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走进店里的时候, 发现他好像从店铺穿越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他现在正站在一个庭院之中，脚下踩着造型参差不齐的石板, 身后是样式古老传统的房屋。的地灯沿着石板边缘连城一条线，向外看去是一汪浅浅的水潭。

    苍翠欲滴的大树扎根在潭边的土坡上，粗壮的枝丫不断延伸扩张，郁郁葱葱的树叶在水中投下了斑驳的倒影。

    看到眼前精致秀丽的景色，五条悟伸了个懒腰，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品味不错嘛，这是哪个家族的？”

    只是一眼, 五条悟就认定了这应该是个咒术世家, 毕竟这里的风格和气息都与五条家有点相近。

    但也只是相近而已, 远比不上五条家的厚重与华贵。倒是腐烂的气息不相上下。

    繁茂的绿叶在风中轻轻摇摆, 五条悟盯着那满树的苍绿, 有些恶意的想着人类是不是上好的补品。

    因为那树下埋藏着几具尸体。

    他脸上带着嗤笑，刚想四周转转, 就听到身后的和室中传来了脚步声。五条悟转身回望，浮夸的笑容在脸上凝固。

    来人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她正坐在缘侧处, 的一团, 看起来在发呆。她穿着天蓝色的和服, 上面有粉色的樱花, 浅橘色的头发胡乱的扎了起来, 毛茸茸的, 后面垂下短短的马尾。

    因为年纪尚，女孩的脸颊处还有些婴儿肥，十分可爱。但她那双灿金的眼睛就像是两个玻璃珠一样嵌在脸上，看上去空洞又失真。

    “哇哦。”

    五条悟意味不明的发出一声感叹, 难得感觉有些紧张。

    他轻舔下唇，一步步向那个孩子靠近，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喂，你怎么长得这么像凛啊？”

    发呆的女孩没有理他。五条悟扁了扁嘴，瞪着眼睛拖长了尾音。

    “听—得—到—吗！”

    还是没有回复。五条悟切了一声，上下量着眼前的孩子，毫无形象的做起了鬼脸：“凛比你可爱多了。略略略。”

    “凛！我来找你啦！”

    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五条悟刚想回头，就见到坐在他面前的女孩眼睛亮了起来，穿过了他的身体，径直朝后面跑去。

    蹲在地上的五条悟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毛。从画面上来，被人从身体中穿过的感觉有一点神奇，但实际上他本人没有一点的阻碍感，就像他是空气一样。

    他试探性的将手压在缘侧的木板上，意料之中的看着它从地板中穿过。

    “好吧，”五条悟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嘴里振振有词，“你不是故意不理我的，我原谅你了。”

    既然都能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奇异的空间，那么自己现在是空气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五条悟很快就完美消化了这个事实。

    然而当他回身去看刚才那个叫‘Rin’的孩的时候，五条悟感觉自己有些绷不住了。

    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橘发女孩牵着手站在庭院中，一个高挑，一个瘦弱。

    无敌的五条悟揉了揉自己眼睛，脸上全是震惊的神色，喃喃自语：“怎么会有两个凛？”

    仗着大家看不见自己，他凑到最先看见的那个女孩身旁细细观察，鼻尖几乎挨在了她的脸上。

    在这么近的距离，五条悟能看到她脸上还没褪去的浅金色绒毛，他专注的盯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在心里确认这个应该是幼年时期的秋山凛。

    “好过分啊，”五条悟站了起来，微微后退两步来回扫视着眼前瘦的女孩，“我都不知道凛居然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还有一个姐姐。”

    “而且长大后明明一点咒力也没有啊，怎么的时候反而咒力很充沛？”

    倒是那位姐姐身上几乎感应不到咒力。

    算了。五条悟算出去后再问秋山凛这个问题。

    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了，拨号和联网都做不到，但其他基础功能还正常。

    他拿出手机，对着秋山凛拍了一张照。

    “时候的凛，个卡。”

    五条悟满意的对着照片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原来秋山凛的时候还挺沉闷的，和现在完全是两个性格。他已经盘算好了，等秋山凛回来以后，要跟她炫耀这个经历。

    不过她会不会不信啊？五条悟摩挲着下巴，突然想到了一个完美的方案。

    他开拍照软件，对着自己看了一下，发现能看到他的身影。接着，五条悟走到秋山凛的身旁蹲下，右手举着手机虚虚地从女孩的肩头环过，扬起嘴角比了一个大大的耶。

    在女孩无意识的偏头正对摄像机的时候，五条悟迅速按下了拍照键。

    照片上，白发少年和女孩的身形紧紧靠在一起，脸上的笑容比阳光灿烂。

    虽然秋山凛的眼神有些失焦，但总归这是他们俩同框的合照，五条悟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机：“好啦，这回她可不能不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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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我今天开始上课了哦。”稍微高一些的女孩拉着秋山凛在水边坐下，脱下鞋袜将脚探进水中。

    看着湖绿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秋山凛闷闷的点头：“嗯。”

    “不要这样嘛，”高个女孩笑着用手撩起潭水，轻轻弹在秋山凛的身上，“凛，你要快点好起来。”

    “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上课了。”

    秋山凛没有回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庭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高个女孩神色惊慌的整理好衣物，抱住秋山凛拍了拍她的背：“他们来抓我回去练习了！凛，下次我再来看你！”

    看到她三两下就跨过了不算宽的水潭，轻松从树上跃走，一直坐在旁边的五条悟有些惊讶的拍了拍手。

    “咒力这么低但是身体却很强悍？和天与咒缚正好相反呢。”

    就在她离去不久，庭院的门被推开了。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刻，五条悟看到身旁的秋山凛突然颤抖了起来。他条件反射的想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从空中划过。

    五条悟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千代凛，到时间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女人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她的手上戴着橡胶手套，脸上是口罩，黑色的长发被头套罩住，浑身除了眼睛之外几乎不露出其他皮肤。

    千代？听到这个陌生的姓氏，五条悟微微皱眉。面前的人那冷冰冰的语调让他十分不爽，他站起来，眯眼看着来人：“啧，脾气这么坏肯定老的快。”

    他的嘲讽注定没人能够听到。五条悟看见秋山凛转身想要逃跑，但被女人一把按在了地上。

    “我不要！”

    秋山凛死死抓住石板的边缘，开始厉声尖叫。她的脸涨得通红，泪珠从眼眶中掉落，染湿了白色的石板，留下了深色的水迹。

    “已经跟你过了不是吗？”女人面无表情的扯住秋山凛纤细的腿，用力将她拖进室内，“你和铃选择谁应该一看就知道吧？你只需要乖乖提供咒力就可以了。”

    在拉扯间，粗粝的石板将女孩的手指齐齐划破，秋山凛无法挣脱脚上的束缚，哭喊着被拖走，指间的血液在石板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鲜红痕迹。

    五条悟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清透的苍蓝眼眸不断被暗色侵蚀，凌冽的杀意在眼中积聚。

    “这是在干什么啊。”

    他从喉间挤出了喑哑的声音。

    愤怒在心中盘旋，五条悟伸手对准了女人，却惊觉身体里的咒力就像被封锁了一样，无法调动一分一毫。

    就连无下限也在此刻停住了，五条悟现在什么咒术也用不出来。

    “呵。”

    伴着和室中传来的叫喊，短促的笑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响起。

    几度尝试未果的五条悟咬牙切齿的盯着室内紧闭的门，无处宣泄的愤怒让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他喘息着，脚步沉重的穿过了门窗。

    屋内摆着一张病床和无数的仪器，炽热的、明晃晃的白灯在进来的一瞬间就刺痛了五条悟的眼睛。

    然而让他感觉更加难受的是床上的女孩。

    秋山凛的双手双脚被分开固定在了床上，衣袖和裙摆被高高的挽起，露出了雪白的皮肤。她的额头、脖子还有手腕上贴满了电极片，细长的电线连接着床尾的仪器。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开始不断的出现划痕，鲜血细细密密地从露肉的破口处涌出，溅起的血花染红了天蓝色的衣物。

    “痛——！放我走——”

    电流的嗡嗡声几乎被女孩的尖叫淹没。撕心裂肺的稚嫩哭喊不断的刺激着五条悟的耳膜，紧绷的神经被拉扯到尽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骤然断裂。

    他狂暴的冲上前想要扯开那些电线，但一团空气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也做不到。

    五六个人围在仪器前不断的记录数据，没有人去看床上的秋山凛一眼。她衣服上的粉色樱花因为血迹红的有些妖异，五条悟目不转睛地盯着晕过去的秋山凛，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接着他感受到周遭凝滞的时间加快了流动速度。

    床上的女孩一点一点长大，幼嫩的脸庞也渐渐长开，有了几分他熟悉的模样。

    但不变的是她还要遭受这种折磨。

    来来往往的人从五条悟身体中穿过，女孩身上的仪器和伤口也越来越多。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害怕，还会哭叫，但现在她对这一切好像已经麻木了。

    想杀人。

    五条悟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撕烂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

    暴怒、疯狂，无数种带着恶意的念头像火一般点燃了他的全身。眼前的画面让他狂躁得根本无法维持冷静，甚至连双手都开始微微的颤动。

    血丝在五条悟的眼中蔓延，他满目通红，清俊的面容因为极度愤怒得不到发泄而显得有些扭曲。

    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停下来吧。我看够了。”

    流动的时间猛然停住。

    眼前的房间多出了一张床，那个叫铃的女孩在上面沉睡，身上的线和秋山凛相连。

    瘦的只剩骨头的秋山凛脸上不带一丝血色，病态的苍白让她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晕倒。她无言的躺在床上，盯着上方耀眼的白光。

    “最后一次实验了，凛。”女人眼中带笑，愉悦的摸了一把秋山凛的头发，“有什么想要的吗？”

    “不然没机会了。”

    秋山凛转动眼珠，面无表情：“你凭什么认为死的会是我？”

    被她的态度激怒，女人动作粗暴的按下了电源开关。

    站在床边的五条悟已经彻底明白了他们想要做什么。他疯狂的叫着秋山凛的名字，拍着他能看到的一切，但没有人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看到秋山凛剧烈的抖动起来。黑色的光束穿透了她的四肢，大股的鲜血向外喷洒，穿过他的身体滴落在地上。

    女人猖狂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监护仪突然发出了滴滴的声音，屏幕上跃动的曲线渐渐变直。

    然后秋山凛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