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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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起火的消息飞快的传遍四周, 唯恐殃及后山丛林,附近的百姓纷纷挑来水桶灭火。

    不成想,水浇的越多, 火燃的越旺。

    严惊蛰不似其他世家那些只会绣花的娇气姐, 幼时经常跟着严温青在军营里玩耍, 对于火苗遇水不灭的现象,过战的将士司空见惯,严惊蛰也不例外。

    “用土盖!”严惊蛰大吼一声,“别再泼水了,快用沙土。”

    今日细雨飘空,北风嗖嗖,风卷起零星火焰袭向后山,那边隐隐有烟雾冒出, 再不阻拦火势,后果不堪设想。

    “快快运河沙过来。”慌忙带着官差赶来的何县令被眼前这漫天大火吓的两股哆嗦, 当即暴跳如雷的指挥。

    官差们应声而去,好在赵家门前就有几条溪, 河沙更是多的不像话,半个时辰之后,冲天的火光终于暗了下来。

    辛苦劳累的百姓和官差疲惫的坐倒在地, 望着被无情大火毁灭的山腰丛林, 众人心里不免唏嘘。

    还好抢救及时, 火势没有蔓延到主镇。

    “纵火犯在哪?!”何县令抹了一把虚汗,回过神后气得扬声高呵。

    “何大人, 人在这呢。”

    裴嘉瑶柔柔一拜,指着身后嘴被捂住的赵芙蓉,抱不平道, “此人欲用桐油毒杀我等,好在女表妹发现及时,这才免了一场无妄之灾,不过这贼子狡猾的很,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不,发疯放火烧了赵家不算,还惹得大伙跟着遭罪……”

    严惊蛰甩了甩提桶运沙而酸痛的手臂,听到话中提到她,她不得不起身上前见官。

    然而,何县令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只顾谄媚的围在嘉瑶表姐身边转悠。

    想想其实一点都不奇怪,灭火的时候她忙前忙后,身上沾了不少烟灰和细碎的沙粒,不用照镜子她都能想象的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脏。

    嘉瑶表姐就不一样了,身为主子只需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灭火这等事,自有厮替她效劳。

    一身锦衣服帖得体,彰显气度雍雅,芳容窈窕,是男人,都不会撇下这样的美人转头去招呼她这个跛子。

    见何县令视她为空气,严惊蛰略尴尬的拢拢长发,径直往一边歇息去了。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想走,她得看看何大人怎么处置赵芙蓉,又怎么判这场火灾案子,毕竟单凭一桶纯桐油就烧掉一个赵家和半个山头,太不合理了。

    然而,何县令就像瞎了眼一样,只叫官差锁了赵芙蓉,却决口不提刘氏和赵二宝的惨死以及纯桐油的事。

    [这就结案了?]系统都觉得无语。

    暮色渐渐降临,附近的老百姓早已累的虚脱,反正这场火没有殃及他们,这些人才不管赵芙蓉的死活呢,何大人一声道回府后,老百姓立马原地解散。

    严惊蛰脚踩在烧得漆黑的赵家地基上,眉头皱得死紧。

    嘉瑶表姐早已经领着一众厮和丫鬟回了客栈,眼下,这片昔日赵家院里,只剩下她一人。

    严惊蛰蹲下身子,指腹在被砂砾覆盖的火灰上摸了摸,迟疑了两瞬后,几不可见的露出冷笑。

    “我那位表姐可比何县令有趣多了。”

    系统心有灵犀:[这场火有蹊跷?]

    “何止蹊跷。”严惊蛰不知道系统已读了她的心思,娓娓道来。

    “我记得幼时娘提起过舅母,舅母万氏祖上是医药家族,几十年前,据族中有人给宫里娘娘把脉出了差错,这才被赶出了太医院,万氏一族因此败落。若非如此,舅母不会屈身嫁给病骨支离的舅舅。”

    “万氏一族手上药方无数,我怀疑,嘉瑶表姐偷拿了舅娘万氏的药,这药也许就是引起大火爆燃的东西。”

    低头嗅了嗅灰尘气味又极目远望四方后,她更加确定这场火非比寻常。

    “桐油燃烧后,灰烬多为黑中透白,但赵家灵堂处的灰烬却呈锈褐色,加之赵二宝身上的火猛的出奇,才片刻功夫而言,身上的骸骨就烧没了,难道你不觉得可疑?”

    系统绿光闪闪,表示认同。

    “你看山腰那边——”

    严惊蛰抬眸往远处眺望,心绪复杂道,“那儿离赵家最远,或许助燃药材的功效没了,火势烧到那边就几乎正常了,灰烬也变成黑白相间。”

    如果严惊蛰不,平常人还真的发现不了两边灰烬燃烧后颜色不同这个纰漏。

    “灰烬只是其中一个疑点罢了。”严惊蛰沉着脸,捧了一把灵堂地基上的灰往空中一撒,顿时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

    “雍州叛军当日火烧严家时,我不是没闻过人被烧焦的气味。”

    触及往事,严惊蛰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留,她冷冷的抹开泪,继续当下的事。

    “那日的气味我永生难忘,战场上尸体被烧焦的气味和赵家三人被烧发出的气味截然不同,我敢断定,赵二宝跌倒沾上的桐油里面绝对掺了别的东西。”

    回想起赵氏母子惨死在她眼前的画面,严惊蛰神情不由几变。

    [赵家的仇人还真多啊。]系统咋舌道。

    “应该赵芙蓉的仇人多。”严惊蛰讥诮一笑,“不过,赵芙蓉这人是我先看上的,嘉瑶表姐便是想下狠手,也应该问过我才对!”

    她花心思将赵芙蓉骗到雍州,这般折腾,可不是让嘉瑶表姐坐收渔翁之利的。

    -

    严惊蛰回到客栈的时候,夜已渐深。

    玉琴端着一盆洗漱水出来,见到严惊蛰,立马迎上去道:“表姐去哪了?让我家姐一顿好找。”

    严惊蛰嘴角抽抽,她记得这帮人走的时候,压根就想起把她顺道带走吧?

    心下抱怨,面上却不显,严惊蛰探头往屋里瞧,声道:“嘉瑶表姐已经睡下了?”

    “要睡了。”玉琴往门前一拦,恰好挡住严惊蛰的视线,“表姐也赶紧去睡吧,时辰不早了。”的就急色匆匆的转身关门。

    夜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砰”的一声关门声激的严惊蛰怔楞在原地好半天。

    她又没算进去,玉琴这丫鬟慌什么?

    回到自己房间后,严惊蛰越想越觉得这其中藏着阴谋。

    更夫敲梆声渐行渐远,屋外闷雷低沉,震的人心发慌,阴雨天气对她格外不友好,这不,右脚脚踝旧疾又发作了。

    喊来二送了盆热水,加点盐泡脚正欲睡下时,窗外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落在客栈青瓦上噼里啪啦作响,听得严惊蛰心烦意乱。

    既然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只好掀开被子,坐卧床头冥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系统将失眠的宿主看在眼里,逼逼道:[去呗。]

    “去哪?”严惊蛰问。

    [去裴嘉瑶的房间查探啊。]

    “这么晚了,我去嘉瑶表姐哪里干什么?”严惊蛰下意识反问。

    系统切了一声,不欲拆穿宿主心中所想,道:[宿主不是怀疑裴嘉瑶房里藏有杀害赵家母子的证据吗?]

    “你怎么知道我怀疑嘉瑶表姐房里藏有他物?”严惊蛰歪头。

    系统随口道:[宿主自己的啊。]

    “我没有。”严惊蛰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系统跟在严惊蛰身边不时一天两天了,明白严惊蛰此时此刻是在生气。

    本着宿主就是天宿主就是地的原则,系统不知羞的承认自己能听到严惊蛰的心声。

    “所有的都能听到?”严惊蛰有些心虚。

    包括她之前骂系统是狗日?

    [包括。]狗日系统回答的很干脆。

    严惊蛰:“……”

    一个偷窥他人心事,一个暗中骂人坏话,总之一人一统都不好意思责怪对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潮湿的空气都显得格外尴尬。

    干巴巴的笑两声后,严惊蛰默默转移话题。

    “这雷声阵阵的,想必嘉瑶表姐也睡不着吧?”

    [春雷一个接着一个,怎么可能睡得着?]

    “就是,”严惊蛰鸡啄米的点头。

    摸索下床点亮蜡烛后,严惊蛰伸手从系统储藏柜里拿出一颗隐身丸。

    [宿主算偷偷摸摸的去?]

    “废话。”严惊蛰翻白眼,“深更半夜的,我突然找上门,你觉得嘉瑶表姐会让我进去?”

    系统顿了顿:[但裴嘉瑶不开门,宿主怎么进去?]

    隐身丸只能隐身而已,可不能穿墙而过。

    “这还不简单?”严惊蛰扬唇一笑,余光往窗格上一扫。

    这家客栈老旧,夜风嗖嗖吹来将窗柩刮的吱呀乱叫,和开门声没什么两样。

    系统:[……]抖机灵谁都不如宿主。

    冒然敲门容易引起猜疑,不若她引导里边的人亲自给她开门不更好?

    贼气的笑笑后,严惊蛰将掌中的隐身丸干口吞下,下一刻探手将对面房的支摘窗往外拉,拉到最大还不放手。

    冷风肆无忌惮的往屋子里钻,冻的好不容易入睡的裴嘉瑶陡然清醒。

    裴嘉瑶强忍着寒意,冲外间唤:“玉琴!”

    玉琴揉揉惺忪睡眼,快步走至窗前:“是风把窗子吹开了。”

    着就用手掰窗门,可不知为何,窗门竟然纹丝不动。

    走廊上的严惊蛰死死拽着窗门不松手,玉琴纳闷的伸头往外张望。

    “关个窗户都不会吗?!”裴嘉瑶冷的牙齿颤。

    就着昏黄的烛光,玉琴发现窗门被撇歪卡在外边,如果不出去推一下归位,根本就关不严实。

    “回姐,是窗门歪了。”玉琴赶紧道。

    “歪了就修啊!”内间裴嘉瑶的声音明显带了火气,“雍州这破地方本姐再也不要来了,连个客栈都不让人住舒坦…”

    玉琴紧了紧外衣,放轻脚步开门。

    门“吱呀”一声被开,严惊蛰眼疾手快,颠着脚迅速挤进屋内。

    严惊蛰一松手,窗门‘啪叽’一下弹回去。

    望着完好无损的窗户,玉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身着哈欠回房。

    “这么快就修好了?”

    内间,裴嘉瑶裹了件外套撩开帘子走出来,神色不耐的看向玉琴。

    隐身的严惊蛰头一偏,躲过门帘甩起的碎珠子,往旁边退几步后,突然后背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

    她抬眸一看,是个半人高的木箱。

    玉琴关好门走过来福身,恭敬道:“奴婢仔细看了,窗户没坏,许是今夜风吹的猛,这才将窗门从外头推开了。”

    裴嘉瑶哼了一声没继续发火,而是坐下揉眉心。

    玉琴悚然一惊:“姐头疼病又犯了?”

    “雍州这鬼天气,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能不犯吗?”

    裴嘉瑶气的拍桌子抱怨,“祖母也真是的,认亲之前怎么就不想着去查查赵芙蓉的底细,若早知道赵芙蓉身世有假,我何故要跑这一趟受罪?”

    玉琴将火炉上温着的汤药盛出一碗端给裴嘉瑶,颌首道:“还是姐有远见,早早的派人前来探,果真如姐所料,这赵氏女的身份的确有疑。”

    裴嘉瑶玉手拿着汤匙在药碗中来回滑,闻言冷哼:“便是没有可疑之处,本姐也叫她此生回不了京城!”

    “雍州接壤就是南蛮贼子侵覆的齐州,那都是些饮人血吃生肉的畜生。”玉琴接腔,“齐州的百姓不是个东西,比邻的雍州又能是个什么货色?”

    着,还粗鲁的呸一声:“姐不过是拿出几尺京城过时的花色料子,那王寡妇就恨不得将荒山镇的一切事无巨细的给姐听。”

    暗中摸索木箱的严惊蛰听了此话,轻轻的叹口气。

    她没猜错,那个王大娘就是泄露赵芙蓉身世的‘叛徒’。

    “那妇人还算有点用处。”裴嘉瑶抿了口药后,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姐,蜜饯——”玉琴从腰包里往外掏。

    “不用,”裴嘉瑶将染就千层红的纤细玉手按住玉琴,长舒口气,笑道:“吃什么蜜饯!从王寡妇那里得来的消息,比多少蜜饯都要甜,收起拉吧。”

    玉琴哎的应声收好,旋即走到裴嘉瑶身后,伸手替裴嘉瑶按摩太阳穴。

    一主一仆静下来后,角落翻找木箱的严惊蛰倏而放轻手脚。

    隐身丸缺点很多,比方她悄悄开箱门,外人是能看到木箱被开的状态。

    这不,闭目养神的裴嘉瑶突然睁开眼,挪走玉琴的手。

    “什么气味?”

    玉琴还没反应过来,裴嘉瑶就已经起身往木箱这边走来。

    “箱门怎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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