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叔叔，你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我娘啊？”

    吕星瑞鼓着嘴，听宋奶奶，邓叔叔娶到娘，他就有爹了！

    别的朋友都有爹，还可以把他们举得高高的，带着他们去骑马，他也想有爹。可是娘，他已经很幸福了，至少有娘，有宋奶奶，还有奶娘和夏影姐姐秋叶姐姐，好多朋友连这样的亲人也没有呢。

    娘善堂里有好多妹妹，一生下来就被丢在了外面，没有吃的喝的，十分可怜。

    他听了以后，还把自己当天的吃食分了一半出来不肯动，要给外面的妹妹吃。娘直夸他懂事呢！

    这么懂事的自己，应该能被奖励一个爹吧？

    邓知行听到这个问题心情十分复杂，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又不是他不想娶，是书瑶她虽然愿意和他在一起，但是不肯正式嫁给他啊！

    从前她忙着店里的事情，自从秋叶开始一手管店之后，她总算能闲下来一些，又开始专心做什么研发新品，研发告一段落之后，又开了善堂。

    看她兴致勃勃的，邓知行当然也高兴。他自然是支持她做事情，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答应他的求婚？

    -

    吕书瑶还在善堂里。

    这已经变成她每日必须来看看的地方。像她以前所理解的社会福利中心一样，专门请了几位娘子来帮忙照料孩子们，还有两位厨娘和两位针线娘子。

    些的孩子们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大些的姑娘知道爱美了，可以各自穿各自喜欢的，帮着一起做事情，也有零用钱。虽然少了些，总归是归她们自己用的，存起来或是买花戴都行。

    她想的是，等这些孩子满了18岁，就可以自己选择去哪里。若是想出门自力更生的，她可以送一些起步的银子。若是想去甜品店里做事的当然也行，照着其他人的标准工钱一样，若是有了中意的人想嫁，自然也是行的，木兰堂就是这些姑娘的娘家，不会叫她受人欺辱就是了。

    但是在此之前，她会教给这些孩子如何独立，如何保护自己。要知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腿上忽然传来一阵沉甸甸的感觉，断了吕书瑶的思路。她低头一看，不由得露出笑意来。

    是上个月才来的一个姑娘，才四五岁的样子，正抱着她的腿仰着脸望着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闪闪的，让人心里软成一片。

    她试着想掰开姑娘的手，没成功，声问道：“放开我好不好呀？”

    那的一个不肯松手。

    她才来的时候生着病，大约是肺炎一直在发烧咳嗽，就被人当成肺痨狠心地扔在河边树下。姑娘害怕又不认得路，就大哭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被人听见了，又找不着她爹娘，才送到木兰堂来。

    吕书瑶请了个艺术精湛的大夫给她看病，又一直守着照顾她，过了好几天才总算是见效了，才慢慢好起来。

    也许是知道吕书瑶对她好，这孩子这么久了也只愿意亲近吕书瑶，对其他的娘子都不怎么回应。

    “月儿，你乖乖的好不好？抱着我没法走路了呀。”

    吕书瑶摸摸她白净的脸，耐心哄着。养了这一阵子，总算给她养回来一点肉，不再是一开始干瘦的样子了。

    她蹲下来看着月儿，没想到月儿忽然看着她叫了一声：

    “妈妈。”

    她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忽然听到妈妈这两个字，从一个女孩口中出来。吕书瑶恍惚有一种错觉，她回到了现代，仍然是个不入流的演员，但是结了婚有了个女儿近水楼台带着女儿演古装戏，要哄她好好配合的时候，她撒着娇叫妈妈。

    可是回过神来，她还是在她一手创立的木兰堂，眼前的是月儿，不是她的女儿，她也还没嫁人，虽然她名义上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吕书瑶忽然意识到，她好像是真的回不去了。

    “乖月儿，你叫我什么？”

    她声音有些飘忽，对面的月儿圆溜溜的眼睛里带了些不解，好像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认识了，但还是乖乖了。

    “月儿有娘，可是妈妈是和娘一样亲近的，就像以前隔壁的张妈妈一样，所以喜欢你，就应该叫吕妈妈，妈妈，不对吗？”

    这是孩子的话，吕书瑶不想吓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揉揉她还带着些黄色的头发，这才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下来，由别的娘子带着她去跟别人玩了。

    吕书瑶恍恍惚惚回了家，邓知行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不是才去没多久吗。

    看她好像神色和往常不一样的样子，邓知行又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实在是少见书瑶这么不对劲的时候，往常她都是未语先笑，浑身洋溢着暖洋洋的氛围，让人忍不住靠近。

    吕星瑞早有眼色溜回房读书去了，刚才不懂的也有邓叔叔教过他了，眼下堂上只剩吕书瑶他们两个人。

    “没事，只是刚才在木兰堂，有个姑娘抱着我叫妈妈……”

    她很自然地就跟邓知行了，话才出口就想着，他恐怕也不能懂自己的心情吧。

    确实，邓知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姑娘是想家人了吧？”

    看她还是刚才那副恍惚样子，只觉得她是伤怀于这些姑娘的悲惨遭遇。他听过一些，什么为了生儿子连生三个女儿又养不起的，就拿到街上来卖，还有那些直接给了人牙子去当奴婢的，更有甚者，直接卖到青楼里去。不然就是在家里受虐待，年纪要做家务还要挨骂，实在是令人见之起怜。

    书瑶是心软的，见到这些会难过也是正常。

    他牵起她的手安慰她：“别伤心，虽然她们过去都不太容易，但好在遇见了你，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她们会越来越好的。

    吕书瑶顺势靠在他的怀里。虽然身边这个人身材高挑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肉让她靠着能更舒服些，但是他的肩膀和胸膛还是很宽阔的，足够支撑她靠着缓一缓神。

    他不懂自己思念过去的心情，但是好在，他还是能懂她很多其他的地方。

    比如开店做自己的事业，比如开善堂，对这些苦命女孩子的理解和同情。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吕书瑶已经完全明白，他不是为了追求自己才表现出这些的，他是真的心地纯善，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大男子主义。这已经很棒了不是吗？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忽然感觉有点不太舒服，有个硬硬的尖角硌着，那是什么东西？

    邓知行一脸尴尬地看着她起身坐直，然后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吕书瑶接过来问。

    “你开看看就知道了。”

    好尴尬，谁知道她会顺着靠在自己身上？早知道他就换个地方放了！

    吕书瑶开这支细长的木盒，盒子被磨的很圆润。一支金镶玉牡丹发钗熠熠生辉出现在她眼前。

    她瞥了一眼邓知行，对面的他马上就有些不知所措。

    “我路过的时候，看着店里这个最好看，就想着买来送给你。”

    他越越没底气，平日里也不见她戴些多么华贵的首饰，是不是不喜欢？他立刻补上一句：“你要是不喜欢这样的，我下次再看看别的……”

    吕书瑶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越看越觉得他怎么傻乎乎的招人喜欢。

    “喜欢呀，我可没不喜欢。”

    不过就是太隆重了，不适合日常戴，得有个什么正式的场合盛装出席的时候戴。

    邓知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喜欢就好。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来，一口气都交给吕书瑶。

    “这张是隔壁和你这宅子的契书，在一起的交给你。还有这个是城外几个田庄，还有这个，是我在钱庄存银的票据，还有铺子……”

    她瞪大了眼睛，知道宅子是他买下来的等于自己的房东，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家业呢？

    “都是我过世的祖母留给我的，直接写在了我的名下，给我娶媳妇用。”

    吕书瑶脸有点烧：“那你给我干什么？留着娶媳妇呗。”

    “你知道的，我认定的只有你。”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的情意几乎要化成实质流出来。

    “这些东西早晚都是要给你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一些，也好让你放心去做，不管是生意也好善堂也好，若是周转缺银子了也不要怕，这些都可以拿去用。”

    她怎么会动他的钱，当下就了：“我手上有呢。”

    “有也是你的，我的给你，也是你的。”

    邓知行把这些银票契书都一股脑塞到她手上来，低低地声音就响在她耳边。

    “所以，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

    吕书瑶忽然间又想起来，那个姑娘抱着她的腿喊妈妈的样子。她是回不去了，但这样一个场景好像是个提示，提醒她在这里她还是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她自己的幸福，也许她将来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女儿，像月儿一样乖乖的，抱着腿喊妈妈。

    这一切都应该从她答应眼前这个男人开始。

    然后邓知行就看到她点了头，：“我现在愿意了——”

    真的吗？！

    巨大的狂喜像潮水一样涌来，他再确认了一遍，她是真的答应了自己的求娶，一下子抑制不住自己，紧紧地抱住了她，好像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全部的幸福。

    终于要成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