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2
“没事, 没事,没感染。”
楼道里压抑的空气因为这个好消息消散了些,但一旁无人在意的应急楼道里, 却依然低气压。
路知忆想抽烟,又记起沈南沨不喜欢烟味, 最后放弃了。
沈南沨实在忍不下这种压抑的气氛,刚想开口解释, 却被路知忆冷冷地断道:“沈南沨, 我现在还在气头上。”
沈南沨一怔, 路知忆深吸口气:“你只要开口, 不管什么我都听不进去,我不想和你吵架, 所以给我点时间,让我冷静下。”
简言之,把嘴闭上。沈南沨很想反驳她, 但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路知忆没有再看沈南沨,她转过身往嘴里扔了一颗薄荷糖, 深吸一口气, 从头凉到尾——提神醒脑。
“我冷静完了。”
沈南沨瞥了眼手机,过了十分钟。冷静的还挺快。
“我问你答,你只是和不是就好, 可以吗。”
沈南沨望着路知忆,内心一阵无语:这是在询问意见的语气?这是下通知的语气。
但碍于心虚,沈南沨乖巧地点了点头。
“给你发短信的是许天泽吗?”
“是。”
“俞夏吸.毒你早就知道了?”
“不是。”
“你有参与这件事吗?”
沈南沨一顿,眸色深沉,似在思索自己在这件事中的角色, 路知忆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
路知忆松了口气——没参与就好,没参与就好。
沈南沨见她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趣道:“那么相信我?我要是骗你了怎么办?”
路知忆没了心理包袱,也卸下了正经八百的面具,痞笑道:“骗不骗我这事儿另论,吸毒贩毒这种丧良心的违法事儿你不会干。你瞧不上那么没品的勾当。”
路知忆从口袋里捞出一块儿糖,递给了沈南沨,眼眸澄澈,“我过,沈姐姐,你在我这儿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啊,不对,你现在一大把年纪了,不能朋友了,”路知忆粲然道,“你是我认定的女朋友。”
沈南沨怔住了,红晕染红了耳朵,
路知忆望着她,笑意溢出了眼尾。
东方渐白,黎明驱散了黑夜的疯狂,城市在沉睡中渐渐复苏。
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路知忆提溜着豆浆钻进了一辆全黑的保姆车,由于关门的声音太大,正在副驾驶上憩的顾浅夏猛然惊醒,看清来人后,边安抚受惊的心脏边:“路姐,您可真是比我闹钟的催命效果还绝佳。”
路知忆讪笑着道了声对不起,一旁的沈南沨玩味地看着她,满脸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得,少奶奶是回过神来了。这是在报自己那“冷静的十分钟”的仇。
“行了,少奶奶您在笑就要长法令纹了。”路知忆无奈地摇了摇头,试了试豆浆的温度,不烫温热。
她把吸管插好,递给沈南沨后,看她喝完了大半,才幽幽道:“吧,你是怎么和许天泽联系上的。”
沈南沨没有再贫,老实答话:“他当年转学的原因很单纯,许叔叔做生意赔了,还欠了将近三千万的债,他和和许阿姨把能买的都卖了才顶了一千万,但债主催债催的太紧了,娘俩被逼无奈只能跑,我大一出道的时候,好巧不巧他和我一个剧组......”
“住啊,”路知忆边回忆边,“你出道那部戏的幕后有谁我都能出来,许天泽又不是长了张路人脸,我怎么不记得我在那部剧里见过他啊?”
“哟,”沈南沨啜了口温热的豆浆,趣道,“路哥没少关注我啊。”
这一声“路哥”的尾音撩人,路知忆后背冒了一层鸡皮疙瘩——操,想亲她了。
顾浅夏怎么还在这儿啊!
被吓醒后无心睡眠只想装死的顾浅夏,听到那声“路哥”后直肝儿颤,单身狗在线诈尸:“你俩够了!单身狗是不是真狗有待商榷,沈南沨你是真狗这是板上钉钉!”
路知忆一怔,一双大眼睛略茫然地望着沈南沨:她知道了?
沈南沨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路知忆震惊:她怎么知道的?!你嘴上是漏勺吗?!
没等沈南沨狡.......解释,前座的至尊“单身狗”不满地咳嗽了两声:“我看明白了,你们两口子一个当我是空气,一个当我眼瞎,真是狗到一块儿了!”
“我是她经纪人,简称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别谈恋爱了,她就是去医院挂个点滴也得和我吱一声,不然又会有无良媒体她未婚产子。”
“未婚产子?”
路知忆刚想刨根问底,就被沈南沨断了:“许天泽当时是男主角的替身演员,那天我拍完夜戏刚回酒店,就听到电梯那边不对劲,赶过去一看,我们那副导演想潜规则他。”
顾浅夏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附和道:“对,然后南沨直接把外套脱下来扔给我,我负责罩住那导演的头,南沨负责英雄救美,第二天那导演肿着半边脸去了片场,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自己也觉得没脸,含糊了半天也没出个所以然。”
“看不出来啊,沈姐姐,”路知忆蹭了下沈南沨的肩膀,调侃道,“我以后要是随便招惹你的话,你会不会家暴我啊?”
沈南沨喝完豆浆,边收拾边:“分情况讨论。”
老流氓如路知忆,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个情况是怎么个分发儿了。
但碍于顾浅夏在,她没法直接用行动惩罚沈南沨的“分情况”,只能吃瘪。
沈南沨偷瞄着她没法还嘴的委屈模样,很没良心地憋笑,把自己整岔了气。
路知忆斜睨着她,冷冷道:“你知道东北大鹅怎么叫吗?”
“?”
路知忆边给她揉着岔气的地方,边:“该啊!”
前座开车的被喂了一脸狗粮的顾浅夏默默握紧了方向盘——我TM要是在搭理她俩我就是狗!
“我记得你和我过,许天泽学习成绩是不错的,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妈妈因为债主催债得了精神病,他当时已经在想要不要退学了,我就帮了他一把,
洛惊觉学姐当时是精神病学博士在读,我先找了她,让她帮忙安置一下许阿姨,然后把片酬给了许天泽,让他把书读完。”
听到这儿,“狗”浅夏忍不住插嘴道:“当时南沨就留了一年的房租水电和给团队其他人的奖金,其他的都给了许天泽,50万啊。”
路知忆震惊了——一直听娱乐圈挣钱多,没想到这么多。
当时沈南沨还只是个没名气的新人演员,就能给许天泽50万。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我让那孩子先安下心来读书,钱的问题我来负责,吓得他以为我要包养他。”
沈南沨嗤笑了声,漂亮的眼睛微眯着望着路知忆,“我和他,我想要包养的人我暂时还见不到,帮他也没什么别的目的,纯粹钱多没地儿花,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日子还长,慢慢还债。”
路知忆腹诽道:我已经穷到让人觉得需要被包养的地步了吗?
“刘清当年去学校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直觉不对劲,但那个时候年轻,是个没见识的中二病,没把那点不对劲放心上,但第二年我就察觉到不对了,公司少人了。”
路知忆一怔,“少人?”
沈南沨点了点头,继续:“和我同期进公司的还有五个人,但之后我见到她们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根本见不到了。
我问过刘清,他和我她们被雪藏了。”
“我留了个心眼,让浅夏去她们几个人的家里看看,但浅夏扑了个空,那个时候我也忙,就把这事儿忘了,直到有天我和许天泽去医院看望许阿姨的时候,有位病人犯病抓伤了我师姐。”
沈南沨没有再话,抓上洛惊觉的人是谁不置可否。
路知忆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她很想抱一下沈南沨。
她的山茶花终究还是被卷入了泥泞。
“那个人叫陆宁,”顾浅夏叹了口气,“家世清清白白,和俞夏一样,都是从地方考到A市的,她还是那一年艺考的专业第一,错过那个女一号后有演过几个戏的女二,虽然没有爆火但也算有热度,挺可惜的。”
沈南沨没有接话,算是赞同顾浅夏的话。
“陆宁入院时患有重度抑郁和精神分裂,两条胳膊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那天,她犯病之前刚给她了一针安定。”
沈南沨顿了一下,下半句话还未讲出,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顾浅夏透过后视镜瞥见后,摇头暗骂了句,但快咧到耳朵的嘴角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你不是神佛,没义务普度众生。”
当时的沈南沨是半截身子在水里的泥菩萨,自己过河都难。
沈南沨一怔,闷嗯了声,抬眸对上了后视镜里顾浅夏看戏的眼神,久违的红了脸,从路知忆怀里挣了出来。
路知忆先是一愣,再看到满目嘚瑟的顾浅夏时便了然了。
——是时候想个法子把这个倒霉孩子安排出去了。
但在路知忆很是局限的交友圈里,喜欢女人的男人实属珍稀物种。
完蛋,这倒霉孩子估计得砸手里了。想到这儿,路知忆长叹了口气。
当事人一脸天真地询问道:“怎么了?”
路知忆往沈南沨那边靠了靠,一本正经道:“你咱们浅夏长得也不差,怎么这么就没个男朋友呢?”
沈南沨冷笑了声,顾浅夏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直觉她不会有好话。
“因为男朋友不瞎,不仅不瞎还视力正常。”
顾浅夏一口老血憋在了喉咙里,无奈告饶:“祖宗,我错了,我再也不嘚瑟了。”
沈南沨微微一笑,表示休战议和。
马路边穿着校服的学生成群结队的走过马路,风华正茂,无忧无虑,也无所畏惧。
“我后来查到了陆宁的入院报告,□□炎,子宫肌瘤,还有就是习惯性流产,她才24岁。”
沈南沨这些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冷静的像是在讲一则陌生的新闻。
她和路知忆其实很难对人产生共情。
但幸运的是她们心底仍有名为良知和法律的底线,这条线是她们至今能被称为人的保障。
它不全面,但它是大部分善恶的标准。
“三个月后陆宁趁护士不注意,用床单把自己勒死了,”
沈南沨的手紧攥着,指节泛白,路知忆握住住了她泛白的手,沈南沨慢慢放松了下来,“冯三毁了她的人生。”
“另外四个人,一个被载重车碾成了薄片;一个在酒店浴缸里割腕,还有一个和陆宁一样疯了,被家里人送到了国外疗养。”
路知忆觉得胸口憋闷,轻吁了口气,忽然想到不对,又问道:“不是五个人吗?最后一个呢?”
沈南沨浅笑着,开车的顾浅夏替她答道:“最后一个叫林欢,现在是A市人民医院感染科护士。”
路知忆一怔——俞夏就是在感染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