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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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负责守着的人听到的里边传来动静,心生警惕,敲门询问。

    “七,七?出什么事儿了?”

    初七听到声音,回过神,手忙脚乱地蹲下,收地上的碎盘子和沾了灰的烧鸡:“不,不好意思王大哥,是我不心把盘子给摔了,我这就收拾收拾。”

    门外的人听后也不多心,继续回到原地站岗。

    见初七埋着脑袋,伏在地上,将地上的碎片收好摞成一堆,又把烧鸡捡起来,心疼的在怀里擦了擦,撕了块肉就要往嘴里塞。

    被迟椿出声制止:“这烧鸡刚刚掉地上,别吃了。”

    初七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又回到之前那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不行,扔了太浪费了,再,落地不沾灰的,”着,他把肉片凑到嘴前呼呼吹,“好啦,灰吹走就不脏啦!”

    迟椿被他这般幼稚的举动给逗得有些哭笑不得,嘴里此时又不出好听话。

    嫌弃开口:“你们平日里劫往来商户,抢的值钱东西应该不少,又何必装这节俭模样。”

    初七摇摇头,用本不干净的袖口擦着烧鸡:“大概是穷苦挨饿日子过久了,成习惯就改不过来了。”

    听了他这句话,迟椿顿生怜悯之心,正是最好的年纪,若非逼不得已,谁有会去干这山贼的勾当。

    这回她终于缓和态度,放柔了声音和初七讲话。

    通过一番谈话后,迟椿才从他嘴里得知了有关这个土匪寨子的一些消息。

    原来他们本是邳州衢城人,世世代代居住在那儿,曻朝强大时,国泰民安,祖辈生活富足,可如今,扶桑扰境不断,邳州边城烽火连天,烧杀抢掠不断,多年前一战中,衢城被扶桑人攻陷,城里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们就是那批从衢城逃亡出来的流民。

    逃出衢城后,听闻京都是曻朝王城,繁华富庶,对于刚从人间地狱中脱逃的他们来,简直渴望至极,于是日夜兼程,奔着京都而去,想在那儿得到天子的庇佑,讨个生活。

    没想到千里徒步,来到京都时,城门的守卫量了他们一番,便要将他们赶走,不让他们进城。

    那时的流民领头的,正是如今的土匪头子苟胜,他苦苦哀求,甚至将身上所有积蓄掏出,递给官兵,求他们放行,再不行让孩子和妇女进去也可以。

    奈何守卫不为所动,甚至操起武器赶他们走。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去距京都最近的沙定,想不到沙定守卫也以加强治安为由,不让他们进城。

    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无奈之下,他们就地安营扎寨,在京都和沙定的分界处建了山寨,一群人只能靠着劫路人为生。

    他们逐渐做大,朝廷却未曾出兵剿灭,竟是因为深处京都和沙定的交接,双方府衙谁都不愿先出手,闹大了,在谁管理的土地上谁倒霉,所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初七,逃亡那时,他也仅有十岁,父母在战火中殒命,是苟胜从死人堆里捡到他,交给兰姨带在身边,他才侥幸活了下来。

    初七口中所描述的曻朝,和她印象中的,仿佛不是一个国度,她却也不敢反驳。

    她自生活在京都,入眼是金玉琳琅,遍地富贵。可京都外的世界,像如今正狼烟四起的邳州渤港,又该是何等哀鸿遍野的萧条模样。

    迟椿又问道:“可衢城后来不是被朝廷收复了?你们为何不回家乡去,而是继续留在这儿当山匪?”

    初七垂眸,落寞又悲伤:“衢城早已是一片废墟,不准哪日又被扶桑人占了去,哪还有家。”

    曻朝的江山,真已经千疮百孔了么?

    后来初七又告诉她,听寨子里其他叔叔哥哥们讲过,还在衢城时,苟胜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两国开战前期,屯粮食尽,饿殍遍地,她母亲病重,命不久矣,听了个神医,人肉入药,能有奇效,苟胜就不惜割自己大腿肉给其母入药,虽然最后他母亲还是去世了,但他割肉救母的故事,在衢城间迅速传开。

    所以在流民中,苟胜才能极快建立威信,当上如今山寨土匪们的头子。

    迟椿本还想问问其他,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醉醺醺的苟胜被两个人架着进来。

    她这才发现,原来和初七聊了那么久,夜已经深了。

    两个山匪把喝的烂醉的苟胜架到床上,在她身边躺下,酒味熏天,迟椿虽十分嫌弃,但处境如此,还是要能屈能伸。

    瞪了他们一眼:“现在可以把绳子解开了吧?”

    土匪们对视以后,上前给她松绑。

    迟椿活动着被绑久了,酸疼不已的手腕,见两个土匪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愣着干嘛,不出去想在这继续看什么?”

    这新夫人生的好看,脾气倒是不。

    两人只得道了声“嫂子好好休息”,然后退出外边,把房门关起来。

    他们前脚刚走,迟椿随后马上和苟胜拉开了一段距离,搬个椅子在墙角坐下。

    倒是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初七,傻乎乎的看着她。

    “夜深了,姐姐不休息吗?”

    “不必,我不累。”

    初七见状,似乎又想和她苟胜的好话:“姐姐,其实我家老大……”

    “住,”迟椿出声制止他接下来想的话,“你还,大人的事不要掺和,尤其是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的。”

    看着初七一头雾水的样子,迟椿觉得可爱,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再了,你家老大不是都有‘兰姨’了?再娶我你不嫌膈应啊。”

    见她误会,初七赶忙摇头:“不是的,兰姨不是老大的夫人,是老大的嫂子……”

    迟椿惊吓得捂住嘴,他和他嫂子,这又是个什么惊世骇俗的奇闻?

    初七觉得自己简直是越描越黑,急着还想辩解:“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

    少年巴掌大的脸,扑哧一下红到耳根。

    看着他结结巴巴的模样,迟椿也不想再和他为难,夜已深,自己也该想想办法自救了。

    让初七回去休息后,迟椿整理一下衣襟,拉开门。

    门外果然有人把守,见她出来,一人伸一只臂拦在前方,问她要去哪儿。

    “如厕。”迟椿冷着声音回答。

    两人对视后,又望了眼房里呼呼大睡的苟胜,有些为难。

    迟椿顺势喂了他们一味定心丸:“这荒郊野岭的,我能跑哪儿去。”

    他们似乎也深以为然,解开交叉的手臂,放她出去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山匪,见她大摇大摆走在道上,也没拦她。

    这个寨子里没女人,据初七所,在这里安营扎寨后,为了不让妻子儿女和自己一样,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由苟胜做主,想尽了办法把她们送到了沙定城内定居,过着安稳生活。

    这样一来,现下整个寨子就她一个女人,其他山匪也不好阻拦她。

    今晚听了苟胜一些事迹,迟椿对他有所改观,敬他是条有血有肉的汉子,但是敬重归静中,以身相许确实大可不必。

    绕到寨子背后的茅房,她发现寨子边上围的,都是不高的篱笆,轻轻松松就可以翻越。

    他们只想着荒山野岭的,谅她一个姑娘也不敢走远。

    但他们想不到,迟椿并非怕黑怕鬼怪的姑娘。

    提起裙摆,身姿轻盈的抬腿翻越篱笆,便拼了命的往山上跑。

    若他们发现自己逃了,第一时间定会在四处搜,然后料定她会往原路逃,然后朝山下追,此时向相反的方向跑,躲开的几率更大。

    深山老林,荆棘灌木遍地,丝线纺织的裙摆已经被划出好些个洞,原本梳的整齐的发髻也被树枝勾的凌乱,顾不得那么多,甚至看不清路,她只想着往前跑。

    先逃离虎穴,其他的之后再想办法。

    跑了好一段路,大概爬到半山腰,身后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音,以为他们已经发现她不见追过来,迟椿更是不要命的往山上冲,一刻都不敢回头看。

    直到刀剑的声音传来,其中隐隐约约参杂着厮杀声,觉得有些不对劲,迟椿才敢一边跑,一边回头望了一眼。

    她停住了脚步。

    出来时,还星星点点燃着灯火的山寨,此刻已经被一片冲天红光笼罩,燃烧的火焰将山寨整个吞噬仍未有停息之势,而是向四周肆虐,远远望去,整个山头犹如烽火台上冉冉升起的狼烟,告知外人敌人入侵的消息。

    迟椿一时慌了神,努力揉了揉眼睛,确认是山寨被点燃。

    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被他们劫来,即便他们遇上仇家,又与她何干。

    虽是这般想,脚下的步子还是迈不动了。

    毕竟,这一路,初七都没有亏待过她,可方才初七还在里面,也不知逃出来没有。

    想着,原路返回,往山下赶去。

    渐渐靠近,他才看清,围在四周的人都身着曻朝官兵的铠甲,应该是官府的人,提至胸口的心落下一半,另一半还在吊着,那些山匪和初七被他们如何处置了。

    直到迟椿看到山寨的门口,立着的两人。

    一个红色披风,黑发束成高马尾,一身盔甲英姿飒爽。

    另一个,紫色金纹飞鱼服,头戴鹅帽,腰佩绣春刀。

    迟椿长舒了口气。

    还好,有些人虽然笨了些,好歹是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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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又是深夜更文的一天,大家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