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非比寻常地见你…………
以前从未觉得等一天的时间是多么的难熬。
但从十二月三十一到元旦这一天, 简雨然却感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当然,伴随而来的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么多人的紧张恐惧。
这是目前能够见到盛倾尘的唯一方式。
她一定,必须要撑下来。
终于, 在数着时间的焦灼中,元旦到了。
简雨然和佳文出版社的其他慰问活动人员一起上了大巴车。
苏彦老师和她坐在一起, 一再确认她是否可以。
简雨然每次都肯定地点点头。
“没关系的, 你可以戴黑色口罩的。监狱方面没有那么多要求。若是实在上不了台就告诉我。”
苏彦老师还是安抚道。
“……嗯。”
简雨然十分感激苏彦老师总是能照顾到她的社恐情况。
大巴车从北青市里稳妥地开往城郊的北青市监狱所在地。
道路两旁的秃着枝丫的树木依次速度地倒退。
时而惊起来一群麻雀或者几只喜鹊展翅飞远。
的光辉透着车窗撒在女孩身上, 在这个寒冬的早上倍感温暖。
刚出了城,在城郊的那个公交车站不远处的地方,简雨然挺直了身子, 眼睛呆呆盯着,酸涩的情感油然而生。
她想起来那个秋夜,暴风雨,她远望着车子抛锚的盛倾尘,狼狈地站在车外瞬间被雨水淋透。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擎着伞走向他,递给了他一枚硬币,告诉他这是通往市里的末班车。她不敢与他的眼眸相触,将伞塞给他便转身跑回公交车站上了车。见他没上来,便又拉开车窗回头喊他。
而那夜的在末班车的一路, 盛倾尘始终都似乎关注着她,并通过她的透明文件袋, 知道了她的名字。
往事悠悠,而有些事却因为心理感情的变化, 愈来愈清晰……
泪水在眼眶里着转儿, 简雨然快速轻扬着眨着眼睛,将眼泪压制消失在眼睛里。
心在丝丝拉拉地抽疼。
**
监狱里,被通知今天会有公益慰问演出的犯人们在管教的带领下有序地走到了大操场, 按照秩序成排坐好。
盛倾尘面无表情地坐在中间第三排的第二个人的位置。
自从入狱,他似乎就被盛振雄特地隔离开了与这个高墙之外的所有认识人的接触。他不怕孤寂,毕竟从十二岁那年被逼去国外子自生自灭那时起,他就练就了刚毅的心理承受能力。只是,他唯一牵挂的便是严重社恐的简雨然。
不知道女孩她还好吗。
不知道她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的事。
不知道她是否心里有过想见他。
没有他的日子里,她是否能安全如一。
复杂扯心的思念一遍一遍袭来折磨着憔悴的盛倾尘。
他什么都可以放下,唯独,唯独,放不下那个心尖尖上的女孩。
节目开始了。
慰问人员一个一个的上台去表演节目,都是精心挑选的积极向上的鼓励犯人的节目。
盛倾尘没有什么心思去静听这些节目,他发着呆,视野空空。配合着微笑,配合着鼓掌,配合着喊着震天的口号。
报幕员:“下面请听《和你一样》,演唱者,佳文出版社特约插画师,简雨然。”
掌声雷动,如之前的节目一样。
却在盛倾尘的心里全都被消了音,只剩下内心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那刚要顺势鼓起来的双手,在听到‘简雨然’三个字的时候顿时停在了半途。他本能地往上站起身来,却被管教摁下了,勒令坐好。
心被牵扯着无尽的疼,发着闷儿,发着紧,咚咚咚地,提在了胸口。闪着亮光的眸光瞬间散发开来急切地遍寻着女孩的身影。
是……她吗。
真的是她吗。
不会吧。
她……她……她真的来了吗?!
可……她……严重社恐的呀。
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面中。
怎么还是没有看到她。
管教察觉出了盛倾尘的异常,低头查问:“0707,身体有问题?”
盛倾尘生生地压着内心的狂野难以言的激动,“没……没事。”
管教重申:“没事就配合好。场合特殊,更要严格遵守纪律。”
“是,管教。”
盛倾尘轻声回道。视线却始终在舞台周围探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不是同名的?
可佳文出版社插画师叫简雨然的,只有他心上的那个女孩。
怎么……还是没有看见她?
如麻的焦灼撕扯着盛倾尘……
舒缓的音乐前奏响起来,话筒传出来纯净天真的女声,稍微带着颤抖,能听得出来,是因为极度紧张。
【谁在最需要的时候轻轻拍着我肩膀……】
……
歌声低缓,漾着温暖的安抚……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个子不高瘦瘦的女孩,双手紧紧握着话筒,从左侧舞台一角慢慢地走到了舞台中央。眸光纯净,又透着几分恐惧。
是她!
真是她!
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会真的站在这样的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
还……唱着歌?
究竟是……多么难为她?
是有人逼她吗?
还是她……自己主动要来?
她是……为了什么……而来?
她可是……严重社恐的人哪。
她看到他了吗。
能看到他吗。
知道他也在这所监狱里吗。
她是知道他在这里,她才一定要来的吗。
这是她为他精心准备的歌吗。
她是为了他……才鼓足勇气一定要来登台唱歌的吗。
是吗。
是吗。
世界在盛倾尘这里已经静止。眼里只有眼前台上极度紧张唱歌的女孩。
看得出来,女孩的眼神似乎也在着急地寻着什么。
她是在找他吗。
终于,终于,万千次探寻中,她和他的眸光相遇了。
顿然一瞬,泪水在彼此的双眼中顷刻盈满……,就那么径直凝视着彼此,万语千言已然流淌……
歌声很短,尾音到了。
简雨然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个音符挂在唇边。
眸光不忍,不忍离开他。
想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会面。简雨然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绷紧总想颤抖的双手,转身回头从帆布包里拿出六本插画册,握紧话筒,似乎是鼓足了一辈子的勇气,试探着轻轻发声:“我想……将我带来的六本签名画册……随机送给六位人员,以示鼓励。”
台下的苏彦老师惊愣了一下,因为这不在安排的节目之列。不过,看着台下情绪高涨的服刑人员,她还真是替简雨然捏了一把汗。今天,作为严重社恐的简雨然能够上台已经相当不错了,如果她还能在这么多人的舞台上,分发她签名的插画册,近距离地和陌生的服刑人员接触,那么……她就真的突破她自己了。
盛倾尘也被简雨然的这一举动震惊了。
女孩是要做什么?
如此难为她自己?
她可是严重社恐的人哪。
刚才台上唱着那首歌,应该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吧。没有晕倒就已经万幸了。
想起往日种种女孩社恐的场面,盛倾尘难以想象接下来她近距离分发插画册的时候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场景。
难道她是要……
台上的简雨然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气,紧紧绷紧着她颤抖着手。
天知道她此刻在舞台上是耗尽全部生命的勇气。
为了能够近距离接触到那个在过去的日子里一直暗暗为她付出的男人,她今天就要拼这个命,值得。
“第一排,第六位。”
“第二排,第八位。”
“第三排,第二位。”
“第四排,第九位。”
“第五排,第一位。”
“第六排,第五位。”
而盛倾尘,就是在第三排的,第二位。
是的,女孩就是为了近距离见到他,特地分发画册的。特地点了他的位置。
盛倾尘不由地心里一颤,万千心疼的幸福感袭来。
女孩今天,就是特地,为了他,而来。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在这场公益慰问活动中,一个严重社恐的女孩为了见到视她为今生唯一挚爱的男人而在拼着命。黑色口罩遮挡的脸庞早已因为过度紧张而过分胀热着。心跳早已超速,要跳出来。
第一个人,上台。
简雨然还要浅浅弯起眉,轻轻点头,在分发给他签名插画册的时候,还是要示意给他鼓励。监狱方宣发人员也在适时地拍着照片。
闪光灯喀嚓声,简雨然还是惊恐地一瞬,又急忙努力绷紧神经,弯起眉。
严重社恐的她此时此刻,真的好晕,好紧张,好要崩溃。
坚持,坚持,快要到他了。
盛倾尘排在第三个。
终于到了他。
不能让所有人看出破绽,毕竟今天这个场合非比寻常。需要庄重。必须要和前面的人员一样程序。绝对不能出格。
虽然如此,但……,真地面对盛倾尘的时候,简雨然还是双眸忍不住盈满了泪水,手怎么都抚平不了颤抖,心刹那间乱了所有方寸。
盛倾尘眸光深沉地凝望着女孩,眼眶胀痛,万千深情都在相视的一刻。
不忍看到她这番模样,又不能破坏监狱的纪律,管教就在侧旁,他只能依照程序接过插画册来的瞬间,极其轻轻地一句低语:“别哭。”
不知道女孩有没有听到。
转身的刹那间,心疼到要窒息……
直到整场慰问活动结束,管教喊着口令,起立,转身,依次返回监舍,即将走到门口的一秒,顿住了一下脚步,忍不住回眸遥望着女孩离开的方向……
回转头,开插画册,扉页上写着女孩清隽的字:我等你回来。——简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