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上京城⊙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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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惊蛰被裴时臣护着一路下了山, 山下聚集了一堆老百姓和背着药箱的大夫。

    斜岭被炸后,周围山上的树木多数沾上了火.药里的毒粉,这些排队领泻药的老百姓都是近些时日上山采摘过果子的人。

    解药还在研制中, 所以这些已经染上毒的老百姓只能通过痛苦的法子来排毒。

    斜岭山上中毒的消息很快传到临川王耳里, 等临川王带人赶过来时, 严温青已经早一步等候在山脚。

    两队人马在山谷中对峙,严温青觉得两人都是行军仗的粗人,就不拐弯了,直言问临川王炸斜岭可后悔。

    临川王刚开始拒不承认此事是他所为,直到裴时臣站出来以身作保。

    “裴世子当着本王的面背主,简直是给天下读书人丢尽了脸面!”临川王磨了磨牙,忍怒道。

    裴时臣目光静静的落在临川王身上,拱手道:“读书人只知一切以黎民百姓为重, 王爷枉顾百姓性命,为一己之私屠杀斜岭, 又何尝不是给天家皇孙丢脸?”

    “你!”临川王忍不下去了,怒火滔天, 长剑竖指裴时臣,吼道:“裴世子莫不是忘了当初归顺于本王的誓言?!”

    裴时臣笑了笑,手指轻轻的撇开眼前的剑刃:“王爷不仁, 我又何必忠诚?”

    临川王眼神闪了闪, 裴时臣见他不语, 心下凛然,扬声道:“王爷早就想铲除周氏一族了吧?周后被扶上后位, 这里面不见得没有王爷的功劳。”

    严温青等人闻言,目光齐齐聚集过来。

    “胡八道!”临川王嗤笑。

    裴时臣不慌不忙的:“周后上位,您就可以一步步的将德妃娘娘对皇上下毒的事全部算到周后上, 借此让皇上严弃了九皇子,可惜,皇上并不没有轻信此事,王爷您又命我来雍州调换雍州城防图陷害九皇子……”

    临川王扯了下嘴角,对裴时臣的话供认不讳。

    “调换城防图是假,实则是为了让我这个与周家有冤仇的裴公府的世子作证九皇子在雍州私设火.药铳罢了。若是经由本世子将九皇子的火.药铳的事传到京城,自有一向待本世子如亲人的邱家人在皇上跟前明情况,可惜,王爷千算万算没想到本世子无意掺和这件事。”

    裴时臣往前走了几步,侧身对着众人,话却给临川王听:“为此,王爷便狠了心,想着没有本世子,拉水九皇子的事照样能成,便让人炸了斜岭对不对?”

    “真的是王爷么?”

    对于斜岭被毁的来龙去脉,最受不了这个真相的是将临川王奉为马背英雄的严朝暮。

    临川王面笼寒霜,忽而笑道:“裴世子再敢恶语中伤本王,休怪本王不客气!”

    裴时臣寸步不让微微一笑:“王爷敢做不敢当不成?”

    “放肆!”

    临川王气的翻身下马,揪住裴时臣的衣领,气吼道:“别以为有大长公主和邱家护着你,你就敢在本王面前嚣张行事!可别忘了自己以前是个什么东西!”

    着,宋袭猛地将裴时臣往后一推,拍拍手像是嫌弃什么似的,轻蔑的笑道:“妓妾偷生的种,果然难登大雅。”

    严惊蛰心一揪,赶紧上前扶住裴时臣。

    临川王看都不看二人,拂袖上马准备离开此地。

    “你不是临川王心悦于我吗?”严惊蛰翻了个白眼,就这几次临川王看她的眼神,她属实瞧不出有半分喜欢。

    既如此,上辈子裴嘉瑶和赵芙蓉为何一口咬定她是临川王的白月光?

    系统被盯的浑身发毛:[大概消息有误吧?啊哈哈哈……]

    临川王想走,严温青心念微动,命雍州兵将人拦住。

    “斜岭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王爷一走了之过分了吧?”严温青哂笑一声,手中的木棍往前一捅,临川王身下的坐骑一不留神往前一跪,临川王闷哼一声飞身至空地。

    “严温青!”宋袭脸色铁青,“你想谋杀本王?”

    “不敢。”严温青神色讥诮,不屑道,“王爷身份尊贵,下官岂敢?”

    “我爹他这是想干吗?”严惊蛰抿唇跟系统话,愁绪上头,“到底是王爷,我爹这般挑衅不太像他以往的作风。”

    系统还没话,身边的裴时臣悄悄挠挠严惊蛰的手掌心。

    严惊蛰抬眸看去。

    “别担心。”裴时臣垂下眼,道,“姑父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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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温青拱手,肃容道:“还请王爷速与下官前往京城问罪。”

    “哈哈哈哈哈哈。”

    宋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张狂道:“本王有何罪?莫非定北将军以为仅凭裴世子一人之言就能将斜岭惨事的矛头从九弟身上摘除,然后丢到本王身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严温青紧了紧手中的剑没话。

    一时间,两方人马皆拔出刀刃蓄势待发如猛兽。

    外围处,裴时臣喊来路文照看严惊蛰,低声嘱咐:“你赶紧带着表姐离开此地。”

    路文应声,牵来预备给严惊蛰的马。

    严惊蛰往后退了两步,眉宇微蹙:“表哥,等会是不是——”

    “对。”裴时臣不想瞒着严惊蛰,单手将严惊蛰抱到马背上,低低道:“临川王是块硬骨头,姑父早已与我商量好,若临川王执意不承认斜岭的事,那咱们就开战。”

    严惊蛰手紧紧拽着马缰,忽想起系统跟她过上辈子表哥在朝中的事,便弯下腰揪住裴时臣的衣裳,声喊:“表哥。”

    “怎么了?”裴时臣身子往前倾,学着严惊蛰的口吻呢喃低语:“可是害怕?”

    严惊蛰摇摇头,望着眼前男人深邃缱绻的目光,好半晌才下定决心道:“表哥,投靠临川王是不是你和八皇子做的局?”

    “是。”对严惊蛰,裴时臣做不到谎。

    “惊蛰。”裴时臣罕见的喊了少女的闺名,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路文,思忖几瞬,笑道:“此事我与八皇子谋划多年,一时半伙与你不清,等这边事了,我再细细与你听,可好?”

    “好。”严惊蛰咬了咬唇,叮嘱道,“表哥千万心,刀剑无眼。”

    裴时臣一杆银枪挥舞无影,骑在马上震声笑道:“表妹勿担忧,我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就去了半载。

    第三天的时候,山脚大道上终于传出了马蹄声。

    “爹,大哥!”望着浑身是血的父兄二人,严惊蛰哭着奔过来。

    “无碍!”严朝暮血脸笑着灿烂,“妹别哭,这些血都是别人的。”

    严惊蛰哽咽的点头,确定父兄身上没有大伤口,忙垂泪问道:“表哥呢?”

    “回京去了。”

    “已经回京了?”严惊蛰心头一跳。

    ……

    兵马回到雍州多日后,严朝暮再次敲响严惊蛰的房门。

    “大哥。”歪睡在榻上的严惊蛰揉揉眼。

    严朝暮坐到榻上,伸手探了探恹恹少女的额头,下一息笑道:“还好没窝出病,你可知你多少天没出门了?”

    严惊蛰没话。

    “京城来信了。”严朝暮站起身,无奈的开口。

    “在哪?谁的?”严惊蛰瞬间来了精神。

    严朝暮得意的扬扬手中的信:“时臣表哥的。”

    “快给我。”严惊蛰顾不上矜持,跳着脚抢过来。

    将自己闷在屋子里的这些天,对于表哥的不辞而别,她早就消气了,之所以心情不佳,有一部分是因为系统的离开。

    没错,系统飞升了。

    [宿主的积分早已还清,且宿主的情缘已经定下,所以无须本系统时刻盯着了。]

    临走前,系统和严惊蛰依依不舍:[剩下的积分按理可以允许宿主抽出无数的共情丸、隐身丸等,但本系统觉得,宿主更希望拥有这个。]

    一个大红的盒子落到严惊蛰手上。

    “疾走丸吗?”味道清幽和疾走丸极为相似。

    系统绿光闪闪:[疾走丸的升级版,宿主每隔半年吞服一颗,一年后腿疾定会痊愈。]

    严惊蛰一脸欣喜,立马嚼了一颗进肚。

    “一共三颗,是不是多了一颗啊?”

    严惊蛰出这话时,脑中忽而‘铮’的一声响,系统从她识海中钻了出来。

    抬头一看,半空中飘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童,正是系统的正身。

    童甩出一根红绳,红绳一端飞向窗外不知所踪,一端则在严惊蛰的指上绕起了死结后消失不见。

    严惊蛰还没有这等玄幻画面中回过神,就见童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一道虚无缥缈的话盘旋天空。

    [世间情爱起初都甜,但结局各有不同。宿主,你且记住,红线系住的是二人的心,一旦心不在一起,红线自然就会断,你我相识一场,吾愿你一生顺遂,白头相守。]

    严惊蛰按着红绳消失的手指,笑中带泪,柔声轻诉:“谢谢你。”

    ……

    一晃到了八月,严温青早在五月底就去了京城指认临川王在雍州犯下的罪行,直到七月上旬才回到雍州,此番回家就是为了送严惊蛰上京的。

    官船上,严惊蛰挥泪告别父兄,带着新买的丫鬟和侍卫走进船舱。

    时值金秋送考之际,一路上有在外游学的京城读书人三三两两的上船,天南地北的人聚在一块闹,倒也不觉得无趣。

    到达京城的时候,京城的乡试刚刚开始,进了城,路文早早的候在城门口接应。

    严惊蛰没算住进裴国公府,裴时臣大概猜到这点,便在临进乡试考前吩咐路文在国公府后街择了个清幽院。

    严惊蛰就这么在京城住了下来。

    八月下旬,乡试榜出了问题。

    有传言之前附属临川王的人私下贿赂了出考题的吏部官员,此事一经流出,京城考生纷纷聚拥京兆府门前,大呼请永兴帝还他们公道。

    永兴帝头痛不已,七子宋袭前些日子被雍州定北将军联合武官等人安了个枉顾人命的大罪名,永兴帝得知斜岭轰炸的真相后,气血上头险些晕倒。

    然而对战神王爷的惩处,朝廷诸臣众纷纭。

    经过几番激烈的争吵,最终永兴帝给了交代。

    褫夺宋袭手中一应兵符,粗茶淡饭居京城王府禁足三年,以示对斜岭枉死之人的忏悔。

    可谁知宋袭刚被放回王府囚.禁,乡试泄题的矛头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令永兴帝意想不到的是——七儿子宋袭再次被传唤上金銮殿的时候,身后竟然跟着密密麻麻的侍卫。

    眼前这一幕和系统之前跟严惊蛰过的话重叠了,只不过有一点不同。

    ——金銮殿上没有九皇子。

    宋袭手上的兵力远不及平日,若非被逼急了,宋袭不会这时候出手,怎着着也要在京城蛰伏几年。

    永兴帝当了几十年的皇帝,面对亲儿子逼宫的阵势,不害怕是假的,但永兴帝心中更多的是痛心。

    永兴帝不敢相信这个最引以为荣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对他这个老父亲兵戎相向。

    待严温青协众多御林军将宋袭身边的人撂倒后,望着双膝跪地依旧衔恨看他的宋袭,永兴帝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十月中旬,永兴帝降旨:七子宋袭贬为庶人,即刻前往西山看守帝陵,此生若无新帝传唤,不得踏出帝陵半步。

    是的,永兴帝退位了。

    和严惊蛰想象中截然不同,这一世,永兴帝退位给八皇子宋深的时候,比上一世要轻松很多。

    朝中不是没有反对的人,但这种人很少。

    永兴帝身子逐日不好,已经无心朝政,经过宋袭逼宫之后,永兴帝大约是觉得再这样僵持着不立皇储,不定哪一天再冒出一个。

    这般想着,病榻上的永兴帝喊来大长公主、六部尚书、御史官以及朝中有声望的老臣来养心殿议事。

    翌日一早,大长公主身着朝服替永兴帝颁布了禅位圣旨。

    就这样,身有腿疾的八皇子坐上了龙椅宝座。

    -

    身为天子,身体当然不能有问题,登基的头一天,朝中大臣纷纷上书新帝降旨广撒民间寻医问药。

    新帝欣允,一时间,从四面八方奔向京城的大夫数不胜数,然而新帝腿上的毒依旧无解。

    除夕夜,裴时臣和严家父子窝在国公府后院喝的醉醺醺的时候,忽然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表妹给我的是何物?”

    裴时臣喝的有点多,迷迷糊糊的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一枚药丸。

    严惊蛰细白柔嫩的五指点点跛足,轻笑一声:“表哥不是想知道我的腿是如何有好转的吗?就是因为此物。”

    一袭冷风吹来,裴时臣顿时清醒。

    他作势将严惊蛰拥进怀,踌躇半晌后,一本正经的问:“你想让我将这药奉给皇上?”

    严惊蛰脸贴着裴时臣滚烫的胸,闻言默默点头。

    “不妥。”裴时臣将药塞回严惊蛰手中,叹了口气,大手将严惊蛰的手包住。

    “我知道你想帮我在皇上跟前立身,可这药珍贵,于你而言是良药,不能随意给旁人。你且记住,药的事,你不可对外人半句,心被人听了去惹来是非。”

    严惊蛰拉着裴时臣来到梳妆台前,柔声道:“这是自然,只不过——表哥,你看。”

    木匣里赫然躺着一颗一模一样的药。

    “这药有多余,表哥不用担心。”

    裴时臣愣了愣,旋即笑了。

    屋外不知何时簌簌飘起雪花,两人依偎的坐在火炉前诉起这些天的趣事。

    裴时臣温了壶绿茶,倒了一杯给严惊蛰。

    “八皇子,该称皇上了。”裴时臣半睡半醒的跟严惊蛰嗑起从前的往事。

    “我与八皇子初见是九岁那年……”

    严惊蛰捧着暖呼呼的茶水,认真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

    “那一年,宫里的端俪皇后薨了。”

    “是喝了毒酒吗?”她对此事有些耳闻。

    裴时臣眯着眼点头:“那杯酒,是太上皇亲自倒的,八皇子,端俪皇后死的时候他就在珠帘角落处蹲着……”

    严惊蛰唔了一声,有关太上皇和端俪皇后之间的隔阂听了听后,她找来一方暖被将二人的腿盖住,随意的问道:“皇上的腿,不会就是那时中毒的吧?”

    裴时臣揉揉严惊蛰毛茸茸的脑袋,笑道:“我初见皇上时,他的腿刚坏。”

    严惊蛰一惊:“是何人下的狠手?”

    “皇上。”

    严惊蛰:“?”

    裴时臣敛了笑:“是皇上他自己。端俪皇后死后不久,皇上就冲了出去将端俪皇后酒杯里剩余的酒咽了下去,好在太医赶来及时,这才保住了性命,但体内尚余的毒清不掉,最终毁了腿。”

    严惊蛰唏嘘一声:“没想到九岁时的皇上对自己就这么心狠……”

    着,她不由将目光投向桌上那颗药丸。

    这般厉害的人,若知道她手中突然有了良药,那她岂不是白白的惹祸上身?

    裴时臣似乎感应到少女的害怕,手掌轻拍:“药当然要上奉,但不能是我,也不能是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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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雪下了一晚上,翌日一早门前白茫茫一片,裴时臣顶着风雪和严温青去了一趟邱府。

    新皇上位后,裴时臣因和新帝多年的交情被选为御前言官,拿了诏令后,裴时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旨开府另住。

    太夫人早以看透了这个不将裴家看在眼里的孙子,连骂了好几声祸害后最终还是同意唯一的嫡孙迁出国公府。

    今日去邱家,一来是第一次以裴家家主的身份拜访亡母娘家人,二来便是和邱良工商讨药丸的处理法子。

    最终三人达成一致:元宵节后,邱老太君对外申明要带着家人一道去古寺烧香,有幸在山中偶遇一位云游四海的游医,得了些治腿的偏方。

    裴时臣借用邱老太君终于将药送给了新帝,待裴时臣退下去后,新帝身边的老人于公公欲将药拿到太医院检查,却被新帝阻止了。

    于公公将药递给宋深,诚心劝道:“皇上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八皇子了,有些东西,有些人,皇上要掂量的用。”

    “无妨。”宋深笑得耐人寻味,一口将药丢进嘴。

    于公公急了,想上手抢下来又不敢逾越,只好跳着脚命太监去喊太医过来。

    太医来后把了脉象,一脸震惊。

    太医走后,宋深挑眉看着于公公:“如此,是你多心了。”

    于公公又哭又笑:“皇上这是在吓奴才,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呸呸呸,这个裴国公看着年轻,不成想是个好的……”

    边哭边抹泪:“皇上您苦啊,还好老天有眼,您的腿有救了。”

    宋深笑着苦涩,摩挲着多年后终于有些痛觉的腿,忽然抬眸:“这药是邱老太君求来的?”

    于公公点头:“皇上您是知道的,邱老太君是裴国公的亲外祖母,听裴国公欲迎娶严将军的嫡女……哦,对,严家那位大姐也有腿疾,无奈人生的活泼俏丽,深得邱老太君的心,为了哄外孙开心,邱老太君元宵节跑了一趟城外古寺祈求平安,偶然之下得了此药良方……”

    到这,于公公又补了一句:“呈给皇上您用的药,肯定有人事先试用过,莫非这人就是严大姐?年前奴才出宫去各大臣家中送食,严大姐还出来拜见了奴才……”

    “怎样?”宋深耐人寻味的看过来。

    于公公笑:“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宋深砸了本书过去,闷笑道:“你明知朕问的不是这个。”

    于公公捡起的地上的书,笑的璀璨:“那位严大姐,腿脚似乎也有些不好,但那时走起路来,已经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了,奴才原以为看花了眼,如今想想,这个严大姐势必已经用过药了,见有了成效才敢拿来给皇上用。”

    宋深眼睛陡然亮起来,来回踱步后,都不顾腿上的疼痛了,大手一挥:“于子,你朕有一天是不是也会和严大姐一样……”

    “定会的,定会的!”于公公一个劲的点头,脸上的喜悦比宋深还要多。

    走了几步后,宋深突然停了下来。

    “好一个裴时臣!”宋深哈哈大笑,“还是和从前一样谨慎。”

    笑完之后,宋深有些心酸:“何须瞒着朕,朕…朕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呐。”

    一旁的于公公傻了眼,这般情绪化的新帝他可从前没见过。

    “皇上?”

    于公公喊了好几声后,宋深才回过神。

    “裴国公和严大姐的婚宴设在几时?”

    于公公:“二月初九,严大姐生辰当天。”

    宋深俊眉一扬,笑着意味深长:“裴国公送了如此重礼给朕,朕自然要礼尚往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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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惊蛰大婚当日,府中请来了邱老太君做证婚人,京城众人正好奇邱老太君和裴严两家的关系时,一道“皇上驾到”呵得众人慌忙起身相迎。

    宋深一身明黄龙袍,玉冠将长发绾的精神奕奕,若有人细心观察,定会发现迎面走来的新帝腿已经好了大半,只不过众人皆低着头不敢张望因此看的不真切。

    拜过邱老太君后,宋深笑着抬手捶了一拳红服加身的裴时臣。

    “你送了朕一珍贵之物,我要赏——”

    “多谢皇上。”裴时臣笑的还礼,却被宋深挡住。

    “今日的赏,不给你。”

    裴时臣挑眉,只见宋深挪步走向盖着喜帕的严惊蛰面前。

    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圣旨,众人忙又跪倒,严惊蛰听到动静腿一弯,手分别被裴时臣和宋深拉住。

    宋深只轻轻抬了一下就松开了,裴时臣则捏着严惊蛰的手不放,他预感今日的圣旨不同往日。

    果然——

    “要赏自然要赏给替朕尝药的裴家新妇严大姐才对。”

    在裴时臣略显惊诧的目光上,宋深当着众人的面,亲自读了圣旨。

    圣旨前面无非是嘉奖裴家和邱家呈奉良药,最后宋深忽而话一转。

    “……严家大姐严惊蛰,静容婉柔,敦睦嘉仁,着册封为福信郡主,钦此!”

    全文完。

    后记:

    应该是坊间趣闻,几百年后,茶楼听客如云,书先生哗啦一下展开扇子。

    “裴家那位鼎鼎有名的年轻国公爷和福信郡主的佳话咱们都烂了,各大书肆教坊有的是故事可言,诸君想听,不妨去……”

    一听老头要换故事讲了,下边嗑瓜子的人不乐意了。

    “我来这茶楼,就是为了听一听裴国公和福信郡主比翼连枝的美事,你收了银子又不讲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

    底下一片抱怨不满。

    书老头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我何尝会忽悠尔等?!待会得自然还是围绕裴严两家。”

    着木板了两声,咿咿呀呀的开了嗓:“诸-位-皆-知,福-信-郡-主-上-有-亲-哥-哥,-起-这-位-严-少-将-军,你-可-知,他-的妻-室-是-哪位?”

    “是谁?”有人附和。

    老头收起唱腔,一板一眼道:“正是裴国公的亲妹妹,庶妹裴霜。”

    “不可能吧?”有人质疑,“两兄妹互娶互嫁,这不就是换亲吗?”

    “你瞎!”后边人嗤笑,“裴家和严家都是要脸的人家,怎会做出换亲的丑闻?”

    “诶诶诶——”老头动了动快板,又唱道:“诸-公-不-知,国-公-爷-其-实-和-霜--妹-妹-并-非-真-兄-妹。”

    有了新的辞,大伙来了兴致。

    老头又是一声快板动起来。

    原来,裴家太夫人临去前对裴时臣了真相,上一任国公爷,也就是裴时臣的爹裴宏晋早就没了生育能力,所以经邱柔生下的裴时臣并非是裴家子。

    太夫人不想裴家无后,这才选择死守秘密。

    知道裴时臣身世的人不多,后来裴时臣偶然发现大舅子严朝暮和庶妹裴霜搅合到一块,不忍大舅子陷于换亲难堪之中,便将此事告知严朝暮。

    严朝暮为了迎娶裴霜,花了好大的心思。

    五年后,宋深任命严朝暮为南域将军即刻前往南海驻守,严朝暮深知此去南海归期无望,便问裴霜可愿跟着他。

    裴霜欣然同意。

    在严惊蛰和裴时臣的撮合帮助下,裴霜改姓随母姓,在南海嫁给了严朝暮,一生育有两子两女,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