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深,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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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秘书即刻会意地转身离开了。只留简雨然忽闪着眼睛凌乱中。

    基本人道主义?

    她要是走了, 这是她连基本的人道主义都没有?意思是眼看着邻居有伤在身却丝毫都不想照顾?冷血?

    是邻居,没错。

    可……邻居就要如此道德绑架?

    且,是异性邻居, 好吗。

    一个独居的女邻居照顾一个独居的男邻居,只因为这个男邻居受伤了?

    这……。

    哪里的理儿呀。

    这家伙真是的, 于秘书不都主动提出要留在这里照顾他吗, 他怎么反而非要自己留在这里照顾他呢。莫名其妙地。是觉得使唤她惯了吗。

    “药箱在客厅右侧柜子里。”

    盛倾尘淡淡地, 又似乎夹杂着因为受伤疼痛的忍耐。

    “……”

    简雨然一时语塞。盛倾尘似乎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默认她是同意的。听着他有些虚弱的声音,简雨然心里一紧, 深深吁了一口气,走到了客厅里,开右侧柜子拿出了药箱。

    若是盛倾尘没有主动要她留下来照顾他的话,她会因为他受伤了而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他吗?

    来不及多想了,简雨然拿起药箱就急匆匆回到了卧室里。

    盛倾尘的手机响了,他看着那号码是姜乐蓉,脸色陡然变冷,顿了顿,接了起来, “什么事?”

    姜乐蓉倒是喜笑颜开的声音:“倾尘哪,真是不好意思。有个事和你。今晚我老家来了太多亲戚了。有好多孩子闹腾着非要住你那个屋子。都完全失控了。没等我们反对, 他们就都一窝蜂地住进去了。门都反锁了。你看看,这事闹得。今夜是你大哥和菱珊的大喜日子, 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 你也没去现场太可惜了。我的意思呢,亲戚的孩今晚占了你的屋子,你别和他们计较哦。就这么个事儿。没扰你吧。”

    “那个房间从到大都是我的房间。即使我不回去住, 那也是我的房间。我要是哪天回去发现房间变了,谁给我了动了,我就找谁算账。滚。”

    挂了电话,盛倾尘眸光中的狠绝久久未消退。

    简雨然眼神谨慎瑟缩,提着心,不敢大声呼吸。

    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盛倾尘转而恢复了正常神情。刚才是吓到女孩了吗。他有点担心。

    但愿没有。

    简雨然见盛倾尘眉宇间又紧紧蹙起,额头涔出细细的汗珠儿。

    他是疼得吗。

    简雨然心里像是被钩子猛然钩了一下,她紧起了眉,轻轻咬着唇,口罩上方的眸光看着药箱里的药呆住了,竟全都是些治疗跌损伤的药。他经常会受伤吗。怎么全备的这一类的药。

    “药箱里那瓶白色药膏拿出来。侧面的宽纱布和棉棒也拿出来。”

    盛倾尘挑着眉看向发着呆的简雨然。

    “嗯?……哦。”

    简雨然这才回过神来,按照盛倾尘的一一拿了出来。

    “愣着干什么,抹药啊。伤在后背。”

    盛倾尘唇色虚弱地格外灰白,声音也愈发低沉了。他用尽全力脱掉了上衣,忍着疼翻过了身体,将背面朝上,

    “开始吧,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简雨然不明白盛倾尘为什么不去医院呢,那里的医生护士更专业。他或许还能好的更快些。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呢。万一弄得他格外疼了,岂不是要赖着她。

    看着盛倾尘青紫肿胀的后背,简雨然怔了,丝丝拉拉被牵扯的感觉,发着酸涩。她一时之间还未弄懂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她还无法为心里的这种最新感受命名。眼睛也开始发热,似乎开始湿润,她这是要流泪吗。奇怪。为什么她会在此时想要流泪。

    顿了一瞬,努力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简雨然开始心翼翼地给盛倾尘抹药。

    这是她第一次给一个异性抹药,还是在晚上,在这个男人的家里,只有她和他。这个男人和她有过数次渊源,好的,坏的,激烈的,舒缓的。这个男人还长得……俊美帅气。她还曾画过他两次,一次是‘被迫自愿’,为了还债在他家里给他画的素描彩铅画;第二次是在她自己家,她不知不觉间主动画了醉酒之后躺在她家地板上的他。

    想起那次在图书馆,盛倾尘脱下西服盖在她头上帮她逃出去;想起在墓地,他将晕倒的她及时送到了医院,还有……

    他本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冷冰冰……,但他对别人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狠绝冷酷。对她为什么会有不同?似乎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仅仅真的是一种巧合吗?有点怪。

    抬起棉棒来,试探着轻轻抹在盛倾尘后背那些青紫肿胀的地方,简雨然心里除了牵扯的酸涩,还有不清的羞赧。年轻健硕美男在眼前,对于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来,心还是起了涟漪。

    涂抹到伤得最厉害的地方,都要透着血了,简雨然见那肌肉微微颤了下,随之而来的是盛倾辰的一声轻呻。

    是弄疼他了吗。

    简雨然顿了顿,棉棒迟疑地停在了半空中。

    “继续啊。”

    盛倾尘沉沉发音。

    “……哦。”

    简雨然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涂抹。她凭着感觉尽量做到最轻最轻了。

    在涂抹的间隙,简雨然还发现了盛倾尘后背上一些旧伤的影子。在国外的那十几年,他究竟经历了怎样残酷的人生?

    隐隐地,一种不清的疼自心底慢慢漾上来。简雨然的眸光不由自主的移向盛倾尘脸庞的位置。大一些的汗珠儿正从他的额上流下来。

    “……疼吗。”

    情不自禁地,简雨然脱口而出。问完了,她才发觉似乎有点失态。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涂抹药膏。可口罩遮盖的脸庞却开始热起来。

    这短短两个字,还是让盛倾尘像是沁入了甘泉。女孩这是……真的心疼他了吗。记忆中,这是女孩第一次对他着这样的字眼,听得出来里面含着某种轻柔,不像女孩平时对他话的样子。今夜的伤无论怎样也便值得了。

    “还行。”

    盛倾尘眼神扫向侧后方的简雨然,音调低磁,像是糅着万千难以言的情感,透着隐忍。

    窗外茫茫大雪铺天盖地,风裹挟着银白的雪花无数次飘落在窗玻璃上,似乎在窥探着屋内这一对男女的言行。暗夜和这白雪装饰的世界一分为二,界限清晰,或黑或百,一目了然。不似屋内暖气烘托的男女,情感复杂迷离,难解难辨。他们此时所处的空间,暂时娴静无风雪,似是一幅唯美的图画映在柔和的夜灯中。

    简雨然不经意间瞥见了她之前给盛倾尘画的那幅彩铅素描被他装裱好了挂在了卧室的墙上。

    那日还债的匆匆画作,还有太多瑕疵,也值得装裱挂起来?若是被其他行家发现岂不是贻笑大方?丢死人了……

    终于涂抹完了,伤到的地方还真是不。换成别人伤成这样肯定要去医院住上个十天八日的。盛倾尘他究竟是经过了怎样残酷的岁月才能忍受得了今夜的伤,坚持不去医院的?

    “需要盖上点什么吧。”

    简雨然极力屏蔽了内心的波澜,淡淡地问。

    “纱布铺展开,敷在表面就行。”

    盛倾尘感觉到了冰凉的药物已经在受伤的背面开始发挥作用了,疼痛愈发强了些。他蹙紧眉,重重抿着唇,汗珠儿再次从额头滑落。

    听着他声音变得沉哑,扫及他面部隐忍的表情,简雨然猜测此刻的盛倾尘定然是很疼很疼的。

    她用镊子将纱布一一展开平铺在盛倾尘后背上,尽量做到轻轻地覆盖受伤的部位。她撕了一截一截的医用胶带依次将纱布的每个边都粘好。

    她没有再问盛倾尘便将旁侧的薄毯子轻轻盖在了他的后背上。

    盛倾尘感觉到了女孩的细心和善意,毯子比被子轻薄,不会压到受伤的地方疼痛。

    女孩去了洗手间了,她的手机却响了。此时已是晚上十点了。

    盛倾尘挣扎着够到女孩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手机号码应该是傅展文的,上次他就记住了这个号码。他悄然解开图案密码锁,滑开手机,挂断电话,帮将这个电话号码拉黑,并将这次通话记录删除。

    今天是傅菱珊和盛倾辉的大婚之日,盛家和傅家应该都有事做吧。傅展文怎么还能腾出时间来特地电话给简雨然?

    听到洗手间的门响,盛倾尘迅捷地放回了手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后背受伤的地方以为刚才动作有点猛,牵拉得格外疼了些。

    简雨然似乎听到了她的手机响,拿起手机来却没有任何来电。是她自己听错了?也许吧。今夜风太大,掩盖了太多屋内的声音。

    看了下时间,简雨然轻声:“我应该回去了。”

    盛倾尘怔了怔,“人道主义可要有始有终。半途而废是对当事人双重伤害。”

    “可我……”

    简雨然急着想辩白。她总不能住在这里吧。孤男寡女的……

    “你……道德绑架……”

    盛倾尘作疼痛难忍的样子,极认真地凝着简雨然,沉沉:“今夜……你不管我,那谁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