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圣诞节，学校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苹果。

    那个时候流行的就是互送礼物，班长就又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个苹果。

    到叶眠冬的时候苹果没了。她就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写着作业。

    班长很不好意思地对她着对不起。

    女孩偏着头，了一声：“是苹果没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的。”

    “实在是对不起，下次给你补上。”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女孩眉眼弯弯，露出了唇边的一对梨涡。

    “不行，我明天再买一个给你，要是全班都有，就你没有，显得我好像故意挤兑你一样。”

    叶眠冬见拗不过她，于是便答应了。

    郑俞淮就坐在她身后，姑娘眼睛亮亮的，左手撑着下巴，侧脸好看极了，圆润的耳廓被冻红了，鼻子吸了吸，看上去呆呆的。

    班长走后，他拍了拍女孩的肩，可能是女孩刚刚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此时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心脏在那一刻突然猛烈地跳动着，冬夜的寒风肆意地吹着，却怎么也吹不散他耳尖的热意。

    男孩清润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夹杂着一丝懒散：“囔，我不喜欢吃苹果，这个给你。”

    女孩看了一眼他手里红彤彤的苹果，并没有动作，只是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叶眠冬，你在还客气什么？”

    女孩收回视线，抬手接过苹果，轻轻地了声：“谢谢。”

    “不用谢，就当我补偿给你的，帮我挡过桃花的朋友。”

    女孩转回身将苹果收进书包了。

    其实郑俞淮不知道的是，那个苹果，叶眠冬一直放到烂也没有吃，只是把它放在窗边最显眼的地方。

    但叶眠冬不知道的是，那个苹果上也刻了他的秘密。

    ……

    ***

    叶眠冬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在发呆，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也不能就干坐着，然后跟一个发呆的人大眼瞪眼，只能继续低头吃。

    吃！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

    吃完了，郑俞淮竟然还在发呆。她就纳闷了，她看着有这么能让人发呆吗，一发呆就是半个时。

    “郑俞淮，你发什么呆呢。”姑娘声线很轻，一如往常，是舒舒服服的。

    依旧懒散的声音，此时却有一丝勾人：“嗯？”

    “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你吃你的吧。”他一低头，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盘子，再看看女人惬意的坐在凳子上舒服地摸着肚子，“你全吃完了？”

    “我看你在发呆，也不好断你，就一直吃，一不心就吃完了。”姑娘垂下眼睛，歉意满满地着，突然话锋一转，“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点吃的？”

    “不用，我不太有吃晚饭的习惯。”男人低头，眼里含笑。

    那个布丁在冰箱也冷藏了有一段时间了，郑俞淮把它端了出来，布丁软软的，很有弹性。

    “你——还吃的下吗？”他不确定地问。

    叶眠冬看着眼前绿油油的一块布丁，□□弹弹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就连着本来九分饱的胃好像也为了尝到它，特地为它腾了位子。

    “可以，就这么点，有什么吃不下的。”

    姑娘跃跃欲试，绑在脑后的丸子头随着点头的幅度上下摇摆着。

    她鼻梁上架了一副粗边黑框眼镜，衬得这张脸越发的，本就偏白的皮肤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他看姑娘那一副馋样，在上面撒了一层抹茶粉，端到她面前。

    “真是馋猫。”

    叶眠冬拿起叉子正准备动手，才发现某郑姓大帅哥好像还一口都没吃。

    她又放下叉子，心翼翼地：“这个还是留给你吃吧。”

    “怎么？”

    “我怕厨师饿了，到时候以此为由讹我。”叶眠冬站起来，在客厅里走了几圈，才稍微缓解了一下肚子的胀意。

    讹她，亏她想的出来，原来在她心目中他就是一个经常讹人的人？

    “讹你倒不至于，不过——”

    “没有不过，我已经猜到了，你肯定会讹我。所以我要除后患，让你讹不到我。”

    姑娘立马断了他的话，嘴巴绷得直直的，脸上也是少见的严肃。

    她其实很怕他接下来出什么奇怪的话，然后到时候又是她一个人在那里脸红心跳，人只是随意的撩你一下，你瞎兴奋一天。

    “真不吃？”郑姓帅哥拿起她用过的叉子，挖了一勺，就往嘴里送。

    “诶，等等。”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撇了一眼她，表情波澜不惊。

    “你又想吃了？”将东西递到她的嘴边。

    “不是。”姑娘慌张地躲过，他的手抖了抖，布丁掉到了他的衣服上。

    男人套上了一件军绿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倒最顶端，只露出一节脖子。可能是衣服很滑，绿色的布丁又咻得一下滑倒了地上。

    “叶眠冬，”郑俞淮垂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布丁，在瞅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你很紧张？”

    “没有，我是想，你用的勺子是我用过的，你换一个吧。”

    姑娘别开视线，眼睛随便瞟着，表情看上去无辜极了。

    “怎么？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我怕你…”

    “怕我讹你？”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继而响起了低沉的声音，“真这么怕我讹你？”

    叶眠冬看着他，犹豫地点了点头。

    男人挑了挑眉：“那你，我怎么讹你？”

    姑娘吓得后退了几步，全身僵住了，只有那双尚且会动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

    “你怎么都可以讹我，方式这么多，我怎么知道。”

    “但我想讹你的方式只有一种。”他站起来，手撑着桌子，向她靠近了一点，俩人之间就隔了张桌子，面对面地站着，“不过不是现在。”

    他站直身子，挑了挑眉，声音带着很浓的笑意：“所以你现在不用怕我，还没到时机呢，我怎么舍得动手，更别动嘴——讹你了。”

    臭不要脸。姑娘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开了客厅的电视，假装什么事也没有的看着电视。

    表面上毫无波澜，其实心里已经慌的一匹，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什么也没看进去。

    电视在放恐怖片，郑俞淮撇了一眼她的反应，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再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一张鬼脸，他看着都有些瘆得慌，更别她了。

    他走近一看，人姑娘倒好，在鬼片这种氛围下也能睡着，看来真的挺累的。

    他轻手轻脚地摸进她的房间，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夜间的温度还是有些低的，此时女人缩着身子，斜倒在沙发上。他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掖了掖被角。

    她的电话响了。女孩睡得沉，应该是起不来了，于是他接起。

    “宝。”是苏兮裘。

    “她在睡觉。”

    “我去，大哥你谁啊，这不是妞妞的电话吗？”电话那头静了静，“你哪位？”

    “郑俞淮。”

    “你，你怎么在妞妞家？”苏兮裘睁大了眼睛。

    “她没跟你过吗？”郑俞淮反问。

    “什么？”

    “我现在和她住一起。”他波澜不惊地。

    苏兮裘在电话那头愤愤不平：“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没跟我过，还把不把我当朋友。”

    “没什么事就挂了，别把她吵醒了。”

    完就想挂了电话。

    “郑俞淮。”苏兮裘特地放轻了声音，“你是不是对我们妞妞有意思啊？”

    电话这头突然一片安静。

    “你看出来了？很明显吗？”

    “你可表现得太明显了，就差写在脸上了。高中的时候就很明显了，没想到你竟然憋到了现在，你不怕她跟别人走了？”

    这么明显的话，她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故意的，还是就装不知道，还是她真的对自己没意思。

    “不过，你别慌，妞妞这人就是比较迟钝。大学的时候，好几个学长学弟追她，都被她赶走了。她有个外号叫告白终结王，简言之就是直，直出天际。”

    他看了一眼沙发上睡得正酣的女人，真有点意思。

    “知道了，挂了。”

    “加油，我还是很看好你的。”苏兮裘在那头气，“虽然之前脾气是臭了那么一点，但是好在你对她还是不一样的。”完就掐断了电话。

    ***

    叶眠冬一觉睡到晚上九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郑俞淮就在她旁边守着她，此时他坐在她旁边的那个沙发上玩着手机，嘴角勾着，也不知道看到什么好笑的了。

    “我睡了多久了。”

    郑俞淮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手机：“刚刚是六点，现在是九点，你自己算一下。”

    “睡了这么久了啊。”

    姑娘伸了个懒腰，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头上还竖着呆毛，看上去可可爱爱的。

    “刚刚苏兮裘给你了个电话。”

    “哦。”叶眠冬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又伸了个懒腰。

    “我接了。”郑俞淮看了一眼她的反应，继而平静地着。

    “哦，了什…什么？你接了？”

    他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你本来可以不接的。”姑娘慌了，声地抱怨道，“现在怎么办？”

    “也没什么吧，人家好像并不惊讶。”

    叶眠冬听了他这话，有那么一丝丝放下心，但是立马就否定了，他知道个鬼。

    她钻进房间里，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惆怅啊。出去又把一大床被子抱了回来，在床上铺好，然后给苏兮裘了个电话。

    “喂，宝。”

    “裘。”

    “宝，这么大的消息，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把不把我当姐妹了。”

    叶眠冬耷拉着张脸：“我忘了。”

    “我看你是生活太滋润了吧！”那头女人愤愤地着。

    “没有，我每天生不如死。”叶眠冬反驳道。

    “跟姐们，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一起去城东吃甜品的那天。”

    “这么久远了，藏的够深啊。”苏兮裘八卦道，“怎么住一起的。”

    “还不是我妈。”叶眠冬躺在床上，双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我天，阿姨太牛了，我要认你妈做干妈，是不是我也可以立马脱单了。”

    姑娘没有话，只是无精采地坐在床上，可能是脑袋瓜子里想了一下不好的东西，猛地一摇头，丸子头倔强地在空中划过。

    “宝，你照着我的去做。”苏兮裘不知道又是什么鬼花样，“首先你先拍拍你的心，然后再问一下它，你是不是心动了，最后你会得到一个答案。”

    安静了几秒钟。

    “答案是什么？”

    “它告诉我，你是个神经病。”

    ……话题好像在无形之中被终结了。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