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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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晁的声音突然拔高,语调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住的颤抖。

    “自两年前的花朝诗会上,你邂逅段辰,便心心念念只有他,你与他暗中私会,眉目传情,私相授受,大人尽数看在眼里,却从未过什么,直到你与段辰私奔那日,他一得到消息,立刻独自骑马追到东城郊去。”

    重生那夜,尘封已久的记忆又被启封,迟椿艰难地回想:“那夜我返回时,确实与他遇到,但他并非来寻我,而是,而是追迟府的府兵……”

    严晁讥讽:“深更半夜,堂堂锦衣卫同知,独自策马荒郊,为了迟府府兵?迟大姐可真会开玩笑。”

    “大人去追的确实是你,但他根本没想过追回你。”

    毕竟迟椿能做出抛弃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不惜损害名节也要和段辰私奔的决定,就得以看出,她对段辰的情深意重,即便将人追回,心也不在了,又是何必?

    “回来后,大人曾与我起,他是在半路遇上你的,你带着个丫鬟,孤零零走在荒郊野岭,那时他便知道,定是段辰负了你。”

    迟椿心知肚明,那夜虽然是她先反悔,拒绝与段辰私奔,可正是因为她知道,若真和他走,自己只能落得个和上一世一样的下场。

    “那时,大人恨不得将段辰碎尸万段,教训薄情之人,奈何赶到时,段辰已经被刚好路过的柳次辅带走了。”

    听到真相,迟椿头皮发麻,浑身麻木。

    迟椿自以为什么都在她掌控之中,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

    然而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上一世,她私奔那夜不曾回头,她一心一意只为段辰,她到死都不知道,曾经有人喜欢过自己那么多年,还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那时候的她,义无反顾选择了那个不值得自己爱的,如今回想,真同瞎了一般。

    “可是,他知道我祖父……”迟椿喃喃。

    严晁瞪大眼,怜悯她的无知:“莫非你刺伤大人的目的,竟是担心他会将你祖父私自劫下军火的事儿上报给陛下?”

    “如此看来,你果真是伤透了大人的心。”

    “你太看我们锦衣卫了,柳次辅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和迟次辅有关他也知道,所以让我们不要草惊蛇,可却是你草惊蛇了。”

    “最终大人空手而归,只身向陛下领罚,怕你会受牵连,分别时是否叮嘱过你,别告诉别人,那晚你们遇到过?”

    他的和回忆中一一对上,迟椿颤抖着唇不出话。

    那时她还以为是岑故想独自揽功,居然是她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着迟椿脸色不断发白,严晁心里竟生出几分释然。

    “陛下降罪,将大人革职查办,收监诏狱,‘那个地方’的手段,想必迟姐也略有耳闻,并不会因为大人曾坐镇北镇抚司而手下留情。”

    “那时他伤痕累累,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好地方,刚出诏狱时,甚至无法站立,可一听你在北镇抚司,随意处理了伤口,换身衣服就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当时在北镇抚司见到岑故时,竟丝毫看不出他受过这么重的伤。

    心疼和无措的感觉,将她击得溃不成军。

    迟椿艰难的捂住脑袋蹲下,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蜷缩着身子,痛苦至极。

    她声音哽咽,颤抖而沙哑:“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未告诉过我!没有人告诉过我!我也过我喜欢他的,可他从未给过回应。”

    “既然不告诉我,又凭什么让我不能辜负!”

    迟椿感到无比委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告知背负了那么深沉的情。

    她突然理解曹娴了,明明如此喜欢迟奕却不让他知道。

    ——既然我喜欢他,他自然也可以喜欢别人,我不想我的喜欢成为他的负担,他依旧可以去爱他想爱的人。

    严晁表情悲凉,不知此刻该嘲笑还是怜悯。

    “迟姐,你扪心自问,你口口声声喜欢大人,到底有几分是真心的?”

    “不是为了迟家?不是为了报复段辰?不是另有目的?”

    “大人他不愿意,你们是因着利益关系走到一起,那样和趁虚而入没什么区别,况且他都等了你六年之久,也不在乎这须臾,他只想陪着你,待你看清真心,方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接下来的话,严晁的痛心疾首。

    “即便不宣之于口,这些日子大人对你的好,我以为你多少可以感受到一些的,可终究是……”

    “迟姐,大人得没错,你根本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这一刻,迟椿才真的感受到了害怕,那种被绝往笼罩包裹的感觉,压抑的她快喘不过气,大脑一片空白。

    里面动静终于平息,房门开,原姝站在门口,用毛巾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迟椿猛地起身,要往里走,却被严晁一把拦住。

    严晁叹了口气。

    “迟姐,这段孽缘到此为止吧,找个时间,将梅林的地契还给大人。”

    “大人等的春天,不会来了。”

    迟椿盯着严晁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所有视线,被合上的木门生生阻断。

    眼泪流太多,眼睛酸胀不已,双腿软得使不上力气,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取缔,逐渐失去了意识。

    迟椿大病三天,高烧不退,像是着了邪祟,先是不分白日黑夜的昏睡,后来醒了,睁开眼,却是如同丢了魂魄一般,双目空洞,稍许又闭下去。身体忽冷忽热,开始断断续续胡话。就这样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三天。

    后来好不容易退了烧,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原姝,第一件事就是问岑故如何了。

    原来在她昏昏沉沉的这三日,岑故严晁早已离开穗城,奔渤港而去,临行前甚至没有道别,离开的匆忙。

    见迟椿醒来,意识恢复,原姝才松了口气,放下紧绷的神经。

    直到后来,迟椿才知道,她险些丧命于这场大病,整个穗城的名医,统统被召集到严府为她诊治,两日仍不见起色,大夫都若第三日还不退烧,恐怕就不好了。

    严知府和严夫人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赶忙派人前去康宁通知余勐,生怕迟椿挺不过,老人家见不到外孙女最后一面。

    后来是原姝,穷尽毕生所学,倾尽全力医治,迟椿方才脱险,转危为安。

    岑故的离开,仿佛连同迟椿的魂魄也一起带走了。她醒来望着天花板发呆,除了刚醒时张口问过岑故的情况,就再没过其他话。

    原姝煮好汤药送来,见迟椿这般模样,顿时黑脸,恨铁不成钢的激她:“早知道你会是现在这副模样,我就不该救你,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她重重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端着药碗坐到她床边,用汤匙舀起一勺吹吹,放到迟椿嘴边,没好气道:“张嘴喝药,你要死要活我不管,别砸了我‘妙手回春’的牌子!”

    迟椿不话,只是乖乖张嘴喝了药。

    恢复的差不多,可以下床走路了,迟椿去见了初七。

    初七疯了。

    缩在街道的角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手里还胡乱比划着,时而惊恐万分,时而仰天长叹,已经完全无法分辨来人。

    原姝告诉迟椿,他不过是知道他想知道的罢了。

    以苟胜为首的山匪,并未丧命于朝廷的围剿中,火烧山寨不过是掩人耳目,山寨里所有人被原扬私下收编,成为定远军中的一员,他们回到曾经因沦陷而迫不得已离开的家乡,与原扬一同奔赴战场,守卫家国,如今正身在渤港,准备在原扬的带领下,和扶桑决一死战。

    初七因年岁尚,岑故派人将他送至沙定武馆内习武,却没想到,造就了这场悲剧。

    他恨错了人,报错了仇,年纪,各种算计已经折磨得他筋疲力尽,而唯一支撑着他走到今天的仇人,竟摇身一变成了他和其他山匪的救命恩人。

    事情的巨大转折冲击下,无法接受事实的初七直接崩溃,成了如今这副疯癫模样,真是令人惋惜。

    迟椿故然怜悯,但这是每个人的选择。

    她只是震惊,恨真的会让一个纯净善良的少年,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怨恨真的如此可怕,它简直是无限放大人欲望,让人堕入深渊的魔鬼。

    难道自己重活这一世,就只是为了被怨恨所吞噬,成为帮助上一世的自己复仇的工具么?

    迟椿蹙眉,沉思许久,心中的巨石轰然倒塌,那一瞬间,她竟释然了。

    转身屈膝,朝身旁的原姝跪下。

    原姝也是一惊,急忙去扶她:“这是做什么?虽然我是费尽心思救了你,但也没必要跪我,我可承受不起……”

    “原姑娘!”迟椿拽住她的袖子,泪水盈满眼眶,声音也异常激动,“我迟椿从到大从未求过人,现在我求你,带我去渤港军营,我求求你!”

    听完这话,原姝眼中满是疑惑,伸出去的手先去探探迟椿的额头:“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吗?难道病还没好?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迟椿的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坚定的对她:“我没病,我也很清楚自己在什么。”

    她一脸祈求的看向原姝:“定远将军在渤港浴血奋战,难道原姑娘放心得下兄长吗?”

    原姝垂下眸,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迟椿继续道:“你此去能和原将军并肩作战,况且原姑娘医术高超,还能救助伤兵。”

    迟椿和她相处的这些时日,从她的话语腔调里不难揣测原姝的想法,来穗城避险定不是她自愿,应该是原扬安排。

    现在,迟椿能明显感觉到,原姝动摇了。

    动摇归动摇,原姝还是很谨慎,问询道:“你想去军营莫不是有其他目的?你若敢对将士们不利,我定不会放过你!”

    迟椿苦笑:“我想去找岑故。”

    原姝皱眉:“疯了,作甚去自讨没趣?”

    的不错。迟椿想想,她确实疯了,总是在失去后才疯狂的想要弥补,真是可悲又可笑。

    换做以前,她会有诸多顾及,那些顾及即便是今日都没能消除,可现在,她只想跟随自己的心。

    “原姑娘,帮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原姝终于勉为其难的应下,一边调头回去收拾行李,一边喃喃道:“我看你没疯,是我疯了,刚到穗城没几日又跑回去,兄长定会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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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所以岑故很早以前就喜欢迟椿啦!现在开终于可以大大方方谈恋爱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