我马上去。”

    男孩转身就跑，也没回答表姐的话。吴国萍笑笑，也转身出去吃饭。表弟最近神神秘秘的，尤其是到了晚上。

    吃了饭，她将粮票给了外公。原来还担心老人问她咋没钱，没想到老人居然没问，只关心的问她有没有啥不舒服的。得到回复后，老人开柜子取出钱匣子。

    当她面开，将粮票整齐的跟钱都放在一起。童语发现几张很漂亮的画片，老人发现了她的目光，将邮票拿出来给他。

    “全国山河一片红，你妈买来给你爸写信用的，剩下这几张没用完。你喜欢拿去吧。”

    “好漂亮的。”

    “是好看，你拿去吧。”邮票面额不大，老汉只是看它好看，好赖值钱就收了起来。后来跟闺女提起过，闺女不要了。

    这时期的邮票，也许值钱呢。童语点点头，开心的将剩余三张邮票拿走。祖国山河一片红，看着就喜庆吉祥。

    回屋时已经熄了灯，表姐要给她点，被她拒绝。借着月光包好大团结和邮票，她心情忐忑的将双臂捂在被窝里。

    万一带不回去，她这样也不会被发现。

    一觉醒来，在自己现代的床上看到这个手绢包，女孩开心的一蹦三尺高。

    “耶，这回问题解决了。”

    “疯疯癫癫在屋里干嘛呢？醒了赶快起床。”

    听到妈妈叫，女孩慌忙将东西藏进自己背包。出来吃了饭，跟同学约好了周末去图书馆，然后背着书包出门。

    在古玩街卖了钱币，对方看品相好荧光版的给出二百二，普通的一张一百八。四十张一共卖了八千。

    得，这回补上三千压岁钱后还余五千。她将钱往包里放，对方看到了她那三张邮票，激动的问可不可以看看。

    “好啊。不过我暂时不算卖邮票的。”

    “全国山河一片红，一张我给你五千。姑娘，你真的不卖吗？”

    “一张五千啊？”

    “对，三张全卖我给你两万。”

    两万!童语惊呆了。这邮票这么值钱的吗？比大团结值钱多了。她现在还不知道，这套八分的全国山河一片红，再过十年一张就能卖几十万。而且随着年份的增加，会更加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