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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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和警车在医院外面连成一片,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车把人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紧接着如同和死神赛跑一样抬着人就往医院里面冲。

    “病人情况很糟糕,全身多处骨折,血管破裂,肋骨断裂刺进肺部造成呼吸障碍,大腿骨断裂动脉破裂大出血病人失血过多,血压下降!有没有事先预备过血型?快点进行抢救输血!”

    “没有!”一个护士急呼,“他不是警察!”

    在职警察在公立医院都会有血型登记,为了以防万一,警官证上除了姓名警号也还会有血型,以免警察在紧急意外危险情况出现后造成配血不及时的牺牲。

    虽然这个病人是被警车跟着送来的,但却不是警察。一群人都感觉到了绝望。

    一个护士长一边跑着,看着担架床上被血给染透了的青年,望着他那张被血液染污了五官却依旧很是英俊的脸忽然觉得非常眼熟:“这是这是顾少爷啊!他血型有预备!立刻去开血库!”

    周阆看着顾非声被推进了急救室,看着大门合拢以及亮起的灯,他竟然站在那里失去了一切反应。

    他脸色苍白,纤薄的嘴唇紧紧抿住,脸色就像是在早已经凉透了的尸体被刚从坟墓里挖了出来。

    直到上官红走过来,看着他的上司兼发一身警服都被血给染红了。今天他们局里开了晨会,所以统一着装警服。彼此平时办案上班都是穿休闲的便服,今天望着那身警服上暗淡了的血块以及周阆脸上的表情,上官红居然有了一丝恻隐:“派痕检查过了车,经过法医化验,你的车上被人放了。”()

    雷酸汞盐是为非常敏感而猛烈的爆炸药,受碰撞、摩擦或与燃烧体、加热体互相接触就会发生爆炸,是极为不稳定的起爆药。

    “由于雷酸汞盐很一块的质量就能引爆,所以很难察觉。随着驾驶车内的温度升高或者轻微颠簸就会进行爆炸。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也被局里调走了。”

    周阆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肃穆的雕像。他个子高,但在那里就像是一堵不会倒下的墙。

    为了抢救顾非声,周阆的一双此时破损不堪,烫伤割伤擦伤比比皆是。外加他之前在车上猛地被顾非声那一撞额头撞上前挡风玻璃,直接撞破了头流了不少血,脚踝也有比较严重的扭伤。

    上官红轻轻拍了一下周阆的肩膀:“你在这着急也没有。你也受了伤,先去让医生看一看吧。”

    周阆背挺得笔直,用力闭了闭眼睛,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还好”

    上官红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什么还好?”

    周阆:“还好他被救起来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上官红一下子意识到他在什么。

    当初他的养父周云尘也是因为车祸死亡,那天晚上他走在马路上被一辆卡车碾过直接身死当场。警察到的时候都免了救护车,被撞成那样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连收尸都艰难。

    周阆站得笔直,仿佛顶天立地。等他张开紧闭的眼睛,里面已经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如同赤鬼一般。他死死盯着急救室的大门喑哑地:“如果他今天死了,那他就和我爸一样,都是因为我而死的。”

    顾非声听不见急救室内医生们抢救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疼痛。

    他的意识飞出了医院,飞向了远方,最后淹没在一片碧蓝的大海里。那里的海浪声音此起彼伏,冰凉的海风吹起海边的棕榈树,坚硬的叶子发出沙沙的摩挲声。在那片海岛沙滩之上,雪白的阳光灼得他皮肤生疼泛红,于是他掉进了蔚蓝大海中,潜入了深不见的幽深深渊里,感受窒息带来的安静与痛苦。

    一个声音在叫他:“顾曦顾曦”

    那声音穿透了海面,来到漆黑的深渊里,似乎想把他拽上去。可是顾非声不想去了,那天堂一般的海岛不该属于自己,他只想这么坠到地狱的最底层去。

    “顾曦”

    顾非声闭着眼心想不要再叫了,他不会去回应的。他实在是累极了,这么多年,那些人世间最残忍的折磨被他埋在骨骼里。在无数个噩梦之后,在每一个若无其事醒来的早晨之中,他宛如顶着满身的创伤和刀疤。

    如果蓝天碧海变成了回忆,那么就让他一直躺在那片寂静里。

    一个男孩年幼稚嫩的声音穿透了海面,来到了深渊之下,就像是海风吹过银铃一般悦耳轻盈:“顾曦既然我是slene,那你就叫顾非声好了”

    “不!”顾非声猛地把肺里最后一口空气吐出,在不断下沉的大海之中让全身都渐渐麻痹。忽然有人伸虚无缥缈的,附在了他的脸颊之上轻轻抚摸。似乎在用最温柔的方式呼唤着他醒来。当他他睁开眼的时候,忽然就对上了一双极其漂亮的异色瞳仁。

    一个男孩悬浮在他上空,他看不见男孩的脸,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之中只能见到他那一双异色的明亮眼睛。左眼就像是剔透的宝石,右眼像是落日残阳下的大海,过分美丽到残酷。

    “顾非声”

    ——不!

    “我的顾非声”

    ——不,我不是你的!

    “顾非声你会爱我么你会因为一丝心动而爱上我么”

    ——不!不会!他宁可去死!

    顾非声感觉自己在深海中像是呛了口水,这时候果真有一点冰凉的水被喂在了唇角边,滋润了干裂爆皮的嘴唇。

    他因为这一口喂食心肺俱裂,极度恐惧之中全身寒毛下意识炸开,黑暗的世界因为巨大的情绪被撕裂,他在病床上猛地张开眼睛,对上了一个正要往他干裂的嘴上用棉签蘸水的护士。

    他忽然醒来的眼神太过于吓人,并一直盯着她中的水。这让护士里的棉签顿了一下,于是赶紧放下水,出去叫了医生进来复查。

    顾非声只是短暂醒来了片刻就又再次痛晕过去了。他全身都在疼,每一寸骨骼都像是碎成了残渣,又被支离破碎地黏在了一起,骨骼尖锐的碎角就把全身的皮肉扎得鲜血淋漓。如果不是是用了乙酰氨基酚一类的止痛药,他会活活痛死在病床上。

    其实车祸断了几根骨头不致命,顾非声严重就在于断了的骨头伤了内脏,血管破裂外加失血过多。几样连在一起,直接进了重症看护病房,戴上了氧气面罩观察情况。

    周阆也是彻夜不休地看护了他十几个时以后,才等到他再次醒来。

    顾非声闭上眼,他疼得厉害,就算用了止痛药也能感觉那些痛苦依旧存在。等到医生护士走了以后,他嘴唇轻动像是想话。

    周阆坐在他病床边上,眉峰紧锁:“不要话。你伤到了肺,呼吸也要注意。”

    顾非声视线越来越涣散,用力牵动嘴角对他比了个口型:“没事。”

    完这句话,他又再次晕过去了。

    第三次醒来是被活活痛醒的,他臂爆出青筋,抓着床单满身泛出冷汗,急促的呼吸牵动了肺里的伤,更加痛得撕心裂肺。顾非声一下子痛得红了眼眶,脸上毫无血色,大颗的汗从额头上滑下来打湿了枕头。

    周阆一直看着他几十个时都没有合过眼,看他这样立刻叫来了值班医生给他又打了一针止痛剂。冰凉的药剂推入血管里,如同用橡皮擦去擦墨水笔痕,用去了一层皮的方式强行把那入骨三分的痛给磨消了。

    顾非声满头冷汗,良久有了些好转,这次却没有立刻陷入昏迷。医生走了以后,他微微喘息着,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周阆看。

    周阆会意,凑近问:“你要什么?”

    “你去睡一觉吧”顾非声了这几个字而已都痛得又皱起眉。

    周阆简直拿他没办法。他头上和最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没管,几十个时他一直全神贯注,比他平时办案子还累。额头的伤口已经有些被汗水浸透而发炎,一颗心始终被铁丝绷着悬在高之中落下淋漓鲜血。顾非声每睡着一次周阆就万分警觉地看着,醒来的几次又十分兵荒马乱。

    顾非声醒来后就只看着他,不睡觉,也不话,就那样盯着周阆的脸似乎能看出一朵花来。

    他有很严重的精神障碍。不除了能吃别人做的饭,不能喝别人喂的水,如果身边有人在,他也不能够轻易地陷入睡眠,顶多闭闭眼睛骗骗别人。

    周阆见他惨成这样,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软。坐了那么久他一直提心吊胆,但等人暂时脱离危险醒过来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又更加难过了。

    他轻轻地,生怕大声了吵着他:“既然你不想睡觉,那我来随便点什么你听着?”

    顾非声眨了一下眼睛,好的。

    周阆沉默片刻后想了想自己该什么以后:“其实,我以前不叫周阆这个名字,我也是改过名的。”

    听到这一句话,顾非声眼神微微凝住,心跳一停,在被子底下的指不自觉轻轻动了动。

    “‘阆’这个字是我父亲收养我以后替我取的,我是凌晨时分被警察从火车站的垃圾桶里捡到的。”

    顾非声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目光中像是有些惊讶。

    周阆沉着声音静静地着,声音柔和,仿佛是在给一个不听话的孩讲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睡前故事:“三十多年前,那时候火车站人流量很大,而且基本没有监控,根本没法找出我母亲是谁。通过卖票员多番查证,隐约描述那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算我命硬,寒冬腊月刚出生不久,只被几张报纸包着躺在垃圾桶里居然没有死,还哭得大声招来了警察。那个年轻的警察把我送去了医院急救,等了几天见始终没有人来找孩子,就只好把我又送进了福利院里。”

    顾非声看着他,没有想到周阆这样英俊出色的青年英才,平时就像一匹蛰伏的狼,遇事又像一把刹那出鞘的利刃。他居然是个从福利院长大的孤儿。

    “我在福利院里长到八岁,由于太能打架以及过分不配合工作,性格也比较差,导致始终找不到愿意领养我的人。那时候南安市管得严,硬性规定没有户口就上不了学,眼见着我长到八岁都没上学,院长只能给当初捡到我的那个警察打了电话。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决定把我领养了。”

    周阆顿了顿,眼睛直视顾非声:“那个警察就是我的养父,周云尘。”

    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周云尘,这其实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比周阆更像个警察。

    顾非声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低沉磁性的纯男性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宛如大提琴的第四弦在黑夜中悠长嗡鸣。那种柔和的声音,似乎平缓了他紧张的心情和病痛的身躯,让顾非声一点点放松下去。

    “那时候他刚三十出头,终于有了领养孤儿的合法资格。”周阆到这里,嘴角有了一丝弧度,“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抚养我长大的亲人。”

    他的人生本该掉进泥泞里或者短折而亡,是养父给了他条光明开阔的人生道路。

    “我十八岁时高考考了全市第三,毫不犹豫地就选了上警校。虽然我爸努力想劝我分高不如尝试点别的,我却义无反顾只想当警察,因为我想变成他那样的人。在他死去很多年以后,我都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顾非声闭了一下眼睛又有力睁开,刚才打进去的止痛药里可能有镇静剂成分,随着药物逐渐开始作用,他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将故事听到最后。

    看着他那样强撑,周阆忍不住起身给他捻了一下被子。他伸出宽大指节修长的覆上他拼命张开的眼,感觉心中有些痒,是顾非声纤长的眼睫在颤动:“睡吧,你需要多休息。”

    顾非声眨了两下眼睛。

    他想听他,那他是怎么死的。

    周阆却不再讲了,他感觉掌心之下像是合拢了一对蝴蝶,等人终于把眼睛乖乖合上以后,他才:“睡吧,我在这里。等你醒来,我保证哪里也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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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酸汞盐作为起爆药很不稳定,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可能实现的我也不会写进文里,看个乐子就好-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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