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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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之前撺掇关郁吃饭, 险些出了事,许乐乖巧许多,不敢再提出去玩的事儿,老老实实在公司干活,推掉了一切活动。

    项目进展顺利,头脑风暴后,刘欧原也完善了些设定。《家族觉醒》初始角色有四个, 奶奶,父母和孙子,每个角色对应各自地图, 四个人拥有不同的天赋,需要在游戏过程中积攒天赋点,以达成初步目标“觉醒”,这样才可以进入后续故事线。

    玩法处于不停修改之中, 大方向是确定的。刘欧原很低调,不让同事走漏风声, 就连许乐要提前上平台宣传都被他阻止了。对此许乐感到十分不满,想趁机和刘欧原吵架,被对方三言两语劝了回去。

    现在刘欧原和善许多,吃饭时就给同事加油, 让他们放松心情,注意保养头发。

    “可以可以!!!点塔!点塔!”

    饭后午休时间,人们大多去楼上卧室补觉,工位上传出杜风的叫声。

    陈凫一直用ad上分, 想法很多,操作如狗,大学时靠室友带,考研后靠何萧萧,现在又找到了一根粗壮大腿——杜风。

    杜风是辅助位,强行用奶将自家ad喂养大,母性的光辉照亮了王者峡谷,令陈凫感到不可思议。

    当对方水晶炸掉的那一刻,陈凫恍然仍在梦中,他松了口气,:“刚才真险,差一刀我就死了。”

    杜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弟加油吧。”

    陈凫有些不好意思。

    这要是别的辅助早就开骂了,哪里还会像杜风一样不离不弃。

    “我太菜了。”陈凫:“再跟我玩分都没了。”

    杜风:“分算什么,都是身外之物,段位掉了再回来呗,你看你现在不就保持得挺好?”

    陈凫:“……”

    他这钻石号还是杜风帮着上的,当时他都拒绝了,杜风却觉得没关系。

    “辛苦上的段位再掉了,就太惨了。”陈凫。

    杜风已经拉他开始新一局排位,语气随意,“俯冲掉段怎么了,不都是玩游戏吗?”

    陈凫迟疑了会儿:“其实我之前以为你脾气……没这么好呢,会嫌我菜,我就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杜风:“我也不觉得你是挑刺抬杠的那种人,你不也照样在我微博下评论么?”

    “……”

    做戏做全套,陈凫现在用着买来的微博,还把杜风设为了特别关注,抢沙发抢得很开心。

    听杜风这么,陈凫开玩笑道:“我故意的,让你带我上分。”

    “还在这套路我?”杜风:“再见,下把我游走去了,你自己在塔下苟着。”

    陈凫:“别啊爸爸。”

    排位进去了,杜风随意抬头一看,问:“关总,三轮车上吗?”

    陈凫笑容凝固在嘴角。

    他抬头,看到显示器后站着的关郁,觉得他脸色不太妙。

    “不了。”关郁深深望了杜风一眼,“我怕摔死。”

    关郁走到自己工位坐下,就在陈凫旁边。

    陈凫想这个时候退了游戏未免显得太心虚,顶着来自身边的巨大压力,强行完了一局,输得很快,直接点了投降。

    也没时间再玩了,下午的工作就要开始。陈凫调整状态认真写剧情,没注意时间,直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抬头一看,杜风问:“吃饭去吗?”

    已经五点半了,阿姨做好了饭,因为她做饭好吃,即便一些不加班的同事也会吃完再回家。陈凫摇了摇头,“你先去吧。”

    人们陆续到餐厅吃饭,陈凫把一段文案写完,心中没有底气。他可以编故事,盘逻辑,但自觉在文案方面没有叶梅梅出色。陈凫在某些时刻对自己要求格外高,做不到就会强求,直到把自己逼上绝路。

    “他摘了一手的玫瑰,等今夜来。怕她来时的路上太曲折,忍不住要去接。”

    关郁低沉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陈凫扭头看他,他已经将椅子挪到自己身边,□□他文档上的句子。

    “我不知道怎么写。”陈凫实话实,“毕竟我不能完全理解欧原哥。”挫败感浮于水面,伴着轻微的忐忑与不安。

    关郁:“别勉强,反正也要不停修改,你的工作并不只是写句子,这些可以交给别人。”

    “我想做得好一些。”陈凫认真道。

    关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两眼,没什么。

    “算了,还是先吃饭吧。”陈凫在座位上抻懒腰,关郁却道:“下班,出去吃。”

    “……”陈凫原本算吃一口回来继续写,还不太想就这样回家,看出他的犹豫,关郁自己站了起来,穿上外套要走。

    陈凫突然意识到他有些不太高兴,也迅速保存了文档关上电脑,拿着衣服跟了出去。

    吃饭时,陈凫尽力找话题,关郁时不时会回上几句,也就不多了。

    陈凫觉得累,叹了口气,二人就此沉默。

    直到晚上回家,还是这样尴尬的状态,陈凫坐在电脑前加班,关郁也继续工作。

    跑步回来,陈凫再也忍不住,走到关郁面前,直接问:“郁哥,你心情不好吗?因为什么,和我?”

    关郁换了一身黑色家居服,靠在长沙发上,手里拿着本《王尔德童话》。灯光照得他肤色偏白,瞳孔漆黑,似乎毫无温度。

    沟通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关郁不,陈凫也不敢胡乱猜测。因为自己和杜风走得太近了?可是关郁会这样在乎吗?

    还是他的独占欲需要被满足,不能容忍自己的人与他人随意接触?

    太难了,陈凫看着沉默的关郁,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有不好。”关郁回答道,“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好。”陈凫不再不识趣的追问。

    周日休息,关郁早上出门,没去哪。陈凫在家躺到了中午,懒得做饭,叫了外卖。取外卖时,他听见隔壁开门声,和开门探出身子的何皎皎对视一眼,片刻后,何皎皎关上了门。

    她应该要出去吧……陈凫想。

    等他刚吃完饭,敲门声又响了,这回是何皎皎站在门口。

    “凫哥,你一个人在家吗?”她很声问。

    陈凫点头,“进来吧。”

    何皎皎跟在陈凫后面,脚步缓慢,在他的示意下才缓缓坐在沙发上。她搓着手指,似乎有些不安,阻止了要给她倒水的陈凫,“我、我不喝水,不用麻烦了。”

    “给自己倒。”陈凫。

    回来时还是端了两个纸杯,一杯放在何皎皎面前。

    “现在好点了么?”陈凫主动问。

    何皎皎点点头,“我一直很想来谢谢你,可是我怕……影响你们。还有,我知道因为我,爸爸知道了你们的关系,所以我更不知道怎么。”她低下头,语气满是愧疚。

    陈凫:“不要紧……还有,你是心脏有问题吗?”

    “嗯,是的。”何皎皎:“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也因为这个,我妈妈她一直希望爸爸能认我。对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知道。”

    “那我就不用再瞒着你们了。”何皎皎扯起嘴角,可一点也不显得高兴,她道:“我确实是主动接近你们的,我想先离关郁近一些,和他拉近关系,让他不那么排斥我……我以为他认不出我的,毕竟这些年我也变了很多,可我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想起来了。”

    关郁如实相告:“是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何皎皎攥了攥拳头。

    她抬头看向陈凫,语气认真起来,“凫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能看得出来,而且你又救了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跟谁了,我妈一直在逼我进关家,她希望爸爸带我回去,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家。每次我我不想这样,妈妈她就要以死相逼,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这边住,也是听了妈妈的话,确实是想先讨好二哥,但我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实在是快被她逼疯了。”

    女孩子到后来难免又掉下泪,陈凫起身抽了几张纸巾给她,又坐回她对面。

    “实在的,我没办法体会你的心情。”陈凫看她平静下来才:“所以也不知道如何提供帮助。”

    “我不是来求帮忙的。”何皎皎慌乱的摇头,她带着一点哭腔,“我就是憋了太久了,想找人。”

    陈凫用平静的目光量她,实话,他并不是很相信何皎皎。真情流露如何演得像真的一样,他最了解不过。看见这个比自己几岁的女孩儿哭成这样,陈凫内心没有一点波动。

    他甚至从何皎皎身上看出许多与自己的相似处。

    沉默一阵后,陈凫:“对你来,逃避没办法解决问题。两条路,去关家,或者不去。让关家接纳你比什么都难,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能回头,服你母亲。”

    何皎皎点头:“我知道。可我妈那边,我不敢和她话。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总是,如果看不见爸爸认我回去……她死不瞑目。”

    陈凫温和地笑了起来。

    “她如果真的为你好也不会把你逼到这个地步,我句不好听的,人死灯灭,瞑目与否,毫无差别。”

    “有些人不仅自己想死,也想拉着最亲近的人和她一起下地狱。他们已经疯了,不要一味考虑他们的感受,不想把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就只能站起来往前走。也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可我担心当你真正理解那天,已经陷得很深,也没办法再回头了。”

    何皎皎似乎听了进去,又像是听不懂,她擦干了眼泪抬头,想看清陈凫的脸,却只看见他眼中无尽的冷漠。

    “没有什么可以将你牵绊。”陈凫:“也别太压抑自己,不然,后果会比你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

    何皎皎摊开手,掌心的指甲印格外明显,她需要时间来考虑这些话。

    “谢谢你和我了这么多。”何皎皎认真道:“我不是故意接近二哥的,如果有机会,请你……帮我明。”

    “会的。”陈凫心想,怕是没那个机会,关郁不会想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

    何皎皎离开后,陈凫坐在电脑前望着文档,发了好一阵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他现在处于病态之中,但那又如何呢。

    人生如梦啊,谁能肯定自己在做梦还是醒着呢。

    关郁大早上出去并非没有原因。

    此时,他看着厨房忙里忙外的两个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方春野到他家里吃火锅。

    “老公你去陪学弟吧,我自己来。”张麦琪推方春野出厨房。

    方家的厨房与普通人家的客厅也没什么差别,很大。麦琪喜欢研究美食,一直在网上连载自己画的食谱。对她来吃火锅是偷懒的行为,但谁让客人要吃呢。

    方春野一脸担忧,“你心点,不舒服叫我。”

    “知道啦!”麦琪无奈道。

    “我以为我没那么担心的。”方春野走到了客厅,坐在关郁身边,目光还没从厨房那里移开。有遮挡,只能看见部分,但也稍微缓解了些焦虑。

    “嫂子看起来身体很好。”关郁想,应该会生一个活力十足的宝宝。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在家里都能摔倒。现在总想往外跑,你来时应该看到了,外面修路坑坑洼洼,我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出去?”方春野轻叹一声,“不了,你,最近怎么样?好久没消息了,干什么呢?”

    “和朋友开了游戏公司,在做第一款游戏。”关郁道。

    “行啊。”方春野:“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只要有个方向。”

    关郁:“我也这么想。”

    “就你一个人过来么?”方春野在约关郁时已经问了两遍,现在又道:“陈凫呢?”

    “在家。”关郁道:“不想带他来。”

    方春野:“没什么啊,人越多越热闹。”

    关郁不话。

    方春野笑了笑,“好吧,上次我给你的建议,执行得如何?”

    关郁心想可别提了。

    方春野让他试着谈恋爱,他倒是想和陈凫试试,陈凫呢?跟没事儿人一样,怕是还把他当金主呢。

    看关郁脸色欠佳,方春野懂了,看来需要喝醉后再好好聊聊。

    吃火锅,麦琪吃着吃着困了,回房补觉,把空间留给哥俩。方春野拍着关郁的肩膀和他干杯,两个人仿佛又回到在国外经常喝酒的那一年。

    “你们吵架了?”方春野直接开口问。

    “没有,不和他吵,没必要。”关郁:“吵也吵不起来。”

    陈凫一直听他的,动不动就认错。

    “多吵吵就好了。”方春野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吵架有时也是沟通,怎么来着,对,感情的催化剂。”

    “我不想浪费太多精力。”

    关郁还不想在陈凫身上搭太多时间,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和陈凫生闷气有什么意思?

    方春野听完只是笑笑,他这个口是心非的学弟,他实在很了解。

    “给自己一个机会吧,也给他一个,如果到最后真不合适就算了,但要是白白错过了,还是会遗憾的。”

    关郁突然想起来什么,他问:“你有遗憾的事吗?”

    方春野好似陷入回忆,认真想了想,他:“应该是没早点遇见麦琪,让她一个人孤单了这么久。”

    关郁:“……”他就知道到家里吃饭不是个好主意,一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近距离观看恩爱夫妻,关郁强大的心灵也受到了些冲击,简直没眼看。麦琪睡到一半醒了,在卧室里喊“老公”,方春野火速去看,声音异常温柔,动不动就“宝宝怎么了?”“宝宝睡醒了?”,关郁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

    这酒也没法喝了。

    方春野回来后:“不吃了?吃好没有?你也在这睡会儿,看你有点困了。”

    “不了。”关郁摇头,“吃得很好,我回家睡。”他给陈凫发定位,让他车过来接。

    “找代驾送你回去吧。”方春野瞥了他手机一眼,“折腾人家干嘛呀?”

    要是平常关郁就真的找代驾了,现在不一样,心里堵着气,见不得陈凫清闲。

    他发完消息没多久,陈凫就回复了,是已经出门,问他现在是否还好。

    关郁想了想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方春野笑了声,“你这个脾气好像也没谁受得了。”

    关郁有些叛逆地道:“我从头到尾没有强迫过他必须忍受。”

    “可如果他迁就你呢?”方春野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但他看人还是比较准的。通过短暂的接触,他觉得陈凫长得好看,是个好人。他继续道:“一段关系中如果一个人一直在付出,应该维持不了太久。”

    他付出什么了!关郁脑海里盘旋着巨大问号,眯着眼盯了方春野一会儿。

    方春野放下酒杯,“……怎么这样看我?”

    关郁:“怀疑你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或者已经被他收买。”

    方春野:“我发誓我没有私下和他取得联系。”

    关郁:“我相信你。”

    方春野点头,把话题扯回他身上,“感情的基础是坦诚,后续才能达到相互信任的阶段。看人通过眼睛和心,有时要相信自己的感受。”

    “我不了解他,也不知道怎样了解。”关郁的直觉告诉他,继续相信陈凫是一条死路,他只能及时止损。

    每次陈凫袒露心扉后,关郁就会暂时相信他,可用不了多久,陈凫牌迷魂汤就会失去作用,关郁也瞬间清醒。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情绪因为其他人而波动。陈凫表面上依附他,可灵魂却不可捉摸,好像随时都能离开。他自己患得患失,在关郁看来,这样想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理智分析没有作用,关郁又绝非强盗之流,强制别人非要爱他。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以朋友名义在方春野身边这些年。而当他知道方春野交了女友,有了心爱的人,这份从未出口的感情就已经慢慢收回。

    现在的关郁已经懒得分析那些年的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无论是把欣赏当成喜欢还是习惯了方春野的存在,这些早已经成了过去式,彻底翻了篇。道德底线存在一天,他就一天也不会出口,他也相信方春野会懂。

    现在的问题是陈凫的道德底线在哪儿呢。

    “听他讲讲童年吧。”方春野:“就我个人的经验来,童年时所处的家庭对人的影响很大。”

    关郁:“知道了。”

    方春野也不再陪他,喝得有些多,实在困了,回卧室睡觉,让关郁自便。

    关郁则独自喝上了酒,醉意席卷,他给陈凫电话,问他到了哪里。

    “我下车了,司机前面修路,让我自己过。”陈凫话有些气喘吁吁的,他问:“郁哥你怎么过去的?把车停在哪里了?”

    来的时候,在方春野的提醒下关郁是从另一个门进去的,没走维修的路段。他总算想起来自己有什么没交代给陈凫的了,然而现在都晚了,关郁道:“你快点,我下楼等你。11栋,进区后自己找下。”

    陈凫:“我知道的。”

    关郁:“到了吗?”

    陈凫:“……”他又不是超人。

    陈凫:“我已经尽快了,跑起来了,你别着急。”

    也许是酒精作用,也许是趁着醉酒发泄,关郁继续道:“你怎么这么慢啊,蜗牛都比你快。”

    陈凫:“但是我能来接你呀,蜗牛不能。”

    关郁:“谁的!它也能!”

    陈凫心翼翼地问:“……郁哥你喝了很多酒吗?”

    关郁:“我没有,我是在告诉你事实。蜗牛是可以来接我的,和你一样,不,比你强。”

    陈凫:“是是是我知道,蜗牛比我厉害,我和它一起去接你,你下楼了吗?不用急,我还没到。”

    关郁:“你真是太慢了,十秒钟内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就上蜗牛的车。”

    陈凫都想把这对话录下来了,等关郁清醒时放给他听,他一边笑着一边赶路,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围栏,突然,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飞去。

    在手机里传出一连串的响声后,关郁皱眉问:“陈凫,你怎么了?”

    “……”

    “……”

    “……”

    没有人回应。

    关郁又叫了几声,这时,传出了嘈杂的男声,随后才是陈凫的声音。

    “我、没事,但我可能,一时还过不去,我,我在区门口了。”

    五分钟后,关郁见到了路边坐着的陈凫,他用不知道从哪弄的毛巾捂着脸,衣服也破了,整个人都有些脏兮兮的。

    “摔到哪儿了?”

    关郁从挂了电话起就已经开始醒酒,现在已经全然清醒了,他蹲下来看陈凫,把他握着毛巾的手挪开,看到了一块明显的擦伤,还有一道看起来有点深的伤口,可能是石头割破的。血流了不少,毛巾染红了一块。

    “……”深吸了一口气,关郁问:“你不会看路吗?出门把眼睛扔家了?走走路摔沟里了?”

    “……对不起。”陈凫声道。

    关郁气得快要晕厥,起来问:“胳膊腿摔到了没有,还能走吗?”

    “能。”

    陈凫在关郁的搀扶下站起来,按原路返回,车到了医院。

    关郁本来想找修路的负责人,追究责任,可陈凫当时他摔进沟里有工人去救,还给他买了水和干净毛巾,其实是他自己没看路。有醒目提醒,并非他们的责任。

    “人怎么能这么蠢呢?”关郁看着一旁处理伤口的陈凫,十分费解。

    陈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记得飞出去那一刹那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直到脑袋嗡的一声,亲切拥抱地面。

    确实是蠢。

    陈凫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再跟我这个。”关郁已经快没耐心了,他担心地跑着去看陈凫,却三番五次收到他的道歉,他不想听见这三个字。

    陈凫张了张嘴,也没再话。

    在关郁要求下,陈凫里里外外检查了一圈,除了脸上的明显外伤,软组织挫伤以外,还造成了脑震荡,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

    关郁怒气未消,还是联系律师决定要告负责修路的单位,陈凫都受伤了,总要找个出气筒。

    “来让我看看摔成什么样了。”

    当天晚饭时间听到消息的许乐就赶到了关郁家,进门却没看见人。

    “在卧室躺着。”关郁一手锅铲,一手料酒,看来正在尝试自己煮饭。

    “我真是听你完后要笑死了,他怎么这么惨啊。”许乐道:“他这是喝了多少酒?”

    关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许乐闭上嘴,摆出一个“OK”的手势,进门去看陈凫。

    陈凫躺在床上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许乐一开始了几句话,见他实在没有反应,就退了出来,到厨房去烦关郁。

    “睡着了。”他:“摔得真挺严重,我看都肿了,骨头没事儿吧?”

    关郁:“没有。”

    许乐靠在厨房门口看他,仿佛在想什么事。

    关郁沉声道:“没事做就过来搭把手。”站着等吃饭是什么道理。

    “我是想,第一次看你这么关心别人。”许乐脱衣服挂在衣架上,回来撸起袖子帮忙,拿着一根胡萝卜道:“切块儿?”

    “嗯。”关郁想了想,还是没搭他前面那句话。

    “我看陈凫真是挺真诚的一个孩子。”许乐到这,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对了,你还记得上次他在创意园和他学妹吃饭吗?要么我们采取迂回路线,我先认识学妹,再通过学妹调查下陈凫,毕竟我看他们能一起吃饭关系应该不错,陈凫不像是随便就能约出来的。”

    关郁:“不如你把泡妞得再清新脱俗些呢?”

    许乐举起刀,言辞凿凿地道:“泡妞事,兄弟感□□大,为了你,我愿意牺牲我的美色,成全你这份纯粹的爱情。”

    关郁感动地道:“你可别在这恶心我了,谢谢。”

    有了许乐的帮忙,做饭时间延长了一倍。许乐看着餐桌上的六菜一汤,十分有成就感,“快给陈凫叫醒,我都饿了!”

    关郁走进陈凫卧室,房间太昏暗了,他开了灯,看陈凫仍旧在睡。伤口已经结痂,但颧骨处还是肿的,好好的一张脸成了这样,谁也不想看到。

    “起来了。”关郁问:“吃饭么?”

    他也不强求陈凫,只是担心他中午也没来得及吃,家里都没有开火痕迹。

    陈凫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嗯。”

    单身近三十年,关郁以为自己很难对第二个人温柔,这是想象中不会存在的。而此时他的心没来由的柔软下来,大部分人在受伤时确实脆弱,他在领陈凫回家的路上看见他眼圈泛红。

    涓涓细流将关郁包裹,日夜相处制造出温馨又和谐的假象,他还是需要自己的,关郁心里下了结论,不定陈凫故意和杜风走近是看自己会不会为他吃醋。

    “心机这么深。”关郁戳了下陈凫的头,冷哼一声。

    自己才不会每次都让这家伙得逞。

    “饿了就起来。”关郁又不厌其烦地了遍,去握陈凫的手。

    陈凫也握住了他的,随后便不肯放开,哼唧了两声还在睡。

    敲门声响,许乐倚在门框上看两个人的互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才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我谈恋爱,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他眼睛快被关郁的手指戳瞎了!

    关郁坐在床边抬眸看了许乐一眼。

    “啧啧啧啧啧啧。”许乐牙酸,“不扰少爷你谈恋爱了,啧啧啧啧啧啧。”

    “我好困啊。”陈凫声话,在被窝里动了动,要把关郁的手往自己脸上蹭,关郁急忙制止,这才没让他碰到伤口,不然肯定又要痛。

    又等了会儿,陈凫才彻底清醒,睁开眼看见床边坐着的关郁,心脏吓了一跳。

    “郁哥?!”陈凫一话就皱着眉头,脸部肌肉一动,牵扯得比较疼,“几点了?”他继续问。

    关郁看着自己被陈凫甩开的手,站起来道:“看你睡得跟猪一样,不吃就别起了。”

    “吃,你做的吗?”陈凫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太困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关郁:“你这还没怎么样,算卧床休养几天?”

    陈凫一头雾水,茫然地坐起来,抬头看关郁,似乎不太理解他怎么看着这么生气?

    “我不会耽误工作的。”陈凫保证道。

    关郁:“哦。”转身走了。

    陈凫:“……………………”

    唉,这脾气越来越难搞了。

    陈凫走路摔了一跤的事虽然不大,但第二天全公司都知道了。女同事们大多送上了自己的问候,有的给了他自己用过有利于伤口愈合的偏方,有的送了珍藏的零食,搞得陈凫桌子上堆得全是吃的。

    “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苦肉包递给陈凫一个精致的包装盒,“其他同事都有,不够吃冰箱里还有,祝你早日康复。”

    陈凫对喜欢烹饪的姑娘有迷之好感,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包包,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其实我很喜欢吃甜的。”

    “那我以后多做一些,我以前自己做完都没人吃。”苦肉包瞥到往这边走的关郁,迅速转身跑了。

    陈凫看她受到了惊吓,回头后找到原因。

    他觉得关郁虽然总是莫名其妙生气,但也不至于那么可怕啊,为什么公司大多妹子们都不敢看他。

    “你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关郁坐到自己位置上,将陈凫的桌面与自己的做了对比,简直称得上人间惨剧。

    陈凫拿了块糖给关郁,“关总,吃糖。”

    关郁:“不吃,你自己吃,吃成猪。”

    陈凫:“………………”

    咋回事儿呢?!

    陈凫看没人在这边,悄悄凑近。

    关郁绷直身体,皱眉看他,示意他这是在公司,注意点影响!

    不过随着陈凫靠近,关郁并没有用其他方式阻止他。

    紧接着,陈凫低声问:“郁哥,昨天你在方总监家受委屈了吗?”

    关郁深吸一口气。

    同时在心里告诫自己,别生气,别生气,还伤着,不得。

    “工作去吧。”关郁冷冷地道。

    ……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空调赐给劳苦大众新生。陈凫和关郁在养生问题上观念一致,都不会把空调温度调到太低,两个人很少出门,除了在家就是在公司,可这个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最明显的就是……关郁已经禁欲好久了!

    因为热吗?可是屋子里很舒适啊,虽然陈凫很喜欢这样,但又不由得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对关郁并没有吸引力了,慢慢要凉。

    “师兄在哪里?”手机上突然传出唐意映的消息,两个人隔三差五会聊几句,娱乐节目与哲学,电影和食物,话题十分丰富。

    都是比较随意的性格,想起来就回,忙时放在一边,再聊也不会有隔阂。

    陈凫回复道:“在家,怎么了?”

    唐意映发来一张照片,上面有两张话剧票,“我的姐妹恋爱的恋爱,旅游的旅游,唉。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如一起去看看?”

    陈凫很难拒绝女神的合理请求。

    反正关郁过他不会这么早回来……陈凫很快回应道:“好的。”

    陈凫到的比较早,地铁口等人,没过多久,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唐意映。她穿着一身浅咖色,面料看起来十分舒适,走路时宽大裤腿随风摆动,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陈凫走在她身边时都会有些不好意思,但因为太晒了,只能屈服于唐意映的太阳伞下。

    “想起之前有男生发群消息,征集带伞的女生一起上下课,你们是真的不好意思伞吗?”唐意映笑着问。

    陈凫:“这个,我觉得还是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唐意映:“大街上伞的男生很少哎。”

    陈凫:“是的,我也不。”

    唐意映走着走着突然问:“对了,我刚才忘了问,师兄现在有女朋友吗?”

    陈凫回答得干脆:“没有。”

    唐意映还是有些好奇,那为什么突然到校外住,但她又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确认了他没女友,不会因单独出来与自己看话剧而与人闹矛盾就好。

    她当着陈凫的面,删掉自己找人看话剧的朋友圈,以证自身清白——并不是故意撩,实在是无人肯陪。

    观众们陆续进场,唐意映的票座位靠前,她和陈凫找到位置坐下,没过多久,旁边过来一个男人,口中念叨:“25、26……美女请问一下,这是26号吗?”

    听着声音耳熟,陈凫抬起头,看见了许乐那张满面春风的脸。

    唐意映:“对的。”

    陈凫:“…………………”

    许乐:“…………………”

    唐意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