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安定王
闻远山此话一出,闻黛水淋淋的眸光微闪,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
余光投向贾正卿,他已然是捏紧了衣衫。
倒也不能怪贾正卿脸色窘迫,实在是方才在密林中他的行为太丢人了些。
贾正卿本是怕密林多虫蛇,闻黛一个女子会有危险,自己一个大男人可以保护她。
没想到的是,闻黛挖完七星彩走了一截路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拧起眉头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丑陋的黑虫子不停扇着翅膀,飞向张牙舞爪快要蹦起来的贾正卿。
闻黛手疾眼快抓住那只飞虫。
贾正卿傻愣愣地眼看着她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面不改色地捏死黑虫子,白皙的手指间染上了灰黑色污渍。
他心里有些发怵,整个人呆若木鸡的。
“爷爷应该快醒了,贾公子我们回去吧。”闻黛自幼便跟着爷爷挖药草,对这些奇形怪状的虫子都是司空见惯的,从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这个贾公子身娇体贵的,根本不适合跟着她来密林,不过现在遇见了也好,想来日后他定然不会再因为稀奇再入密林的。
贾正卿双颊滚烫,自知没眼看闻黛,殊不知他越垂着眉眼,就更能看清闻黛短衫上的花纹,时不时还有一股清香钻进他的鼻孔中。
时值酷暑,本就热的天气在密林中更能体现,虽然有浓郁绿茵挡住些许烤人的阳光,可热意仍像不屈不挠的虫子直往闻黛衣领间钻。
晶莹的汗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缓慢滑落,闻黛眨了眨含湿意的眸子,白玉般的手腕向内收,拉低了一点湿透的领口。
贾正卿看着因她的动作,而露出的一截玉藕似的的脖颈,他喉结滚动,眸中多了一抹深色。
思及此的贾正卿不禁咽了咽口水,察觉到自己目光还停留在闻黛后颈时,慌不择路地移开了自己不规距的视线。
闻远山不动声色地收回探究的目光,“怎么都不话了?”
贾正卿羞于启齿,闻黛主动站在他身前解释,“贾公子是看我孤身一人怕我有危险,才跟着我去的密林,不过他堪堪大病初愈,阿黛却没有阻止,是阿黛的不对。”
她低着眼,跟闻远山认起错来。
“不是的,闻爷爷,跟闻姑娘没有关系,都是在下一意孤行,反倒……”贾正卿这话时是看向闻黛的,“反倒是在下拖累了姑娘,若闻爷爷要责罚,便罚我一人即可。”
闻黛抿紧唇不发一言。
闻远山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两个人,“胡闹,你这身子还未养好,怎可深入密林?你不知道也就罢了,可阿黛你又岂能糊涂?”
“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你能承担起后果吗?”闻远山声音一句大过一句,就是要闻黛知晓此中的厉害性。
“爷爷,阿黛甘愿受罚。”
“不可以……”贾正卿下意识拦在闻黛身前。
闻远山浑浊的眼睛中染上些许笑意,他故作不悦道:“那……爷爷就罚你……”
“跟正卿去繁华的京城去看看。”
闻黛睁大眼睛,爷爷什么?
贾正卿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激动与高兴,他失踪了这么多天,他爹一定急坏了,也不知道他爹有没有告诉娘。
还有就是去京城赴考一事,他估摸着考试还要两三天在考,如果今日离开岛,兴许还能赶上这三年才一次的乡试。
“我不去,爷爷。”闻黛固然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爷爷生了病身边必须要有人照顾,她怎么可能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闻远山想什么,对视上闻黛别过去的头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他没看见的是闻黛眸子中是不由分的倔强跟坚定。
贾正卿其实很想留在这里,岛如同世外桃源,没有人世间的纷扰和杂乱,最重要的是,岛上有闻黛,一个看起来清冷内心柔软的姑娘。
可他不能待在这里,他的亲人在等他,还有意图谋害他的人,他们一定还在筹谋着什么,父亲一定会危险,他得把凶手找出来以绝后患。
所以他不能不回去,但闻远山让闻黛随他去京城的时候,他又是心眼里高兴。
但闻黛……
闻黛神色微冷,从贾正卿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闻黛她真的……生气了。
只留下的一老一少大眼瞪眼。
“闻姑娘她……”贾正卿欲言又止。
闻远山摇摇头,从一边的火炉上取下茶壶沏了两杯茶,碧绿的茶叶被冲开浮起,他端起一杯摇摇举起,“要来一杯吗?”
贾正卿鬼使神差坐在他对面,接过了那杯茶。
日头慢慢后移,拉长了余辉,两人交谈的身影映在竹屋内。
闻远山咳嗽不止,手中始终紧紧攥紧那方白色的帕子,上面有一个的远字,那是闻黛给他缝的,绣工虽然不好,但他却格外珍惜。
“闻爷爷——”贾正卿神色中不免担心。
闻远山挥手制止他的动作,“正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可不可以照顾好阿黛,她涉世未深,我……咳咳……我实在怕她会……”
他自己的身子骨什么样他最清楚,已是强弩之末的将死之人了,怎么能不替唯一的孙女筹谋好未来的道路?
“你知道,我只要在一天,就会是她沉重的负担。”闻远山强忍着心口的疼痛,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是这样的,闻姑娘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闻爷爷,您肯定能好起来的。”
“正卿,爷爷才是医者。”就这么一句话,竟让贾正卿一个大男人眼角发红,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躲在门外的闻黛死死捂住嘴,努力不让声音发出来,她双眸氤氲着朦胧的水汽,微红的鼻头看起来可怜极了,另一只手垂了下去,与此同时,七星草掉落在地。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捂住脸跑了出去,而贾正卿开门看见了地上那株七星草。
他看了看已空无一人的院,捡起了那颗七星草。
闻远山放下茶杯,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白帕,将七星草包好,“让她听到,于她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伸手了个哈欠,神色微倦道:“时辰不早了,正卿你也早些休息吧。”
贾正卿出去将门关好,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他坐在桌子前,没有一丝困倦。
夜色深沉,一个娇的身影猫着腰进来,动静很,如果不是贾正卿特意竖起耳朵聆听,可能就错过了某个人偷偷回来的时刻。
他将脚步放轻,贴在竹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闻黛心翼翼点了一盏油灯,对着铜镜看自己哭肿的双眼,她叹了口气,想着明天可怎么办。
多想无益,就着早上剩下的水,她洗了一把哭花的脸。
她鲜少露出自己的情绪,可一旦倾泻,便怎么都止不住了。
偷听的贾正卿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上床休息,没想到刚盖上被子的一刻,墙那头传来了细的啜泣声,压抑中又带着难过。
贾正卿屏住呼吸,绷紧了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哭声渐渐平息,耳边多了一个平缓的呼吸声,平稳又顺畅。
他闭上眼,与隔了一层竹板的闻黛一同入睡。
京城皇宫金銮殿内——
金灿灿的宝座上坐着的正是大齐皇帝,他身穿黄色的龙袍,头戴冕旒,十分威严。
“爱卿们可还有要启奏的?”李缙的目光游移在殿中的大臣间,众大臣皆低着头。
“既然爱卿们无事启奏,那朕可要跟爱卿们一件事了。”李缙挑眉,“前些日朕派睿王前往封地,没想到中途发生意外,睿王险些丧命。”
“这……”众大臣闻言,皆窃窃私语起来。
“谁这么大胆,竟敢刺杀皇家王爷?”
“自然是睿王触犯到了他的利益。”
“好了。”李缙扫过一群人面色不变,“不过也多亏了有人救下睿王,琛儿才能躲过一劫,众爱卿,朕应当如何感谢这个人?”
“皇上,可以赐那人金银珠宝锦缎。”有大臣提出自己的建议。
“俗气,我大齐从来都是个重视人才的王朝,听皇上的意思,那人既然能从训练有素的杀手中救出睿王殿下,想来必然是武功了得,皇上可将那人放在身边做个御前带刀侍卫。”
“一来是显示我大齐的重视,二来也是感谢的好方法。”
“胡,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虽然那人救了睿王,但难保心思纯正,万一对陛下不利怎么办?”话的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定王爷,与皇帝李缙异母同父。
“安定王虽是为陛下考虑,但未免也太谨慎了些,陛下推崇的人又怎么可能有问题?”开口的还是先前开口的大臣,他是皇帝信任的心腹于稷,自然站在李缙身边。
这个老东西,总跟他作对,安定王李准死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拆骨生吃。
一时间大殿中气氛剑拔弩张。
“爱卿们得都什么有理,不过朕也有自己的想法,众爱卿不如先见见睿王的救命恩人。”坐在高座的李缙挥手示意身边的一个太监。。
“宣延林县县令贾绥进殿。”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