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自那次化妆室的意外之后, 路知忆和沈南沨默契地避开了彼此。
就连画纹身时,两人也基本零交流,沈南沨偶尔会刺她几句, 她也只是装聋,保持沉默。
她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孩了, 明白成年人的世界里,喜欢固然珍贵, 但这份珍贵总是蒙着一层阴郁的纱。
年少时都没有的孤勇, 如今在成年的世界里摸爬滚了一遭, 又怎么会有呢?
路知忆用沉默压制着自己心底幼稚的想法, 但当看到沈南沨时,那个吻便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里。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和她现在又算什么关系?
这年头, 明星压力大到连同性也不放过了吗?
俩人各怀心事的把彼此当空气了半个月,破冰出现在沈南沨最后一场纹身戏。
那一场戏是在狭闭塞的旧房子里,莲娘和她的爱人做着最后的告别。
是一场极为凄美的激情戏。
这些天路知忆一直在片场, 她几乎目睹了这场电影里沈南沨所有的吻戏。
每看一个,心里就一阵憋闷。
沈南沨望着宋楚,眼波潋滟, 仿佛对面的人真的是此生挚爱般, 可偏偏在两人要亲吻时,沈南沨偏开了头。
“卡!”
沈南沨是个很有灵性的演员,但这份灵性不包括吻戏。
“阿沨啊, 你要记住,你是莲娘,你不是沈南沨;宋也不是宋,他是赵逸,是你的爱人。”
沈南沨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明白了,但行动上光速从宋楚怀里挣开了。
姜朗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明白了个啥啊?!
他上前搂住宋楚的脖子,面朝着沈南沨,苦口婆心道:“阿沨,你亲的时候不要一副逼良为娼的悲壮,他是你的爱人!”
路知忆饶有趣味地看着热闹,这是她没有见过的沈南沨,也是她错过的十年。
姜朗叹了口气,无奈道:“再来一条,各部门就位!”
路知忆抬眼,眉头微蹙,沈南沨背后的纹身图样走了形。
沈南沨瞥了眼站在阴影里的路知忆,转身对导演道:“姜导,我的纹身需不需要在补一下?”
姜朗上前,认真地量着沈南沨背后的纹身,点了点头:“阿忆,来补一下。”
路知忆有些无奈,纹身讲究的就是个流畅潇洒,半路补怕是会很不出效果。
但好像所有人都很着急拍完这一条,路知忆在要不要一下自己的看法和直接装瞎之间犹豫了。
“姜导,还是重新画一下吧,”路知忆怔住了,倏然望向了她,沈南沨神色自若地继续道,“我怕到时候出来的效果不好。”
完,沈南沨对周围的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
周围工作人员忙揶揄道:“没关系啦,太客气啦……”
*
路知忆画完最后一笔,轻声道:“再等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你除了这句话就不会别的了吗?”
路知忆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积攒在心里的情绪忽然迸发。
“那你想听什么,”但她还是把将要迸发出的火气憋了回去,她没有生气的立场,“你告诉我,我给你听,行吗?”
沈南沨一愣,:“生气了?”
“哟,你能听出来啊,”路知忆被这一句询问气笑了。
“先招惹我的人是你,对我爱答不理的也是你,沈南沨,我是你忙里偷闲的消遣吗?”
沈南沨一怔,低声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她的声音很轻,路知忆没有听清她的话,问:“什么?”
沈南沨把她的手拍开,眼神谑笑地望着她,“你猜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沈南沨挑起她的下巴,漂亮的杏仁眼中有风情万种:“你不是喜欢我吗,巧了,我缺一个床伴,和谁睡不是睡,你还干净。”
路知忆怔住了,她望着她,却没有从那双眼睛中读出任何讯息。
眼前的人忽然陌生,仿佛是一个不认得的人。
十年了,是个人都会变。
她忽然很想笑,她也确实嗤笑了出来:“看来当明星压力确实很大,不能赌和毒,就只能靠睡来发泄多余的精力了。”
沈南沨没有回答,只是淡漠地望着她,似暗夜中的狼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路知忆敛起笑意,眸光暗了下来,她握住沈南风的手腕,把人拽到了沙发上。
刹那间,攻守转换。
两人的气息交织纠缠着,路知忆低头咬上了她的肩头,沈南沨微微皱眉,一声没坑。
良久,路知忆抬起了头,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深吸了口,把快要溢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沈南沨,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
路知忆起身,把搭在一旁的外套给沈南沨披好,轻声道:“那从今天开始,我不喜欢你了,你好像配不上我的喜欢了。”
你是我在莽撞时光里难得的欢喜,但人不能一直困在过去。
她是路知忆,是易卜凡的女儿。
“你可以心怀慈悲,但前提是慈悲先尊重了你。”
我可以爱你,你也可以不爱我,但我们需要相互尊重,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体面。
如果你连这份体面都要撕下,那我就不要再爱你了。
人不能一直犯贱。
沈南沨望着路知忆离开的背影,直到化妆室的门关上,她才移开眼。
她起身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扔进了嘴里,浓郁的柑橘清甜蔓延开来。
“挺好的,”沈南沨深吸口气,自我安慰似的呢喃着,“挺好的,挺好的。”
重新回到片场的沈南沨仿佛找回了状态,接下来的拍摄宛如德芙般丝滑。
路知忆望着她,忽然很想笑——看,人家压根不在乎这些。
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像一个丑一样。
“好,卡!”
姜朗上前拍了拍宋楚的肩膀,喜笑颜开地对沈南沨道:“阿沨啊,今天的状态不错嘛!”
沈南沨浅笑,没有话。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收工!”
话音刚落,路知忆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片场。
但她忘了,这是在山城,一个导航都会迷路的魔幻城市。
路知忆绕着片场走了三圈,最后无可奈何的叫了出租车。
她刚报上地址,只见司机师傅吸了一口烟,语气里有三分不羁三分洒脱还有四分漫不经心道:“幺妹儿,你要去的那个地方堵车了,你是要跟我走,还是跟导航?”
路知忆见识过了导航的不靠谱,没有多想,回道:“跟你走。”
“这就对了嘛,系好安全带哈,走起!”
一路上,路知忆觉得自己好像原地起飞了,坐飞机都没这刺激。
双脚落地的瞬间,路知忆的那声“谢谢”是发自内心的,扫码时都带着丝虔诚。
飙车虽然生命安全会受到危险,但积压在的不爽却会和疾驰而过的风一起散在天空之上。
真是值得感谢生活的一天啊,路知忆想。
路知忆刚上电梯,一个包挡在了将要关上的电梯门之间。
她忙把电梯摁开,来人是一位身着浅蓝色西服套装的女士,身量高挑匀称,妆容淡雅得体,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把漂亮含情的桃花眼掩在后面,整个人多了一丝禁欲的气质。
“你是路知忆姐吗?”
路知忆一愣,点头道:“我是,请问您是?”
话音刚落,电梯到了。
来人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她,莞尔道:“我是长平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我叫洛清,常德律师务所的李昌平律师您还有印象吗?”
李昌平是易卜凡的律师,也是她的叔叔,起来算是看着路知忆长大的,时候,路知忆一度以为李叔叔会是自己的新爸爸。
路知忆出狱后和从前的生活断的干干净净,时候的那些叔叔阿姨,还有联系的也就只有一个丁阿姨。
“李叔叔,有什么事吗?”
洛清被她怯懦中带着些关切的语气逗笑了,:“李律师一切都好,这次是他委托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路知忆把人请进了房间,给洛清倒了杯水,闻言疑惑道:“什么东西?”
洛清从包里取出了一张银行卡,推给了路知忆:“这是易女士生前转交给李律师的,易女士当时这张卡要等你出狱后转交给你的,但那个时候李律师身体出了些状况,而且也一直联系不到你,今年他才恢复正常的工作,所以晚了些,还请路姐见谅。”
路知忆拿起那张卡,背面是易卜凡用记号笔写的字,只有三个字:省点花。
“我妈真的是,”路知忆摩挲着那三个字,“还真给我准备了啃老基金啊。”
“李律师当年是我的带教律师,所以我有幸见过令堂几次,”洛清喝了口水,浅笑道,“她是一位很让人钦佩的女性,也是一位让很多当女儿的忍不住羡慕的母亲。”
路知忆忍了一天的眼泪,此刻瞬间决堤,“我以为,她一直都在生我的气。”
洛清垂眸,没有多没用的安慰,默默把纸巾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路知忆擦干眼泪,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从B市到山城,飞机要飞三个时,您放下繁忙的工作飞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送张卡?”
洛清眼神一顿,她重新审视了下眼前的这位姑娘。
路知忆不知道,洛清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在易卜凡偶尔提起的只言片语中,她是性格活泼开朗大方的太阳;在沈南沨想念入骨却不得不远离的眼神中,她是傍晚天空之上的晚霞,美则美矣,只是总带些凄凉。
电梯里的那一眼,洛清觉得,这个姑娘的丧和怯懦是从心底透出来的。
可从就在阳光下长大的孩子,就算在泥沟里带着,也掩盖不了身上的伶俐。
“路姐,您和您的母亲真的很像,”洛清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路知忆,“您出事之后,易女士一直是A市B市两头跑,情绪也有崩溃的时候,但那过后,她仍然能很快在一团乱麻的信息中理清思路。”
“如此自律和冷静的一位女士,您真的觉得她会疲劳驾驶吗?”
路知忆一愣,她看着这个档案袋,“您的意思是,我母亲可能不是死于意外?”
洛清没有直接回答,“这里面是李律师私下调查的,他觉得您有知情权。”
路知忆坐在原地,直到夜色渐起,街边的路灯盖住了落日,她才缓缓地开了桌子上的档案袋。
里面有两张的照片,虽然模糊,但路知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易卜凡。
第一张照片里,易卜凡刚从咖啡店出来,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第二张照片里是她的车,后面是一个模糊的蓝色建筑物,路知忆认了好久,才确认那栋蓝色建筑物好像是一个洗车的店。
在易卜凡眼里,车就是个代步工具,四个轮和两个轮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所以,车只要是没有出大问题,她一般不会专门跑一趟4S店。
路知忆曾经调侃过她,什么问题算大问题。
易卜凡无所谓地回道:“原地爆炸。”
当时的一句调笑,没想到一语成谶。
照片下面是一份报告,最后一行写着:车辆疑似刹车失灵。
窗外的万家灯火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把她网回了16岁的那条胡同。
作者有话要: 感恩阅读,欢迎大家多多的评论ya~
下午更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