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追星 风信子
又是一年春天,晋城刚刚回暖,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都要早很多,过往的行人早早的脱下了棉衣,换上了薄外套,街上骑电瓶车的人车上的挡风也撤了下来。
昨晚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把马路冲刷得一尘不染,清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马路的积水上,地上的一汪水清澈无比,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城市的楼厦。
路边的柳枝也不再似寒冬那般光秃秃的,吐着嫩芽,象征着新生,广场的花镜一尘不染。
市第二医院住院部三个月前住进来一位特殊的病人。
病房在住院部VIP病房,外面一天二十四时保镖轮番守着,除了特护以及负责那位病人的医生护士,谁也进不去,除了那位每日定时探望的男人。
VIP病房顶层只有四个房间,每一个房间结构都是里面是病房,外面是客厅,如果有人来探望,不会扰到里面的病人。
除了医生,没人知道里面病人的身份,也从未有人见她从里面走出来。
只是每天下午四五点左右,一个穿着讲究的男人会抱着一捧花进入病房,隔天上午八点钟再出来。
不少人注意到了不免产生好奇,对此众纷纭,更有甚者,去问主治医生。
主治医师都签了保密协议,一问都是不知道,而且楼上那位有私人医生护士,哪里轮得到普通医护人员过去。
——
上午,医院楼下供人散步休闲的区域坐着几个老太太,老人家闲言碎语比较多,聚在一起唯一的乐子就是这些了。
“你们听了没,”其中一个老太太指指住院一部的那一层,“就是过年那段时间住进来一个人,家里应该挺有钱吧,楼层都包下了。”
另一个中年妇女也跟着附和,“听了听了,一个人住那里不也嫌害怕,多冷清啊?”
“也许人家就是喜欢清净呢。”
“倒也不是一个人,我听医院有那个人专门的主治医师和护士,都在那一层住着呢,不过那人好像一直没醒过来,听扫卫生的阿姨,她都没见过那个人出门。”
周围散步的人听到,都围了过来,面露惋惜,“唉,我看啊,八成是不行了,这么大费周章,许是家人不想放弃吧。”
“我听,每天都要输营养液,平常的病人哪里需要输营养液啊,肯定是连饭都不能吃了,”
你一眼我一语就把那位特殊病人的病盲猜了,“唉,也是可怜人。”
“唉,这人啊,就得听天由命。”
众人谈论间都带着一丝惋惜。
也有不少人的注意力放在了住院部的大门口。
一个男人从住院部大门口走出来,约莫一米八八,男人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手臂上搭着一个西装外套,他神情坚毅的脸庞上流露着一丝疲惫,薄唇微抿,一副金丝边眼镜遮住了眼里的淡漠。
一人指着大门口的人道:“那个应该就是家属吧,长得真是标致。”
他步伐很快,讨论的人还没全都转过头去看,他已经走到车旁了,停在门口的车驾驶座下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司机,跑到后座为男人开车门。
讨论的老太太们回过头接着,话里却透露着一股酸味,“怪不得能包下一整层呢,一看就是有家底的。”
能在晋城配上豪车司机的,不用猜就是家底殷实的。
一个老太太看着男人感叹道:“这么年轻应该没结婚呢,可能是那个住院病人的儿子吧,我闺女要是能嫁给这样的人,我这辈子就满足喽!“
“老姐姐,你平时多走动走动,你闺女不就有机会了?”
旁人开玩笑似的为她出主意。
那位老太太摇摇头,“得可是容易了,这豪门哪有那么容易嫁。”
那家人一看就非富即贵,在医院都是行使特权走VIP通道的,又怎么能是寻常人家接触到的。
众人谈吐间,车已经离开医院。
——
早上高峰期,车在市区的高架桥上行驶,直奔公司而去。
路上有些拥堵,车上,助理拿着平板向男人汇报工作,“程总,姜姐早上电话想邀请您参加一个晚宴,作为……作为她的男伴。”
男人坐在副驾后方,闭着眼捏捏太阳穴,像是很累,语气不容置疑,没有商量的余地:“推了。”
助理:“......好的,段思雨最近在剧组因为拍戏骑马受了伤,她的经纪人请了假,您看……派谁过去比较好?”
“骑马受伤?拍戏前没经过训练吗?”他问出这句话的语气不是关心,而且责备。
一般大剧组,拍戏前会进行一个系统的训练,身为一个艺人不参加培训,如今受了伤只能自己受着,还指望公司去帮她找剧组麻烦吗?
江助理:“剧组统一培训的时候,段思雨还在国外,导演很认可她的演技,所以就把这个环节免了,谁知道她竟然从马上掉下来了。”
程宵睁开眼,看着半边身子跟他话的助理:“不如把你派过去?”
江助理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满脸写着拒绝,“还……还是别了吧,我想跟着您,想为您卖命。”
前排开车的司机努力的憋笑,每次江助理在车上,车里的气氛都十分欢快,难得程宵脸上也带了些笑意,“这点事也值得你隔天再来上报?江助理,你的高薪可不是白拿的。”
江助理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程总,”江助理再一次回头看他,“还有一件事。”
程宵睁眼,“什么事?”
“李导的庆功宴想请您过去,就在周五,也就是后天。”蒋助理心里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出来,即使他不去。
结果和他设想的一样,程总依旧开口就两个字:“推了。”
早就猜到老板会什么话的江助理在老板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就开口:“好的,那——”
“等等,”程宵断他,思考两秒,抬眸道,“还是老样子,你替我去吧。”
李导不过是想通过邀请他搭建点关系,以后好合作,这种宴会不去也罢,但是考虑到以后,也许还有要合作的事情,还是不要拒绝得太明显。
——
傍晚五点多,程宵像往常一样来了医院,两位保镖站在病房门口,他抱着一捧花,推门进去。
护工正在扫房间,程宵过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你走吧,跟以前一样,明天九点来就行。”
护工应了一声,出门前又开口:“程先生,黎姐今天手指动了一下,医生过来检查,还是和往常一样。”
程宵扭头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女人,她面容姣好,鼻子巧精致,嘴唇有些淡淡的粉色,只是脸上有些病态白。
这三个月,她偶尔是会有些动静,可是还是没有醒过来,他也没抱多大希望。
“我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她拿着高薪,还不是二十四时的工作,已经很好了。
护工出门前看了程宵一眼,只是苦了这位程先生了,床上的女孩子自从来了医院一直是昏迷不醒,就连医生都极有可能醒不过来。
可是他依旧不放弃,每天白天工作,傍晚过来陪她住在医院,无一例外。
护工想,床上的女人是他爱人吧,可真幸运,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丈夫,即使醒来的希望渺茫,他依然愿意陪在她身边。
护工出门后,房间安静下来,程宵坐在病床旁,拿起一个棉签蘸点水给她润润嘴角,他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像是对待一个瓷娃娃一般。
“今天花店的玫瑰卖完了,我给你买的风信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花,明天我早点去买玫瑰。”
她总是喜欢玫瑰的,她,她要活得像玫瑰一样热烈灿烂。
当初那个笑得张扬而热烈的女孩,现在一动不动躺在这里,而这之间,隔了六年光景。
病房甚至整个楼层都是安静的,只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声音,仿佛病床上躺着的女人能听到一般。
他“陪”她了几分钟,然后安静的坐在一旁往花瓶里插花,他手上拿着一只花,“星星,你这只花放在中间好看还是放在外面好看?”
依旧没人回答。
若是让不认识的人看来,和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交流,还以为他精神有些不正常。
可是这里的医生护士都了解,黎姐住院这三个月,包括从过来转院过来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来陪她的也只有这位程先生。
从住院以来,这里的医生护士从来没见过除了程先生以外的其他家人。
护士闲暇之余会讨论一下,有人黎姐命好,昏迷这么久,程先生都没有放弃。也有人黎姐也很可怜,除了程先生再没有任何一位亲人来探望她。
程宵这种深情人设动了不少护士的芳心,在这一层的护士都争着抢着给黎姐输液,这样就能见到程宵一面了。
——
病房里刚消毒,消毒水的味道很浓烈,充斥着他的鼻息,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他解开腕表,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因为输液扎针的原因,她手背一片青紫色。
程宵去卫生间拿了一条热毛巾出来给她敷了敷手背。
晚霞很美,映得旁边楼层的墙都是红的。
想起很多年前,她躺在他怀里,她,程宵我没看过日出,以后你要陪我去看日出,他好,可是到现在她也没有真正看到日出。
——
去年冬天,他出国参加一个峰会,那天国外下了一场大雪,好巧不巧,就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了出车祸的黎星辰。
他想象过无数个两人重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敢想过这样的场景。
如果没遇到他,她是不是能活得更加灿烂热烈,他从来没想过扰,可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所有的回忆如暴风席卷般涌入脑海,隐藏多年的情绪和思念全部涌出。
黎星辰在国外接受了一个月的治疗,然后转回国内,除了他,没人知道。
他像是要往身边藏匿一个宝贝,一个谁也不想要却只有他珍惜无比的宝贝。
他低下头,正想话,手心里的手又动了一下,这次动的幅度很大,不像以前动一根手指头,他抬起头,眼里尽是惊喜。
他看着手心的那只手,眼眶湿润,哑声道:“星星?”
刚叫完名字,床上躺着的女人眉眼又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