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回迟府
马匹将迟椿和菲莹驼到迟府门前。
迟椿刚下马,裙摆都没来得及提就飞奔进府。
“爹娘!快将府兵召回来,岑故他……”
“跪下!”
迟椿被吼得愣住了。
才发现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堂前,父亲眉头紧蹙,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声色虽厉,更多的还是心疼,兄长原本还急的来回踱步,见她回来脸上喜色难以掩饰,而母亲似是垂泪过,见她回来激动的想要上前。
前堂的最中央,头发胡须都快白尽的祖父坐在那儿,看着她,眼眶泛红。
夜已深了,迟府一家人还在为了等她,聚在这厅堂中,头发花白的老人,彻夜难眠的父母和提心吊胆的兄长。
迟椿感觉鼻子突然一酸,热泪盈眶,屈膝跪下。
这一跪,不仅是跪为她担忧的亲人,更是跪上天能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让她能够再尽上一世未尽的孝道。
母亲想上来扶她,被父亲制止。
“你知道错了吗?”
迟椿垂着头:“女儿知错。”
没想到迟椿能那么快就认错,让迟奕这个做哥哥的都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的妹妹,他可太了解了,一直就是宁折不屈的性子,决定和段辰私奔时那不顾一切,几次三番哀求于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莫非是在段辰那子那儿受到了什么刺激?
“那你可知你错在哪儿了?”
“女儿错在不该受人诱拐,与其私奔,让迟府蒙羞。”
迟奕错愕,这和出去时候的迟椿,简直判若两人。
迟父冷哼一声:“既然要认错,就在这庭院里好好跪着想想清楚。”罢,满脸怒气拂袖而去。
母亲见父亲走了,忙过来蹲下身要扶她起来:“椿儿,大晚上的地上凉,快起来,你父亲就是在气话,快回屋休息去吧。”
迟椿摇摇头,拍拍迟母的手安慰道:“娘,是椿儿知错,自愿受罚的,您快回房休息去。”
迟母还想再劝,却被堂上坐着的老人叫住:“婉,既然她执意要跪,就让她跪,你先回屋休息。”
长辈已经发话,她也不能不遵从,虽然仍是不放心,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被侍女搀着回房了。
整个前堂只剩下迟椿,迟奕和祖父三人,祖父看着跪在地上的迟椿,起身叹息着算离开。
迟椿却没忍住,喊住了他:“祖父!”
语毕,她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缓缓叩首,行了一个很正式的跪拜礼:“祖父,是椿儿对不起您,让您担心了。”
面朝地面,泪水忍不住的滚落,一想到如此关心疼爱自己,撑起整个迟家的祖父,前世被弹劾枉结党营私,蒙受不白之冤而死,自己却无能力,就觉得愧疚不已。
迟骢停住脚,终是摇摇头离开。
迟奕上前,不拘节的撩开衣摆,在她身侧就地而坐。
“椿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今日傍晚时分,她收拾行礼带着菲莹,想从迟府侧门溜出去时,被也正从侧门偷偷溜回来的迟奕抓个正着。
询问时,迟椿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自己要出去一趟,迟奕一眼看出端倪,逼问后,迟椿竟然不惜以死相逼,让他放她离开。
“大概是觉得不值得,想开了就回来了。”
“那臭子,是不是临时怂了?该死,我就不该放你出去的。”
迟椿摆摆手,对这件事她不想再细。
“对了,哥,你可认识岑故?”
“岑故?”迟奕对妹妹突然提到这个人而迷惑:“是那个锦衣卫指挥同知?”
“对,就是他!”迟椿眼眸一亮,期待的看着他。
迟奕有些遭不住妹妹如此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侧过头去:“你了解他做什么,以后你们也不会有交集……”
好像想到了什么,迟奕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到失语:“难道,难道你临时变卦就是因为,因为你看上岑故了?”
还没等迟椿反驳,迟奕已猛然起身,在她身前来回踱步:“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
“哥,我……”
“椿儿,你年纪还,万不可被美色所迷惑,别看那岑故生得一副好模样,他手段的残忍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哥,其实……”
“他可是锦衣卫,你看看整个京都乃至澧朝上下,有哪个敢和锦衣卫交道的!”
“不是的,哥……”
“而且他父亲是首辅岑松!岑松和祖父政见多有不和,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你祖父能同意吗!”
迟奕一连串话的气喘吁吁,弯腰杵着膝盖,觉得听到自己从各方面的剖析形势,她应该能消这个该死的念头了。
只见迟椿不慌不忙,拉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雪白的肌肤上有几道红痕,明显就是指印。
迟椿也颇为无奈:“哥,其实我只是想……”
迟奕睁大眼睛,指着她手腕上的几道红痕,话都的结巴了:“这,这手指印是不是岑故的?”
“对啊。”
“你什么时候遇到他了?”
“今晚,在东城郊啊,他握住我的手……”
“好了你别了!”
迟奕一脸心如刀绞的模样,自己家精心浇灌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神情,迟椿已经可以猜测自己的哥哥又脑补了多么大一出戏,女主角是自己妹妹,男主角是岑故,时间月黑风高,地点东城郊。
“居然敢欺负我妹妹,我现在就去找岑故,向他讨个法!”
迟椿将拉上去的衣袖缓缓放下:“你又不过他。”
“那又如何!敢欺负我妹妹,就是不给迟府面子,我和他拼了!”
见迟奕一脸视死如归,迟椿忍俊不禁,佯装出惋惜的神情。
“刚刚是谁和我锦衣卫手段残忍狠毒的,唉算了,既然哥哥想去,那妹妹也不阻止,哥哥自求多福吧。”
“等等等等,”迟奕顿时换了张笑脸,嘻嘻哈哈的凑过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等等,等到你哥哥我功力出神入化,可以以一敌十的时候,一定帮你去教训那子。”
就凭他这句话,可见是遥遥无期了。
迟椿无奈的撇撇嘴,忽然发现夜色已经悄然褪去,东方既白,黎明将至。
望着远处厢房内一夜未熄的灯火,以及陪伴在身侧的兄长,迟椿心情万分复杂,也倍感温暖。
或许重来的这一世,就是为了守护他们的。
一大早,祖父迟骢踏着缓慢的步子来到前厅,罚也罚了,让他们兄妹俩快回去休息吧。
迟椿腿跪麻了,暂时失去知觉,最后还是被迟奕给背回去的。
虽然这件事就算这么过了,迟奕告诉迟椿,祖父和父亲已经派人压下此事,不让于她不利的言论传开,但是迟父还是罚迟椿在自己房里面壁思过三天,不得出房门。
可一想到那晚没能拦住岑故,可能让他抓住迟家的把柄,迟椿就坐立难安,自己绝不能在府中坐以待毙。
所以迟椿又找到了她的那个冤大头哥哥。
听罚完她,迟奕也被父亲罚了,因为私奔那日迟奕私放了迟椿离开。
迟奕叫苦不迭,摊开手掌给迟椿展示被父亲得红肿的手心。
迟椿拿出阁子内的瓷瓶为他上药,看迟奕脸色有所缓和,便心翼翼提出自己的请求。
“那个,哥,可以想想办法,让我出府吗?”
迟奕几乎是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迟大姐,麻烦你搞搞清楚状况,别这府门,现在你可是连这房门你都出不去。”
迟椿嘟起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向他撒娇:“哥——,哥——,你看,一听你挨了父亲的戒尺,妹妹我就着急的不行,还悉心为你上药…”
迟奕忙用衣袖蹭手掌的膏药,嫌弃道:“擦了擦了。”
“……”
最后,迟椿让菲莹装成自己待在房中,在迟奕的帮助下,从迟府最偏僻角落的高墙翻出去了。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酒楼,熟悉的摊贩。
都是在迟椿还未遇到段辰时,最熟悉的地方。
前世她和段辰私奔后的几个月,都在四处躲藏。虽然她已经放下狠话和迟家断绝关系,可父亲母亲从未停止过寻她回来。后来到了个偏僻的乡下村子,一躲就是两年,直到段辰参加科举高中,她才时隔多年再次回到京城。
街上热闹,各色行人,迟椿一袭淡粉软烟罗,气质清贵,容貌出尘,引的两旁行人纷纷驻足回望。
几个锦缎华服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迟椿完全没注意,只顾前行,算先去北镇抚司门口碰碰运气。
擦肩而过后,男子们相互对视一眼,似乎认出了她,连忙转身,换上一张奉承的笑脸,围绕在迟椿身边。
“这位想必就是迟府姐吧,果然和坊间传的那般,气质华贵,清丽出尘。”
“敢问姐可有时间?让我等做东,请姐移步雅阁一叙?”
“迟姐,我乃吏部员外郎之子,不知姐可有兴趣结识?”
“迟姐,我…”
“迟姐…”
迟椿习以为常,想巴结她祖父的,来接近她;想巴结她父亲的,也来接近她。家世显赫容貌出众,久而久之她也就成了京城里王公贵族所追捧的对象,和她攀上关系,就成了那些世家公子证明自己权势和魅力的关键,因此,各种谄媚见的不少,早已见怪不怪,她只觉得聒噪。
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甩掉这群人。
远处人群中出现的一个身影,被迟椿一眼捕获。
她脸上原本烦躁不耐的神情,瞬间被温柔明媚的笑意所替代。
迟椿朝向她走来的人挥挥手,引起对方注意。
“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