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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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梨崴了脚,又有点低烧,迟凛先给她换了他的睡衣,又去附近的药店买药。

    冷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他又掀开被子,将她红肿的脚放在腿上。

    女子的肌肤白皙又细腻,那片红有些触目惊心,也不知有没有伤到筋骨。

    迟凛先用冷毛巾给她冰敷,而后又涂了药,等她睡一觉缓过来再去医院拍片子检查。

    或许是又做了噩梦,凌两点多的时候熟睡的慕梨秀气的眉又皱起来,唇瓣紧咬,神色痛苦又有恐惧。

    “梨梨,梨梨。”

    坐在床边熬夜处理工作的迟凛立刻将电脑放在一边,修长的大手覆上慕梨温热的脸,温柔地摩挲着。

    另一只手则握着她的手掌,指腹轻轻按了按。

    没一会床上的人缓缓掀开眼帘,透过床头的灯,隐约看到他高大又模糊的身影。

    耳畔一直回响着他低柔的呼唤,将她从噩梦的漩涡中拖了出来。

    “没事了,睡吧。”

    放下覆在她脸上的手,就在迟凛准备松开握着她掌心的手时,被慕梨的指尖扣住了。

    她侧过身用双手抱着,就像以前的很多个日夜一样,依赖又习惯。

    沉重的眼皮轻轻地,一点点地重新合上。

    迟凛掌心都是她的温暖还有馨香,看着女子安然动人的睡颜,心又软又有一丝灼热。

    半晌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依旧是一片深邃静谧。

    那之后,慕梨一夜无梦。

    醒来时屋内阳光正好,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抬起手接住了从额头掉落的毛巾。

    已经不冰了,但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还有满满的湿意,应该刚换上不久的。

    她记得昨晚跑出别墅后被迟凛抱进了车里,睡着后的事情就记不清楚了。

    掀开被子,慕梨准备从床上下来,但右脚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轻呼一声歪倒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在上面晕染开来。

    卧室的门开了,迟凛快步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将她的脚抬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稍微退了点肿,但依旧泛着红。

    “我抱你。”

    抬起手摸了摸她覆盖了后背的柔顺青丝,却被慕梨无情地推开,她又坐直身面无表情地看他,有几分间的起床气。

    “想得美。你扶着我。”

    像古代的皇后似的,慕梨优雅地朝他递去纤细的手,迟凛唇角微动,也不生气,眸中反而划过一抹似是玩味,似是宠溺的笑意,神色依旧淡然。

    他站起身,虽没有回答,却从容地向她伸出一条结实的胳膊。

    慕梨双手扶着,单脚站起,一蹦一跳地往浴室去。

    怕她摔了迟凛一直守在门口,约莫过了五分多钟,脸上尤带水珠的女子怒气冲冲地开门,单手扒着门框,另一只手指着他。

    “你还敢换我的衣服!”

    “你除了趁人之危还会什么?!”

    早上的这股迷糊劲完全散去,慕梨才发现她穿着极不合身的黑色睡衣,裤腿虽被他卷了好几道,但蹦跳间也落了下来。

    全身上下除了内裤,其他的都不见踪影了!

    “得寸进尺。”

    颇为从容地包住她的指尖,迟凛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斯文又邪性。

    “无耻!”甩开他的手,慕梨不想看他这副欠抽的模样。

    “砰!”

    她毫不犹豫地将门甩上。

    “衣服在门口。”

    过了一会迟凛的声音又传来,尽管不想搭理,但慕梨总不可能穿着他的睡衣出门。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衣服非常齐全,都是她喜欢的轻奢众牌子,样式好看,尺寸也完全合适。

    他还真是摸透了。

    咬牙切齿一阵,慕梨又推开门,自然地伸出手,迟凛从容地递上胳膊将她扶到餐厅。

    吃完早餐,要去医院的时候,他就没有早上那么纵容,也不顾慕梨的挣扎,出了房门后直接将她横抱起来走到电梯前。

    “再动就把你扔下去。”

    电梯到达前,慕梨一直在他怀里张牙舞爪地挣扎,迟凛没什么温度地睨了她一眼,唇畔笑意莫名的寒意森森。

    “你扔!快扔!”

    她根本不怕他,也不信他敢,只瞪着一双大眼睛与迟凛对视,毫不示弱。

    下一秒抱着她的男人猛地将她举高,慕梨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脑中有些空白,也顾不上思考什么乱七八糟的,眸光慢吞吞地往下。

    虽然她不恐高,但前提是自己没被故意架在这么危险的高度。

    脚已经遭罪了,屁股还是算了。

    可慕梨依旧不想示弱,于是她哽着嗓子有意放大声音。

    “你怎么不扔。”

    下一刻身体就猛地下降,而迟凛也屈膝半蹲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镜片后的那双眼眸是她颇觉迷惑,又有些鹿乱撞的明朗笑意。

    “你几岁?”

    她忽然有些信了那句“男人至死都是少年”的鬼话。

    不然一个三十三岁的老男人是怎么能想起来做这种幼稚到极点的事?

    “跟你学的。”

    完这句话,正巧电梯到了。

    迟凛抱着慕梨重新站起,走了进去。

    狠狠捏了他一把,发现只有自己的指尖被肌肉硌得疼,慕梨也不闹了。

    心态要放宽,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到医院后,迟凛陪着慕梨排专家门诊。

    拍完片子发现骨头有些脱位,年近六十的老专家笑了笑,只一句,“没大事,我帮你先复位。”

    他的轻描淡写,笑的和蔼可亲,慕梨脑中却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些矫正骨头的可怕场景,差点当场哆嗦。

    后背直冒寒气。

    “疼,疼吗?”

    顾不得旁边看着的迟凛,慕梨心翼翼地,带着一分胆怯地问。

    “别担心,很快。”

    医生答非所问,她心凉了半截,眼看着人戴上手套就要准备,慕梨欲哭无泪,坐在病床上四面环顾,手足无措,想找个缝钻进去逃跑。

    “不疼。”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的迟凛走上前,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柔声安慰。

    这种时候慕梨也不逞强,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迟凛的毛衣,额头磕在他硬得像砖的胸口,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看。

    “明年我们结婚。”

    这句话前,迟凛的手似是随意地覆在她的后脑勺,温柔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

    “谁要嫁给你?”

    “你在自自话什么?”

    果不其然,慕梨立刻炸毛,就要从他怀里抬起头,却被男人的手紧紧固定着。

    他对上医生温和带笑的眉眼,也回以淡淡的一笑。

    “明年我三十四,再等就真老了。”

    “那关我什么事。”

    气呼呼地着,只听“卡擦”一声,慕梨脚踝一阵锥心刺痛,低呼一声痛后,医生温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好了姑娘。”

    “我给你开点药回去外敷,配合内服,再让你男朋友多给你熬点骨头汤补补,你年轻,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好。”

    医生在水池边净过手后,便坐回电脑前敲字,印单子。

    “他不是我男朋友。”

    虽然又急又气,凶得像要把迟凛吃了,但面对治病救人的医生慕梨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声音温柔,又尊敬。

    “那我多嘴一句,伙子挺好的。”

    “年纪可能大你些,但会疼人。”

    对上医生温和诚恳的视线,慕梨欲言又止,最后只乖巧礼貌地笑了笑。

    “谢谢医生。”

    “谢谢。”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向医生道谢,而后迟凛接过开好的单子,抱着慕梨出去。

    韩靖帮他们取药的时候,慕梨百无聊赖地坐在迟凛身边,刷手机。

    “要去哪里?”

    回完几个工作电话的男人在韩靖提着一袋子药过来的时候问了她一句。

    “扫墓。”

    骨头复位了就没有之前那么痛了,但医生建议静养,慕梨也懒得再折腾。

    “吃完午饭再去。”

    迟凛将她抱起来,去了昨天那家米其林餐厅。

    而在他们吃午餐的时候,一辆黑色林肯停在墓园前的路上,很快走下来一位身着黑色西装,鬓边已生丝许银白的男人。

    迟寒捧着一束花,穿过空无一人的径走进墓园,站定在慕苏雅的墓碑前。

    并不迷茫,甚至可以熟悉。

    他不是第一次来。

    将花轻轻放到碑前,迟寒蹲下身,将周围又升起的些许杂草拔干净。

    江城不冷,冬天也有十度出头,尽管如此,墓碑也是冰凉一片。

    抬起手,温热的掌心抹着碑上积下的浅浅一层灰,迟寒就这样将它擦了干净。

    唯独没有触碰碑的正面,那张照片,还有那些字。

    “或许我没有资格同你这件事。”

    “但是,我们的不幸都结束了。”

    “梨梨和阿凛也该幸福。”

    “你,会同意吗?”

    话音落下,墓园四周一片寂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迟寒看着那张黑白照片,心口越来越紧,就在他垂下眼帘,眸光黯然苦涩,准备再开口时,一丝微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

    紧接着他放在碑前的那束花也在风中摇曳,落下了些许花瓣。

    男人猝然抬起眼,许是激动,许是进了沙子,中午的阳光下,他的眸中有些浅浅的闪烁。

    “后半辈子我一个人留在江城,来赎罪。”

    “如果来生,你还愿意......”

    风声簌簌,迟寒的声音在其中飘摇,被它卷着,送往遥远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