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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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夏无疑是吸.毒了, 马亮和她也一起去警局配合调查。

    一开始,路知忆是排斥的——毕竟她在警局的回忆算不上愉快,而且听当年负责她案子的警官已经成了局长了。

    但俞夏被带走时, 回眸望向她的那一眼,让她动摇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眼神呢?

    因为毒.品的摧残, 本应充满生机和自由的眼睛,大多时候都被呆滞和绝望占据着。

    可当她望向自己的时候, 却透出了一丝光亮。

    似深陷泥潭的人, 在将要被吞噬之时对生的渴望。

    那一眼, 看的路知忆胸口憋闷。

    互联网时代, 没有事能瞒过镜头。

    这边俞夏刚上警车,那边网络上便炸了锅。

    “怎么会呢?我知道她们团, 感觉她们队长还挺好的啊。”

    “禁止造谣!我们姐姐是禁毒大使好吗,造谣死全家!”

    “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上个月她参加某活动, 精神状态就不对劲!”

    “楼上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你当时看出来有事当时怎么不呢!现在马后炮了!”

    “再次重申!官方和工作室都还没有话,造谣死全家!”

    “这照片是我一姐妹儿拍的,爱信不信!还有, 楼上话不带脏话能抽过去是吗!”

    “......”

    路知忆没心情关注这些, 一旁的马亮看的津津有味,仿佛这事是在对家店里发生的一样。

    看到尽兴处,还低声和路知忆分享几句, 见路知忆没心情搭理他,就开始和开车的警察聊天。

    “警官,我们怎么还得去呢?”

    路知忆丝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这没话找话的话术太拙劣了。

    好在开车的警察刚毕业不久,有耐性和他聊:“就是配合做个笔录,毕竟是在你们店里抓得。”

    路知忆闻言微微皱眉, 侧目望了眼身边的俞夏。

    俞夏头靠着车窗,置若罔闻。

    路知忆没有再些没用的客套,直接道:“你是故意的吧。”

    俞夏的肩膀颤了下,算是回答。

    “为什么不去自首?”

    俞夏低下了头,泪水落到了手铐上,良久才了句:“害怕。”

    路知忆瞥了眼坐在前面的警察,他应该听到了。

    路知忆轻吁了口气,瞥了眼俞夏暴露在空气下的臂,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盖上了。

    路知忆其实很难和人产生共情,她看着俞夏,眼底没有同情,因为她不觉得俞夏需要同情。

    她吸.毒虽然败坏道德违反法律,但侧面明这些年挣得够多,有空同情她不如心疼下自己。

    她也没有厌恶,更没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嘚瑟,只是漠然。

    她给俞夏外套挡胳膊,只是因为从的收到的教育驱使。

    那是易卜凡身体力行教给她的善良。

    那些围在警局外严阵以待的“□□大炮”们,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刑罚。

    娱乐圈的钱好挣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是凡世俗人,没人会和名利过不去。

    一个已经有名气的明星,却义无反顾的放弃了这两样,路知忆震惊之余其实并无不解。

    钱难挣,屎难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俞夏选择破罐子破摔,无非是受的委屈到了阈值了,她吃不下了。

    娱乐圈,名利场,表面浮华,但其实根本经不起深究。

    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走完的孩子,带着对镁光灯的向往,或主动或懵懂地走进了名利场。

    尚未成型的三观被镜头的闪光灯粉碎、重塑;最后带着一个被人设计的近乎完美的人设,走到了台前,着自己都觉得荒唐话,却成了屏幕后无数人狂热的对象。

    有比这还荒唐的事吗?

    “给,”马亮递给了路知忆一个墨镜,“快到了,要不想眼睛被闪瞎就把这玩意儿带好了。”

    路知忆接过墨镜,望了眼俞夏,她一直带着墨镜口罩。

    下车后,路知忆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进的警局。

    闪瞎眼的灯光和□□般的话筒不要命似的往俞夏脸上怼,连带着站在她身边的路知忆一起遭了罪。

    好不容易进到了大厅,路知忆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完蛋,手机呢?

    外面都是记者,出去找根本不可能。

    正当她茫然地站在大厅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男声:“路知忆?”

    路知忆循声望去,一位身着警服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身量高挑,比路知忆还要高一个头,五官精致立体,眉眼深邃,这副长相是演员也不为过。

    有些眼熟。路知忆飞快地在脑子里回忆着,最后得出的答案她自己都不太确定:“许天泽?”

    “嗯,”许天泽笑着点了下头,“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记着我。”

    路知忆讪笑了几声,:“班长大人貌美如花,我想忘也难啊。”

    话音刚落,两人就默契地沉默了。

    一来时过经年,二来两人确实没有很熟。

    这要是以前的路知忆,她能拽着许天泽从穿开裆裤聊到现在结婚没,但那是以前。

    “你的事我听了,都过去了,别太困在以前了。”

    路知忆抬头对上了他宛如长者劝学的神情,扯了扯嘴角:“班长,你还和以前一样。”

    一样不会聊天。

    “走吧,和我去做个笔录吧。”

    路知忆一愣,没想到话题转的这么快。

    她这才意识到,从前那位满身书卷气的少年,现在是一位人民警察了。

    路知忆对询问室有阴影,坐在那个位置上浑身不自在,好在许天泽问的不多,没过半个时她就出来了。

    但她没想到,前脚刚出来,后脚就又被叫回去了:“路知忆,你方便帮我们个忙吗?”

    “?”

    许天泽追上来,满眼真挚道:“俞夏什么也不,想见你,我们问了下领导,领导批了。”

    路知忆真的很想拒绝,但她望着把大厅外围的水泄不同的媒体,自己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沈南沨恐怕已经知道了,她很想给沈南沨报个平安。

    “借我你手机用一下。”

    许天泽一愣,但还是把手机交给了她,开屏的瞬间,路知忆一怔。

    他的手机壁纸顾殊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照片。

    彼时少年风华正茂,仲夏晚风吹动心扉,携满天繁星撩动了整个青春。

    路知忆没有心情掺和他们的感情,干脆装没有认出壁纸上的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着,字发送锁屏还手机,一气呵成。

    *

    审讯室里,俞夏低着头,食指不停扣着拇指指腹,许是用力过猛,指节泛起了白。

    “他们你有话和我,”路知忆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漠然地望着她,“吧,我对警局着实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俞夏嗤笑了声,声音喑哑:“你不觉得这里比外面好多了吗?”

    “我坐在这儿,至少还有人把我当人对待。”

    路知忆没有接话,偏头问站在一边的许天泽道:“能抽烟吗?”

    许天泽一愣,望向了外面的领导,得到许可后,对路知忆:“可以。”

    烟雾缭绕中俞夏本就掩藏在黑影下的面容更加模糊。

    路知忆吸了口烟,冷冷道:“俞姐,咱能有话直吗?你把我叫进来应该不是想和我倾诉这些年受的委屈吧?”

    俞夏抬起头,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对上了路知忆漠然的眼神,似在:“路知忆,你看着我这对儿眼睛,眼熟吗?”

    视线相对间,路知忆愣住了。

    十年前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着——卢志杰望着她的那双眼睛也是这样的。

    如果非要有什么不同的话,俞夏比他更为凄厉。

    路知忆刚想些什么,俞夏就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记住我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就好。”

    “警官,”俞夏对一旁的许天泽莞尔道,“我完了,请路姐出去吧。”

    “啊?”

    许天泽一愣,她什么了?

    路知忆垂眸,绕开许天泽,兀自走了出去。

    俞夏望着路知忆离开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低声呢喃着:“我找不到别人了……找不到别人了。”

    *

    大厅外依然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警察几次三番驱赶也于事无补。

    值班的老警官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水,摇头感叹道:“每年都抓不少犯事儿的,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架势,犯事儿的人从普通人换成明星就这么热闹了。”

    路知忆没有接话,她凝视着玻璃门外的□□短炮,忽然觉得一阵凄凉。

    俞夏风光无限的时候,要带着面具面对这些,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也逃不过这些东西。

    她什么都没,却又像什么都了。

    卢志杰死前的那双眼睛,是路知忆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梦魇。

    她不是没有为自己申辩过,但所有的倔强和坚持随着易卜凡的意外身亡戛然而止。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无条件信任她的人离开了,她口中的清白都像是狡辩。

    路知忆站在法庭之上,听着法官的宣判忽然恍惚——我是不是真的杀了一个人?

    我居然真的杀人了。

    “我服从法庭宣判,不再上诉。”

    *

    路知忆和马亮坐在车厢里,各怀心事的沉默着。

    红灯让如永动机般的城市暂时停了片刻,绿灯亮起的瞬间,暂停的车流便又流动了起来。

    “刚才叫你的那位警官,是许天泽吧。”

    路知忆点了点头,在他询问前先开口道:“别问我,你该问的人不是我。”

    马亮欲言又止,最后嗤笑了声,没有再话。

    路知忆瞥了眼马亮,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并不可爱,不可爱的世界里最不可爱的便是所谓的爱情。

    但偏偏大多数人都会有囿于情爱的操蛋经历。

    路知忆下车后,抬眼便看到店门前蹲着一坨“黑影”。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坨“黑影”便抱住了她。

    马亮很有眼力见的进去了。

    路知忆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发香,是沈南沨。

    她抬手轻轻地拍着沈南沨的后背,似安慰被噩梦惊醒的孩子般:“没事了,我回来了。”

    “路知忆,你混蛋,”沈南沨的鼻音很重,应该是刚哭过的,泄火似的着路知忆的肩膀,“我给你了多少电话,你为什么一个都不接?”

    “你手机呢,出门不带手机你是老太太吗?”

    “你知道我收到陌生电话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有多害怕吗?”

    路知忆望着怀里炸了毛的“猫”,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她轻轻握住了沈南沨的手腕,低声撒娇道:“沈姐姐,别了,疼。”

    沈南沨停了手,别扭地被路知忆抱着,没让她松开,自己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手机丢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路知忆微微弯腰,对上了沈南沨红肿的眼睛,“我猜你应该看到微博上的热搜了,怕你担心就借了警察的手机给你发了条短信,没想到给你直接飞回来了。”

    不短信还好,一短信沈南沨刚捋顺的毛又炸了:“你那短信是让人放心的吗?!”

    她把手机扔给路知忆,气不一处道:“就一句“我在警局配合警察调查。“我他妈以为你被抓了!”

    路知忆把手机递给了沈南沨,失笑道:“我要是又被抓了,你岂不是要疯了。”

    “我已经疯过一次了,”沈南沨把头靠在路知忆肩膀上,低声呢喃,“路知忆,别吓我了,好不好?”

    路知忆一怔,抱住了怀里的人,良久,她望着天边重新露出的启明星,:“好。”

    路知忆轻吁了口气,吻了下沈南沨的额头,轻声道:“俞夏是故意来找我的,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和卢志杰死前望着时一模一样,甚至比他还要在凄厉些。”

    *

    “路知忆,你还在狡辩些什么,”老警察被路知忆的倔强气到无语,“尸体是不会谎的,卢志杰的尸检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是死于颈动脉大出血,他脖子上那一道不是你干的,难道是我啃的嘛?”

    头顶的灯发出耀眼的白光,路知忆一半光明磊落,一半处在阴影里,漆黑的眸子望着眼前的警察,声音喑哑:“好,警官,我认罪。”

    那个时候,警官相信了科学,支撑路知忆所有骄傲的母亲坍塌。

    以至于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尸体不会谎,但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