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驸马
夜风是带着凉意的, 本能让人冷到颤的凉风,却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炙热胸膛,热得人耳尖发烫。
晗珠的身体都僵住了, 不敢动弹, 她完全没有意料到季暮舒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季暮舒稍稍把头往后仰, 以此能够看清晗珠此时的神情,他的眉眼清澈, 语气却含着绵绵情调:“怎么?殿下不想负责吗?”
负责?
负什么责?
听听这人话,他竟然要她负责?
晗珠把头埋进了季暮舒的胸膛里, 头顶还使劲儿揉了揉他的腹部,紧接着, 她就感受到了来自眼前这男人胸腔的震动。
他还在笑……
他!还敢笑??!!
“季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啊。”晗珠闷闷地开口。
季暮舒笑得更猛了,胸腔的颤动让晗珠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男人轻轻挑眉,看着胸口抬头的晗珠,就跟幼猫一样,反的语气欠欠的:“那是必须的,一家人里面, 总得有个聪明的吧。”
清风伴柳色, 佳人款款笑。
夜色挡住了清风笑语,浓雾遮住了旖旎, 一时春风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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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季暮舒来淮州这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现在他已经初步地接触了这边关于水利的事务。
往年来这里胜任的水部郎中,大多就是跟季暮舒一样,贬谪过来的, 来了之后也就是按部就班地修建堤坝。也有一部分是主动请缨, 真心想要帮淮州这边治理水患的。但是这一部分人也因为能力有限, 一直都没有很好地解决淮州的水患问题。
季暮舒的到来, 之所以那么受李长青这类人的关注,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来这里的状元郎。
状元是考试选出来的,是经过层层选拔的。
这也是有能力的象征,所以他才会在没有来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这里官员们的重视。
再加上他来了之后,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也是众人看在眼里的。
也碰巧近两天就快到李长青的六十二生辰了,所以李长青就也跟着邀请了季暮舒去,是顺道弥补季暮舒的接风席。
本来如果光是李长青的生辰,季暮舒也就算送个礼就行,毕竟李长青年纪大了,他本以为他是不愿意过于吵闹的。
但是李长青既然提到了接风宴这种东西,季暮舒就是想要推辞也不行了。
李长青也叫了晗珠过去,季暮舒本来还是有点犹豫的,毕竟他不太想让晗珠去接触到一些七七八八的人。
届时肯定会邀请到各色各样的人,鱼龙混杂,遇到危险了可就不好了。
但是晗珠接到请帖之后,季暮舒看着晗珠两眼冒光的样子,也不忍多了。
毕竟晗珠也在家了憋了挺久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安静的性子,这几天倒是委屈了她。
这次的宴席举办地空前热闹,知州府的几百米开外都挂满了红灯笼,各色各样的挂饰都挂在街道两侧,白天是摆了几桌流水席,正主的宴席都是在晚上了。
季暮舒和晗珠共乘了一辆马车,晗珠出行一贯只喜欢带上春分和十三二人,季暮舒是不习惯他人伺候的,所以她们一行人出门,也就四个人而已。
有时候人多,反而会更乱。
今天是李长青的好日子,所以他还专门穿了一件绯色的锦袍,见季府的马车来了,还主动出去迎接了一番。
这一下,倒把季暮舒和晗珠整得尴尬了。
见这架势,晗珠马上叫十三和春分一起去把给李长青准备的生辰礼物拿了出来,毕竟李长青对他们确实挺好的,所以这礼晗珠也是往贵了挑的。
三人互相道谢相邀着进了知州府里,不出晗珠的意料,确实办得十分热闹。
李长青在主座落座了,他给季暮舒和晗珠的位置刚好就在他的首要下座。
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在座的各位官员都看清楚了李长青对季暮舒的重视,这种重视表面上是顶好的待遇,可是反面一想却不是这么个理。
李长青对季暮舒越重视,一旦季暮舒的所作所为达不到李长青的预期值,这结果也可想而知。
一个知州,能把人捧得有多高,就能把人摔得有多狠。
所以,李长青的这番作为,是想让季暮舒骑虎难下。
这个道理,季暮舒明白,晗珠坐在这里,看到李长青对季暮舒的浮夸讨好,也跟着明白了。
所以,季暮舒的好日子没有几天了,马上夏季来临,一年之中最大的洪水即将到来,如果这次季暮舒没办法治理好淮州的水患问题的话,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相反,如果这一次,他做好了,那他的身份只会跟着水涨船高。
一举回京,也不定。
只是现在,晗珠看着宴席上,各色各样的人互相举杯交箸,心里有些难受。
季暮舒刚走上仕途不到一年,就得面临一关又一关的风险,她没见过历史上有任何人做官有季暮舒这么难的。
每一日都走在刀口子上,每一个时辰都在应对外面那些丑恶的嘴脸。
原先,他也只是一个在山梗田野间,肆意温书的一个少年而已。
有那么一刻的时间,晗珠想过,如果她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主,那人生的结局会有多好。
她不是公主了,但是季暮舒依旧可以考上状元,他能够美酒轻裘,鲜衣怒马,做着令人艳羡的状元郎。
而不是一个侍郎没做半年,又被贬谪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赌命。
没等晗珠继续深思下去,厅堂中央突然来了一群舞鼓女,每个女子身上都是穿的丝绸舞衣,飘飘若仙,若隐若离,在座的大部分男宾都被勾走了视线。
舞鼓女一边摆弄着轻盈的身姿,一边敲着胸前的腰鼓,叮叮咚咚的,一下子把晗珠的思绪拉了回来。
季暮舒给晗珠夹了一片鲍鱼片,淮州靠海,所以餐桌上倒能见着这些东西,不然一般的地方还真的一辈子都吃不上这种海货。
鲍参翅肚,这种在皇家廷宴上都很难见,但是在这边却不是稀罕物。
季暮舒挑眉看着晗珠直勾勾盯着眼前碟子里看着的样子:“怎么?这还不符合你的胃口?是不是得叫上一群白面倌才行?”
他俯身低头,靠近晗珠的耳廓边轻唤:“殿下?”
声音的鼓动着晗珠的耳蜗,整个人仿佛麻住了一般,晗珠的心底跟着一颤。
“没……”完,晗珠就把面前的鲍鱼片夹了起来,送入了口中。
鲍鱼蒸煮得很烂,但是厨子的烹饪技术高潮,即使肉质即烂,却还能锁住鲜味。
尝上了第一口之后,晗珠看了眼周围,见没人顾及他们这边,便又偷偷地夹了好几片在自己碟子里。
季暮舒她这假意偷偷摸摸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把身子稍微朝外侧了侧,挡住了绝大多数的视线。
每个人的案桌上都摆了一壶茶和一壶酒,不少被邀约的宾客都带了家属,所以这茶水便是给女客准备的,不过季暮舒不喜欢在外面喝酒,便只倒茶喝。
为了遮挡住晗珠那一点点自尊心,季暮舒往外坐了坐,他对这些海味吃不习惯,便也就无心动筷,一直抿茶喝。
可谁知,就因为季暮舒往外坐了,那厅堂中央的舞女,就一直往他脸上拂过水袖。
更甚者,有一个舞女的水袖,还甩进了季暮舒的茶杯里,沾了一道水痕,水袖上扔,那道水迹直接拂到了季暮舒的脸上。
季暮舒神情淡漠,咬了咬后槽牙,慢慢地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这有意无意地拂袖,只要人不瞎,都能够感受出来。
只不过季暮舒是侧背对着晗珠的,具体的她就没看见,再加上现在她一心在面前的海味上,还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直到李长青开口了:“咱们季大人就是楚楚不凡啊,惹得我这府上几个舞女频频斜眼,今儿本官大方一回,季大人瞧上哪个了,你就直接带回家吧。”
众人皆投来羡慕的眼光,毕竟这可是难得的好赏赐。
听到这里,晗珠只差没被嘴里的虾给呛死,她连忙抓着一个壶就开始往杯子里倒水猛灌了下去,整个动作迅速到季暮舒都还没来得及劝阻。
一口凉意下喉,紧接着就是狂躁的辣意溢满胸腔。
这时季暮舒马上给晗珠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之后,晗珠这才反应过来。
先前季暮舒一直喝茶,便把茶壶往自己这边放了,离晗珠手边近的是酒壶,想到这里季暮舒又是蹙眉自责。
李长青见这边出了状况,便叫停了舞女,整个厅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季姐这是呛着了吗?要不要本官去叫个大夫来?”
晗珠连忙摆摆手拒绝:“谢大人关系,女子无碍。”
舞女虽然停下了舞步,但依旧排排站在了大厅。
毕竟刚刚知府大人发话了,她们也不太好直接走。
此时人人脸上都泛起了红晕,就像一朵朵任人采摘的娇艳花。
李长青见晗珠这边好像也没什么大碍了,便又复提了一句先前的话:“季大人,你看看这些舞女吧,可都等着你的呢?”
他的话音刚落,舞女们便纷纷给季暮舒低身拂礼,一个个面若桃花,尽显风姿韵味。
晗珠的喉咙还有些痒,便低声轻咳了几声。
谁想到,季暮舒扭头挑眉朝晗珠看去,眉眼间秋波尽显,一双桃花眼仿佛能勾人心魂似的,他虽然是面朝着晗珠,但是话却是对着李长青的:
“李大人不用了,家中有位悍妻,这舞女官怕是带不回去了。”
作者有话:
我在给大家捣鼓珠珠和季的周边去了,今天晚了点,抱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