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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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知忆看着月亮从耀眼的明黄逐渐变淡, 太阳自东方而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 一饮而尽。

    “该去上学了,”路知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声的呢喃道,“加油, 路知忆。”

    路知忆没那么洒脱, 她也会顾忌旁人审视的目光, 也会害怕。

    若照片上的人不是沈南沨, 路知忆根本不会害怕,她甚至可以应对自如的和他们开玩笑, 面对老师的询问也可以不露痕迹的糊弄过去。

    可是生活没有如果。

    照片上的人只会是沈南沨,不会是其他人。

    街边的早餐摊上炊烟袅袅,为生活奔波的人连吃饭都自带加速, 上学上到麻木的学生慢悠悠地吃着面,不知道身边的人了句什么,爆发出了一阵欢笑。

    笑声传进她的耳朵时, 路知忆下意识怔了一下, 加快了脚步。

    明明不认识,可偏偏觉得全世界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一点风吹草动便成了惊弓之鸟。

    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路知忆想。

    她坐在座位上,声地读着语文课本上的“之乎者也”,思绪却飘到了千里之外。

    路知忆清楚地感觉到周围人或明目张胆或偷瞄自己。

    她努力地想装作若无其事,但有些事注定努力无果。

    这让她没由来的烦躁——看你妈啊看,没见过早恋的啊?

    顾殊很有眼力见儿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低声劝道:“路哥冷静,忍一下,这是在学校!”

    路知忆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把火压了下去。

    顾殊的没错,这是在学校,她只要忍不住,就会把事情闹大,就会影响到沈南沨。

    眼长在人家脸上,看哪里是人家的自由,自己要是真的发火,反倒像个跳梁丑。

    易卜凡还在外边,沈南沨还要在这儿上学。

    “心字头上一把刀,我忍了!”

    顾殊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嘛,忍一时风平浪静,相信我这点事儿他们记不久的。”

    但顾殊忘了,有些事不需要被人记住很久,只要当下还记着就够了。

    下课铃声响起,路知忆憋的胸口发闷,走到卫生间用凉水冲了一把脸,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有人挡在了自己前面。

    她没在意,想绕过她走,结果那人又挡了过去。

    来者不善。

    路知忆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脸蛋,眼中满是鄙夷。

    “盛乔,”路知忆微愣,篮球训练和这位“公主”不欢而散后两人基本上就没交集了,“你这是干嘛?”

    盛乔微微一笑,语气中的嘲讽不加掩饰:“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女的亲嘴是什么感觉,恶心吗?”

    路知忆一怔,眸色深沉地量着盛乔,冷笑了声:“这是来找事儿的啊。”

    她瞥了一眼盛乔身后,两三个女生正结伴朝这边走来。

    她不等盛乔反应过来,伸手扣住盛乔的后脑,两片薄唇吻了上去,耳边响起了女生的尖叫声。

    路知忆余光瞥见她们仓皇地跑向办公室,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

    盛乔把她猛地推开,路知忆整个人被推到了墙上,后脑和白色的瓷砖发出了一声闷响,嘴角也被咬破了,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口腔。

    她量着不知所措的盛乔,嗤笑了声,:“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吗?恶心吗?”

    话音刚落,盛乔精致的脸由白转红又变黑,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和不可理喻。

    过了半晌,她扔下了一句“神经病”便逃命似的跑了。

    路知忆失力,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头靠在白瓷砖上,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惹了一个大麻烦。”

    “明明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了。”

    老师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立刻把她叫到办公室,而是让她上完了两节课后,借着大课间的空悄悄地把她叫到了一间空的教室。

    赵春兰看着眼前的路知忆,一时不知道该些什么——教书十几载,处理过的早恋也不少,路知忆这种情况实属特别,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如果不知道怎么解决,相较于自己冥思苦想,不如听一下当事人的想法。

    “路知忆啊,你的情况老师了解了一下,我想问问你怎么想的。”

    路知忆抬眸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没有什么想法,就像老师您了解的那样,我喜欢了一个和我性别一样的人。”

    赵春兰没想到路知忆会这么直接,少女的眼眶泛红,里面却是成年人少见的坦荡,颇有几分凄然。

    “好,”找春兰点了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不对的。”

    路知忆低下了头,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赵春兰被她沉默的倔强惹火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全部了出了:“你们这个年纪,你们懂什么是喜欢?”

    “本应该好好学习的年纪,脑子里装的不是学习,竟然是这些七七八八不着调的东西,你比那些早恋的更过分,居然还搞起了同性恋这一套?!”

    路知忆的手一紧,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能和她吵,不能吵,不能再给妈妈添麻烦了。

    “上网的时候看点正了八经的东西,还搞什么同性恋,是不是有精神病?两个女的在一起亲亲抱抱,恶不恶心啊?!”

    ——忍不了了。

    路知忆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盯着赵春兰,轻声道:“老师,同性恋2001年在咱们国家就不是精神病了。”

    “还有,我不觉得恶心。”

    赵春兰愣住了,路知忆继续平静地着:“您和您爱人牵手,亲吻甚至是□□的时候,您觉得恶心吗?”

    “路知忆!”

    “同样的,我也不会觉得恶心,我从来都不觉得我喜欢她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觉得恶心的人只有你们这些自诩正常的人,喜欢异性难道比喜欢同性高贵吗?”

    “大家都是在生活里摸爬滚的死狗,谁又比谁高贵呢?”

    “看样子我是没法和你聊了,”赵春兰深吸了口气,“你把你妈给我叫来,我和你妈聊!你给我滚蛋!”

    路知忆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终究还是又给易卜凡惹了个大麻烦。

    她默默给赵春兰鞠了一躬:“老师,这一躬是我对刚才冲撞您的行为道歉。”

    路知忆直起身,一字一句地认真道:“可我依然不觉得我有病,也不觉得我喜欢女孩子是错的,是恶心的。”

    路知忆背着包,从东门后墙爬了出去。

    她一夜未眠,现在头脑昏沉,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

    路边的一个姑娘稚嫩的叫卖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卖花了,玫瑰,茉莉,满天星,还有刚到的红山茶。”

    阳光温柔地亲吻着那朵红山茶,娇艳的红色渡上了一层阳光的浅金色,娇艳剔透。

    路知忆停下脚步,望着那朵红山茶,眼前浮现了少女惊艳时光的容颜。

    “沈南沨,忽然好想见你啊。”

    可惜,沈南沨不是阿拉丁,也不是曹操,念不来的。

    她继续走着,一个人在人群中逆行,和无数人擦肩而过,只为了奔向她的红山茶。

    A市人民热爱烧烤,即使是中午烧烤店也不差烟火气。

    路知忆忽然记起,自己好像答应过沈南沨,要补给她一顿烧烤的。

    沈南沨放学后,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路知忆,有些纳闷道:“人呢?”

    这么想着,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顾殊,忙喊了一声:“顾殊!”

    顾殊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消失在了人群中。

    “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声音太了吗,”沈南沨看了眼时间,初中部该走的应该都走完了,“难道是先回家了?”

    沈南沨自己往回走着,路过粥铺的时候,进去给李爷爷买了碗粥,下午李爷爷就可以出院了。

    日子好像慢慢回到了正轨,这么想着,沈南沨的脚步都轻松了些。

    快到九胡同的时候,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好像有人跟着自己。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但每次回头都没看到人,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她改变了路线,拐进了酒吧那条街,这条街是三爷的,没有人敢在三爷的地盘上胡乱撒野。

    可她忘了一种可能,要是跟踪她的人就是三爷的人呢?

    沈南沨量着面前的黄毛,冷笑了声:“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仙这些天一直跟着我呢,上次的碎玻璃不过瘾是吗?”

    黄毛冷笑了几声,慢慢靠近沈南沨,不紧不慢道:“过瘾,那哪能不过瘾呢。”

    着,他忽然握住沈南沨的手腕,把她抵在了墙上,沈南沨手里的粥散了满地。

    “不过,不知道你的那个姑娘还好不好,同性恋被同学老师知道了可不是个光明事。”

    沈南沨准备反制他的腿忽然停住,“什么?”

    “我挺好奇的,女的和女的亲嘴儿,是什么滋味儿啊?”

    没等沈南沨回过神,黄毛忽然一阵惨叫,把沈南沨甩到了地上,散在地上的粥还冒着热气,沈南沨白皙的胳膊瞬间起了泡。

    她顾不上疼,循声望去,路知忆提着一大包烧烤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没事吧,疼不疼?”

    黄毛的头被路知忆一石头砸出了血,路知忆暗道不妙,护着沈南沨往后推,趁黄毛不备,把沈南沨从黄毛身侧推了出去,大喊道:“别管我,快去报警!”

    沈南沨望着她,路知忆急了,上前抱住黄毛,朝沈南沨喊道:“站那干嘛!去啊!”

    沈南沨把心里的不安咽回了肚子里,她必须要快点报警,黄毛抵着她的时候,她闻到了dp的味道。

    他是个瘾君子,她慢一分,路知忆就危险一分。

    黄毛掏出管制刀,一步步逼近路知忆,路知忆先是后退着,本想趁他不备跑出去,结果刚跑出去,就被黄毛揪住了头发。

    积攒在心里的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

    她扼住黄毛的手腕,黄毛吃痛,管制刀具脱手,路知忆随即把它踢了出去。

    偏偏这个时候黄毛d瘾犯了,整个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着,手哆哆嗦嗦地在裤兜里摸索,路知忆眼疾手快的从他兜里掏出了那包dp。

    路知忆把dp夹在手指中,在他眼前晃了晃,冷笑道:“想要吗?”

    黄毛死死地盯着路知忆手里的dp,疯魔了似的点头:“给我,把它给我,这是我的命啊!”

    路知忆嗤笑了一声,把那包dp扔了出去,黄毛如同看到骨头的狗一样爬了过去,猛吸了几口才平静下来。

    “姑娘看着挺俏丽的,没想到xp也特殊。”

    路知忆一顿,黄毛继续道:“和哥哥讲讲,女的怎么草女的啊?”

    路知忆瞥了眼手里的烧烤串,是铁的。

    “想知道是吧,”路知忆回眸,慢慢靠近他,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我告诉你啊。”

    她掐住了黄毛的脖子,颈椎发出了摩擦的声音,黄毛拼命地扣她的手,想要呼吸,路知忆依然笑的无害纯良,哄朋友似的问他:“乖,告诉我,你的那只手碰的她?”

    黄毛一愣,下意识把右手藏到了身后。

    “右手是吧,”路知忆猛地一下,把黄毛甩到了带上,烧烤的铁签插进了他的右手里,“那你的右手就不必要了。”

    黄毛嘴唇发白,失魂落魄地望着路知忆,死到临头了也不忘嘴贱:“你敢杀我吗?你不敢!”

    “你就是个臭□□,那个丫头也是□□,□□配□□,绝配!”

    路知忆冷冷地睨着他,眸色漆黑,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

    “嘴是用来人话的,你要是不会,”路知忆抽出一把烧烤签,拍了拍他的脸,语气轻飘,“那就永远都不要再话了。”

    沈南沨把警察带到的时候,路知忆背对着她站在不见光的角落里。

    警察看到尸体的瞬间,把她拦到了一边。

    她望着路知忆的背影,她们没有一句话。

    但沈南沨却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她亲手把她的太阳拽进了阴沟里。

    跟踪她的黄毛真名是卢志杰,是个瘾君子。

    尸体的惨状是她后来在电视上看到的——卢志杰的右手被一把烧烤签钉在了地上,脖子被用烧烤签划开,喷射出的血染红了青色的石砖。

    趁着夜色,沈南沨溜到了案发现场,在不起眼的草丛里发现了她送给路知忆的那根红绳。

    红绳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迹。

    “那座庙一点也不灵,”沈南沨的眼泪湿了红绳,“保平安的红绳,没有保住你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