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父亲的遗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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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越卓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在器人抓着他的上。

    背白皙,近乎透明,指修长,骨节分明,摸起来冰冰凉凉的,给人一种柔弱、纤细的感觉。

    然而梁越卓反将器人的握在心,然后,一阵用力——

    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

    器人任由他用力,表情不变,歪了歪头,眼里闪过蓝色的数据流,似乎有些疑惑,“越卓,你是在和我玩游戏吗?”

    “”

    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梁越卓眯了眯眼,“你叫我什么?”

    器人又歪了歪头,嘴角的笑意不变,重复了一遍:“越卓。”

    似乎认定了梁越卓是在和他玩游戏,器人低了低头,目光落在梁越卓的上,再次握住他的,轻轻松松地一用力

    梁越卓的臂肌肉猛然紧绷。

    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他的身体处于绷直状态,随时准备进攻,然而器人分析到他的表情代表着痛苦,于是松开了,明明是微笑的,脸上的表情却不生动,他:“这就是人类的游戏吗?一个奇怪的游戏。越卓看起来很痛苦。”

    器人一板一眼地:“梁宿知道游戏能拉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如果这也是一种游戏的话,是不是明”

    “痛苦也是人类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器人的眼里闪过蓝光,似乎程序已经记下了什么。

    梁越卓:“”

    他甩了甩,脸上有些凶狠,龇牙阴恻恻地:“这只能明,你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

    “柔弱?”器人勾着嘴角,“梁宿看起来很柔弱吗?我并不柔弱,越卓。事实上,梁博士创造的梁宿是一个战斗器人。”

    似乎想对他证明,器人瞄准了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狼牙棒,微微弓腰,去捡地上的狼牙棒,通过这个动作,梁越卓可以看到他纤细而白皙的后颈,似乎用一只就能捏碎。

    下一秒,梁越卓看到这个“柔弱”的器人握住狼牙棒的柄部,而后轻轻一捏

    坚硬的柄部凹了一块

    梁越卓:“”

    器人将差不多作废的狼牙棒递给他,笑得很纯良,“你看,梁宿是一个战斗器人。”

    梁越卓沉默地接过狼牙棒,半晌,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它弄坏了,我拿什么去打丧尸?”

    “”

    器人似乎呆滞了一会儿,缓慢地眨了眨眼。

    “”

    莫名地,梁越卓觉得器人脸上的表情有点无辜。

    良久,他嗤笑了一声,随意地将狼牙棒扔在一边,发出清脆的声音,“看来梁立还真有两把刷子,器人都会装乖了。”

    梁越卓坐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斜眼看着器人,嘴角勾起一个邪性的微笑:“叫声主人听听。”

    “”

    扮演器人的梁宿:我去你(哔——)(哔——)

    梁宿眨了眨眼,装傻:“可是,梁博士我们是家人”

    梁越卓冷笑了一声,眼神沉了沉,“你现在在我里了,你是听你梁博士的,还是我的?嗯?”

    系统看着火箭般飙升的暴躁值,大惊失色:[宿主!冷静啊!咱不逞口舌之快——]

    器人:“当然是听你的,主人。”

    系统表情狰狞:[你滑跪得也太快了吧??!!]

    梁越卓怔了怔,表情意味不明,怎么他叫主人的时候这么好听?他的指下意识地划了划自己的下巴,:“再喊一声。”

    “”器人笑容不变,“主人。”

    “再叫一声。”

    “主人。”

    “再来。”

    “主人。”

    来来回回好几次,梁越卓看着器人傻乎乎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再是刚才的冷笑,而多了一分真心。

    器人:“主人终于笑了。”

    “人类的微笑有许多学问,主人现在的笑容较之刚才,肌肉更加放松,眼角自然地上扬,这是一个快乐的笑容呢。”

    器人看着他:“这是不是明,主人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梁越卓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了,变得沉默,脸上带了一些更为复杂的情绪。

    器人眼里的蓝波闪了闪,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梁越卓脸色沉沉,一言不发地躺回沙发上。

    器人:“主人要睡觉了吗?现在的天气,体感温度八摄氏度,湿度百分之八十二,是比较冷的温度,主人只盖一条毯子是不够的。”

    梁越卓闭上眼,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闭嘴。”

    器人问:“要关吗?主人只需‘关’就可以了。”

    梁越卓:“关。”

    听到关指令,器人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闭上眼睛,就像梁越卓第一次在地下室看见他时一样端坐着。

    然而在器人“睡觉”之后,那个刚才要睡觉的人却睡不着了,梁越卓睁开眼,看着器人恬静的脸,目光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梁宿”

    这个名字低低地从梁越卓的嘴里出来,意味不明地喃喃。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带来冷意的同时,却又蕴含着温柔,洒在沙发的两人身上。

    梁越卓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梁越卓是被丧尸的声音吵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如刀片一般冰寒锋利,立刻站起身,抓起套戴在上,突然想起狼牙棒已经在昨天被梁宿弄坏了,他顿了顿,看了眼依旧睡在沙发旁边的器人,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没有狼牙棒也没关系。

    ——只不过需要更加“细致”罢了。

    梁越卓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抓起身后的匕首,推开了门。

    一阵打斗过后,丧尸嘶吼地倒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场面壮观得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些丧尸是被一支幸存者队联合围剿了。

    梁越卓带着一身血腥味回到了平房。末世之前,他有严重的洁癖,然而末世的时候也别管什么洁癖不洁癖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他的鼻腔早已习惯了血腥味,还有恶心的丧尸的脑浆的气味。

    梁越卓在沙发上坐下,拿起块破布给自己的匕首擦干净,如同昨天一样,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器人的脸上。

    器人离他不过一只臂的距离,端坐在地上,面容恬静,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梁越卓擦匕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就慢下来,盯着器人,随将匕首扔到一边,而后伸出,指尖正要碰上器人的耳垂

    梁越卓的视线凝在指尖的血迹上。

    只是一丁点红色的痕迹,并不显眼,是丧尸的血沾在了上面。

    其实梁越卓是有点不爽的。

    在末世还“睡”得这么香,岁月静好的样子,真是让人嫉妒啊。

    但他最终还是脱下了沾血的套,用一只干净的,碰上器人的耳垂。

    哒,哒,哒。

    一共三下。

    器人这次醒得很快。

    他睁开眼睛,对捏着他耳垂的梁越卓笑了笑:“早上好,主人。”

    梁越卓的眼神在这抹笑容上凝了凝。

    器人眼中蓝波一现,用平静的语气:“主人刚才去打丧尸了。”

    他倏然靠近梁越卓,同时伸出食指,指尖对着后者,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梁越卓蹙了蹙眉,掌悄然握了握拳,眼睁睁地看着那根纤细白皙的指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后,脸颊上传来微凉的温度。

    器人的指尖在梁越卓的脸上点了点,而后又退开,对他笑了笑:“主人脸上沾了血液。是丧尸的血吗?”

    莫名地,梁越卓移开了视线,避开了器人的笑脸。

    半晌,他才回复:“是。”

    器人勾着唇,“那就好。”

    他又:“主人去打丧尸,应该叫上梁宿的。梁宿是一个战斗器人,带上我的话,主人会轻松不少。”

    轻松?

    梁越卓勾起一抹冷冷的笑,“算了吧,你要是被丧尸弄脏了,你就直接回地下室吧,而且你还是省省电吧,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器人:“主人,梁宿现在的电量是满级。”

    梁越卓眯了眯眼:“满级?”他问,“你是怎么充电的?”

    末世里,除了一些大型基地,其他地方都是没有电量供应的。

    器人指了指窗户,:“我靠光充电。太阳光、月光,或者人造光,只要是光,都可以。”

    器人:“昨晚我坐在这里,已经靠着月光充满电了,主人可以放心使用我。”

    梁越卓神色不明,怪不得,他偏偏坐在自己面前关,原来是为了充电,他还以为

    但很快,莫名的心情就被梁宿的最后一句话打破了。

    梁越卓:“最后一句,刚才你在什么?”

    器人面色纯良,一板一眼复述了一遍:“主人可以放心使用我。”

    “”

    梁越卓本来让他叫主人只是出于恶趣味,但没想到,现在他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器人眼中蓝波一现:“检测到主人体表温度上升了五度,是否需要梁宿为你扇风?”

    梁越卓咬了咬牙:“不用。”他又,“以后你别再叫我主人。”

    器人歪了歪头,“那么,梁宿应该叫你什么呢?”

    器人又:“梁博士,家人之间应该叫彼此的名字,梁宿应该叫你的名字吗?”

    梁越卓的表情沉了沉。

    他的神色有些冷,警告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提起梁立。”

    器人:“为”

    梁越卓:“也别问为什么,主人什么,你就做什么就对了,至于名字”

    他移了移脸,避开器人的眼睛,“你接着以前的叫法,叫我越卓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