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裴殊咳嗽完,?喘匀气,直接合上手里的书,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安慰喻见:“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
喻见原本确实想装作没看见,?被这么一,脸顷刻熟透了。强作镇定,给裴殊又拍了两下背,?抿着唇坐回自己座位上。
她咬紧唇,?脸颊直发烫。
池烈怎么这样……
照片这种东西,?明明应该好好收起来,?哪里能随便找个地方放。
池烈正在专心致志改代码,?完全没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
裴殊不敢再碰手里这本书,?佯装无事地放下,?重新进了房间,?把剩下的书抱出来。这回长了个心眼,?没立刻翻开,先翻到侧面,心翼翼看了眼。
笑容顿时尴尬起来:“哈哈,?原来这……书签还成套啊。”
喻见:“……”
不要再了!赶快闭嘴吧!
深秋,?离正式供暖还有一周。堂屋里烧着火炉,?集热能力有限,?温度算不上太高。
喻见的脸却像着了火一样烫,呼吸仿佛都在闷闷烧着,?格外灼热。
她红着耳朵低下头,?捏紧笔,最后什么都没。
池烈整理完最后一行代码,把草稿纸丢到裴殊那边:“差不多了,?你运行下看看成不成。”
裴殊立刻接过,掏出笔记本:“绝对没问题!”
裴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在键盘上敲敲,没一会儿,就忘了刚才的尴尬。
只剩下喻见一个人捏着笔,心不在焉的,在习题上勾画。
脑海里全是那张被夹在书里的照片。
喻见写完这一面的习题,正准备翻到下一页,还没来得及动作,一只冷白的手伸过来,覆在她的右手上。
许久没和人架,指节上那些曾经新旧不一的伤口早已愈合,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干净漂亮。
“这道题答案不对。”他站在她身后,稍稍俯身,带着她分解这个长句,“你看这里,这里才是真正的主语。”
少年掌心宽大,轻轻松松包裹住少女细白的手,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肩,撑在桌面上。
喻见总觉得这个姿势莫名熟悉。
像是回到了那个被粉红门帘围住,狭暧.昧的空间。她被他抱在怀里,耳边是时断时续、似有若无的细密吐息。
温柔的,带着几分往日鲜有的缱绻。
池烈抓着喻见的手,把整个句子的结构都细细拆分开来。一低头,却发现姑娘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耳尖微微泛红,眼睫垂下,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显然完全没在听他讲题。
喻见还在走神。
“啪”的一声,额头被不轻不重弹了下。
她一个激灵,抬手捂住额头,顾忌着裴殊还在旁边,咬牙压低声音:“池烈!”
这家伙想干嘛呀!
“嗯?”池烈收回手,磨了磨牙,似笑非笑地眯眼:“在想谁呢?”
他就在她旁边,不知道这姑娘莫名其妙出什么神。
池烈这话得无心,喻见却有点儿心虚,捂着额头,不吭声了。
半晌,她反应过来该心虚的不是自己,立刻抬头瞪他:“那个书……书签怎么回事?”
喻见脸皮薄,没好意思直接开口照片,还是用了裴殊刚才的解释。
池烈倒是愣了下:“书签?”
他视线从放在一旁的书上飞快划过,掠过少女隐约发红的耳尖,这才明白她的是什么。
池烈挑眉,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哦,那书签我用着挺好的。”
这么着,他嘴角勾起,眼尾上扬,露出一个懒散的、透着点坏的笑容。
喻见被他笑得脸更红。
“你干嘛啊。”她不太敢看他,声嘟囔,“应该好好放起来。”
就算不像她放在相册里,最起码也应该装在纸袋中,哪有真拿照片当书签的道理。
少女脸颊透着层轻薄的粉,漂亮又可爱,看的人心里发痒。
池烈唇边笑容更盛。
心情很好,他笑眯眯地:“不要。”
喻见就被噎住了。
对不起,是她忘记了,他从来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一时间无话可,喻见抿了抿唇,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头顶压下一道阴影。
少年个子高,即使微微侧身,俯就着来看她,也挡住了那盏从堂屋正中垂下来的灯泡。
大半光线被遮去,他的眉目浸在阴影中,反而显得比平时柔和几分。
“我没别的意思。”他弯了眼看她,轻轻地笑,“就是想多看看你。”
人总是很贪心。
一开始,他收到一条晚安短信就可以满足。渐渐的,想要的越来越多,想要牵手,想要拥抱,即使在学校天天都见面,周末也很想再见到她。
所以把照片夹在书里,每一次翻开书,他都能看见她温和绵软的笑。
明媚的。
在深秋昏黄灯光里闪闪发亮。
*
后面的习题,喻见一道也没做进去。
直到裴殊开车送她回学校,一路上,脑海里还是池烈那双含着笑的眼眸。
他笑起来真的非常好看,向来锐利的眼尾轻轻弯着,嘴角勾起,难得温柔而多情。
裴殊自从看见那张照片,今天在堂屋里都不敢大声喘气,全程恨不得把键盘敲出唢呐的动静,证明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路上,他也非常聪明地保持了沉默,一个字没多问。
把车停在一中门口,这才叫住喻见。
“呃……”
裴殊到底比李文章年轻许多,本身就是个大孩子,想了想,没对两个人的关系多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见,池烈有给你过我们比赛的事情吗?”
喻见愣了下。
她茫然地看向裴殊:“什么比赛?”
*
一周后。
平城大学。
大礼堂外墙上拉开数道红色横幅,“国际学生程序设计竞赛亚洲预选赛”的字样清晰鲜艳,在秋日阳光里格外显眼。
预选赛尚未正式拉开帷幕,后台休息室,来自全国各地的选手三三两两分散坐开,整理待会可以带进场内的纸质资料。
裴殊把手上的东西整理好,左顾右盼一会儿,回头看池烈:“我就不明白了,你为啥不愿意告诉见啊?”
池烈盯着手上的草稿纸,眼皮都懒得掀:“不需要。”
仅仅是亚洲分区的预赛,能不能拿到名次还未可知,根本没必要专门告诉喻见。
“可是这样显得我们好孤寡啊。”裴殊拄着下巴,忧心忡忡,“你看别人都有那么多亲友团,就咱俩身后一个人都没有,这比赛还没开始,气势都输了一半。”
池烈轻嗤一声。
他把草稿纸翻到下一页,抬头扫了眼裴殊:“那你现在可以退赛。”反正已经输了一半。
裴殊:“……”
他只是随便而已。
裴殊脾气好,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气,反倒是池烈觉得刚才自己的语气有点冲,难得道了句歉:“抱歉,我不是针对你。”
裴殊笑眯眯点头:“没事儿,我知道的。”
毕竟这是个很有分量的比赛,如果能在预选中拿到第一,直接冲进之后的全球决赛,即使不能拿到金牌,也是相当不错的一次经历。
池烈再怎么早熟沉稳,到底也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紧张是人之常情。
池烈完全不知道裴殊在想什么。
他检查过自己所有的纸质资料,把它们一一收好,偏头:“我出去透会儿气。”
裴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扫了眼屏幕,不太在意地挥手:“去吧,别待太久,十分钟就回来。”
池烈淡淡应了一声。
他走出休息室,礼堂走廊上,随处可见被家人或者同学围住的选手,他们面色或沉着或激动,但无一例外,都被亲友团围在最中心。
池烈穿过人群。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下脚步。
平城大学的礼堂很大,请了国内最有名的设建筑计师,构思巧妙,只是转了个弯,喧闹声也被遥遥抛在身后。
少年靠在走廊尽头的玻璃上。
深深呼出一口气。
池烈其实没有裴殊想象的那么紧张。
他一向对比赛名次一类的东西看得很淡,在一中回回拿年级第一,也没什么感觉。
总归没人会为他取得的成绩感到激动和高兴。
和走廊里那群选手不一样。
他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家人,从来没承载过别人的期待,也不需要因此背负压力或痛苦。
池烈以前觉得这样挺好。
自由自在的,没任何拘束。
但当裴殊有意无意提起喻见,他心里总有种不清楚、莫名难捱的烦躁。
池烈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他可以直接告诉喻见比赛的事,而她也多半会来观看比赛,为了他取得的名次开心,和从前一样笑着夸他很厉害。
又或许……
池烈垂眸,毫不犹豫的,掐断脑海里尚未成形的想法。
他抬起手,摸了摸胸前带拉链的卫衣口袋。
那里装着一张薄薄的、几乎没有分量的照片。
触碰到照片轮廓的瞬间,少年稍显僵硬的神情平静下来,他瞥了眼窗外枝叶凋敝的乔木,冷静转身。
没有什么或许,喻见来不来都一样,如果没拿到名次,他就当作从来没参加过这次比赛。如果成绩理想,下一回,他再邀请她去看决赛也不迟。
池烈这么想着,又摸了下放在胸前的照片。
他再一次路过那些被团团围住的选手,面无表情推开休息室的门,走向裴殊的方向。
而后脚步一顿。
“见你真是太贴心了,我现在就缺这一口可乐!”裴殊乐呵呵地拉开易拉罐的扣环,目光一转,笑得有些狡黠,“我这边没事儿了,你去给他加下油吧。”
池烈僵在原地。
一时间没能接受这个现实,他有些发愣,直到喻见脚步轻快地走到面前,仰起脸看他,才缓慢回神。
“你……”
池烈刚想问喻见她怎么来了。
下一瞬,怀里挤进一个的少女。
“待会儿加油呀!”
她伸出手,又轻又快地抱了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 离在一起应该不远了(瘫
:赛制及名称参考ICPC,全程架空有魔改,大家不用纠结为什么高中生可以和研究生组队,问就是烈哥牛逼(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