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凌霜仙尊选妃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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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 陆灼霜醒了,她神色古怪的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衫。

    伏铖也恰好从厨屋里端着菜走来。

    目光相触的那一霎,二人皆是一愣。

    陆灼霜移开视线, 攥着他的衣服,清了清嗓子, 道:“下次,记得拿被子给我盖。”

    她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徒弟大了,这般盖着他的衣服有些不太妥。

    “好。”

    伏铖垂着眼帘,神色暗了暗。

    此后, 二人皆未再话。

    用膳时, 陆灼霜神色依旧古怪。

    她一会儿看着盘中的卤蹄髈,一会儿看着伏铖, 表情复杂莫名。

    伏铖被她盯得心里发怵, 半晌没作声。

    可陆灼霜的眼神就像那遍布锈迹的钝刀子似的,不停往他身上剜,他不确定陆灼霜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犹豫片刻, 终是问了声:“师父, 怎么了?”

    这话的时候, 他尾音都在轻颤。

    陆灼霜却不曾发觉, 她摇了摇头,手已不自觉地抚着自己的唇。

    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许是伏铖正在炖蹄髈的缘故, 梦中的她在啃蹄髈,犹如饿死鬼投胎般, 啃得满脸满嘴都是油。

    然后,伏铖出现了,非但抢走了她的蹄髈, 还扑上来亲了她一口?

    这个梦简直匪夷所思。

    然而,更令陆灼霜感到恐慌的是,她为何做这种梦?

    难不成她暗中觊觎伏铖已久?

    所以,她才会一会儿觉得伏铖在勾引自己,一会儿又闻到了他身上的冷梅香,如今还发展到让弟子在梦中强吻自己?

    陆灼霜越想越觉自己是个禽兽。

    她怎能生出这种念头?伏铖可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啊!

    伏铖越来越紧张,望向她的目光堪称急切。

    陆灼霜也不是没感觉到伏铖的不安,可这种事又岂能给他听?

    他听了,指不定得觉得师父是变态,连夜就搬出了破虚峰。

    陆灼霜沉默少顷,掩饰性地夹起一块蹄髈。

    炖蹄髈时的火候把控得很好,蹄髈卤得很入味,且不是一味的软烂,还带着些许嚼劲,弹而不腻,咬下去满口胶质。

    她边吃边思索,最终,还是憋出一句话,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肘子不错,卤得很入味,火候也把控得很好。”

    陆灼霜越是这般,伏铖越是惴惴不安,心中七上八下,落不到地。

    他垂着眼帘,看似在盯着桌上的菜,却时不时拿眼角余光去偷瞄陆灼霜,想从中发现端倪。

    可陆灼霜这人向来心大。

    蹄髈又这般美味,一下便让她忘了烦恼,全身心投入到啃蹄髈这等大事中。

    她吃得慢且细致。

    嘴角不曾沾上一滴酱汁,吐在桌上的骨头干净到寻不到一丝肉,是狗看了都要口吐芬芳的程度。

    一连三块蹄髈下肚,陆灼霜已彻底释然。

    面上再也寻不出一丝痕迹。

    伏铖也不清自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既恐惧将这一切摆在陆灼霜面前,又隐隐期盼着,陆灼霜能发现他那见不得光的龌龊心事。

    陆灼霜又岂知晓伏铖心中所想,她正在思考一件大事。

    门派大比结束后,她该如何去与掌门提,要养面首之事。

    开门见山得去与他,她要养白脸怕是不行。

    或者,她该含蓄点?以招婿的名头来招募白脸?

    陆灼霜觉得此法可行,当天夜里就去了掌门所在的紫霄峰。

    听闻陆灼霜来意,掌门起先也很懵,可他也是个不嫌事多的主,加之,招婿这种事在修仙界并不罕见,掌门当即便应下了此事。

    凌霜仙子招婿之事轰动整个修仙界。

    可当大家静下心来阅览这则招婿启示时,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身高八尺,容貌俊美,贤良淑德,无隐疾,无不良嗜好,年龄最好低于三十,父母双亡乃加分项,中选者月钱五十块中品灵石。」

    这哪里是在招婿?分明是在找……

    纵然如此,也仍有一堆年轻男修踊跃报名。

    前来“应聘”着实太多,太阿门门槛都快要被踩破。

    其中也不乏高质量男修。

    陆灼霜就跟那土皇帝似的,端坐于高台之上,对这群年轻男修挑挑拣拣。

    见惯了美人的她眼光颇高。

    大多数男修连话都来不及,只露了个面就被淘汰了。

    一天下来,近万名男修已被刷去大半。

    伏铖就这般冷着脸杵在一旁看。

    人的欲.望总在不断膨大。

    从前的他能看到师父便觉安心,而今的他却希望师父专属他一人。

    可她会踢开他,会去找别的男子。

    他身为她的弟子,却什么都不能,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凭什么谁都行,唯独他不可以?

    寂灭察觉到了伏铖的异常。

    在他脑海中颤声安抚道:“别冲动!别冲动!咱们明的来不了,就玩阴的!”

    伏铖紧握着的拳终是松开了。

    他转身回了破虚峰。

    任陆灼霜如何折腾,她身边终是只有他一人。

    次日,是入围者的才艺表演环节。

    评审依旧只有陆灼霜一个。

    入围男修的才艺可谓是五花八门。

    有擅丹青者,有善歌善舞者,亦有当众表演胸口碎大石这等奇葩才艺者。

    陆灼霜只想找个人来解闷,故而,更偏向善歌善舞者。

    伏铖的脸比昨日更黑了。

    寂灭忙扯着嗓子嚷嚷:“这些个白脸有何好看的!论相貌,哪个能比得上你?论修炼天赋,这群娘娘腔更是连你的半根指头都比不上!”

    伏铖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寂灭尚不知,他的末日即将到来,仍在喋喋不休地数落那群男修。

    “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年轻男子不想着好好修炼,就知道傍富婆走捷径!呔!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陆灼霜近几日沉迷于“选妃”,压根分不出心神来管伏铖。

    伏铖一连三宿都未归家,日日趁着夜深人静时,跑去山脚下练歌。

    寂灭被迫听这贯耳魔音也就罢了,就连鹤潘安也被抓来当观众。

    伏铖一曲罢。

    寂灭只觉头晕眼花,鹤潘安也是听得双目呆滞,久久不能语。

    可当伏铖目光扫来之时,能屈能伸的鹤潘安当即在地上刨出一行字。

    「此曲只应天上有。」

    寂灭亦昧着良心抚掌:“甚妙!甚妙!阿铖该改名叫妙音公子才是。”

    伏铖嗓音好听,按理,唱起歌来也不会差,然而,不论是多缠绵悱恻的情歌,到了他嘴里,都格外的接地府,有他的歌声作对比,鬼哭狼嚎都成了个褒义词。

    有些事,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奈何伏铖不肯认这个理。

    直至某个月黑风高的夜,破虚峰下来了两个迷路的新弟子,听到那曲离破碎的歌谣。

    晚风吹散乌云,一轮上弦月静挂在天幕。

    “君生我未生……”

    哀怨缥缈的歌声似从水面飘来。

    走在左侧的弟子心中一紧,不由攥住右侧弟子的衣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呼——”

    风也恰在这时吹来,割裂那句刚溢出喉咙的歌声。

    “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歌声断断续续,辨不出男女,一会儿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所有声音都凭空消失,卡在嗓子里,一会儿又倏地拔高十来个音调,尖锐,刺耳,还时不时破个音。

    两弟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恐。

    “鬼啊!”

    那夜之后,破虚峰山脚下闹鬼之事就这般在太阿门传开了。

    时不时有弟子成群结队地来捉鬼,伏铖不胜其烦,只得转移阵地。

    这时候,陆灼霜也已选出前三甲。

    嫌麻烦的她其实很想将这三人一同收下,迫于一些不可抗力,只得进一步筛选。

    这三人皆是要相貌有相貌,要才艺有才艺。

    一人善歌,一人善舞,还有一人据是在某些方面天赋异禀。

    陆灼霜几番斟酌,都选不出最逞心如意的那个,索性,让他们挨个来试岗。

    第一个来试岗的,便是那天赋异禀之人。

    他生了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似醉非醉,看人总带着三分笑,一张典型的祸水脸。

    陆灼霜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过于妖媚的男人,可这人极会讨女子欢心,堪称妇女之友,看你一眼,便能认出你用的什么口脂,话也惯会挑好的来讲,又不会让人觉得他谄媚,分寸拿捏得十分好。

    总得来,就是与这人相处起来十分舒心。

    试岗那日,他卯时一刻就到了破虚峰。

    陆灼霜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伏铖倒是醒了,却故意将他晾在门外。

    而今已立秋,他穿得又轻薄,生生在山间雾气中立了两个时辰。

    陆灼霜醒来已是巳时一刻。

    伏铖听到隔壁房传来的开门声,也装模作样地推开了门,弯着眼与陆灼霜道了声:“师父早上好。”

    陆灼霜微微颔首,与他并肩下楼。

    大门被推开时,院中那人满脸惊喜地唤了声:“仙尊。”

    尾音才落,他便踉踉跄跄向后倒了几步。

    他身上还残留着时的露水,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晕着氤氲雾气。

    陆灼霜不由上前扶住他:“你什么时辰来的?”

    那人堪堪稳住身形,柔声道:“卯时一刻。”

    那人完,眼波一转,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伏铖,却什么都没。

    陆灼霜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平日里这个点伏铖早该起床做早膳了。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竟也睡到了这个时辰。

    寂灭的声音在伏铖脑海中响起:“啧,这子也不是个吃素的,你可想好了该如何对付他?”

    伏铖并未即刻回答寂灭,饶有兴致地看了那人一眼,方才对寂灭道:“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