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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暑假对于陈凫来, 就是空调、西瓜、论文、论文、论文。而今年的暑假很是不同,陈凫竟然找到了热爱的东西,他爱游戏策划,爱与现实相互映衬的游戏世界,与其他人一同铸造游戏的灵魂,使它生出骨架,再用血肉将它填充完整。
最后一定是不完美的——是的, 世界上完美的东西少之又少,出现了就应该警惕——哪怕不完美,也是属于他的孩子, 将来也是要长大成人,独当一面的。
于是陈凫提前进入老父亲的心理状态,一天只想多陪陪幼子,至于已经进入青春期的论文长子, 已经长大了,应该懂事了, 索性就由他去吧!
他这一投入,关郁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他把锤锤抱到沙发上,撸着狗头沉默不语。
陈凫出来找牛奶喝,捧着牛奶杯又要回卧室, 关郁猛地咳了一声,而陈凫却像没听见一样直接路过了他。
“……陈凫。”关郁叫他的名字。
“啊?郁哥,怎么了?”陈凫关切地问。
关郁:“你最近这么忙?没人陪锤锤,它抑郁了。”
陈凫“啊”了一声, 走过去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坐到锤锤旁边摸了摸它的头。
“这样你陪它的时间就多了。”陈凫自然而然地着。
关郁目光阴沉沉的,陈凫没抬头所以看不见。
“为什么每天工作这么久?”关郁问,“没有休息时间。”
“没办法啊。”陈凫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没有基础,领悟力也不够,要是再不努力一点就什么也做不好。你们不一样,工作时认真工作,剩下时间都自由支配了,要是我我也羡慕,可干羡慕也没用,自己不是那块料。”
道理关郁是懂的,他也是真的闲着没事儿才会想这想那,非要扰陈凫。“可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关郁:“尽力做好就可以。”
“……不知道。”陈凫下意识摇头,“我不想留遗憾。”
又是这两个字,关郁干脆道:“怎么就遗憾了?你这年纪轻轻的,又没病,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陈凫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些悲伤的情绪,关郁简直搞不懂他,到底是悲观还是乐观,可正因为这种矛盾的存在,才让陈凫显得有些神秘。
“我想做好。”陈凫将锤锤抱在怀里,举起它的前爪给关郁看,耍赖般地道:“人生第一款游戏嘛,做好了给我们锤买罐头吃。”
爱屋及乌,爱一个人就会爱他的狗。
关郁看着陈凫如此诚挚,也不好再些什么,只是出自己的要求,让他每晚十一点前睡觉,一天抽出一个时时间陪自己。
陈凫笑着好。
下午,陈凫接到了唐意映的电话。
“老师他想我们了,召我们回学校。”唐意映分享了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
“啊知道了。”
“……”那边沉默了会儿,又问:“师兄,你和那个叫许乐的,很熟吗?”
陈凫立即问:“他去骚扰你了?”
“那倒没有。”唐意映,“只是他偶尔会向我听你,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
“他想知道什么,就和他好了。”陈凫:“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唐意映:“可我还是不会。”
“意映。”
陈凫想了想,才提醒了一句:“许乐交过无数女朋友,长期的,短期的,你别被他给骗了。”
很多女人都以为自己能够收服浪子,成为那最后一个女人,可谁又知道呢。
“我知道。”唐意映口吻带着些遗憾,“我还以为……你能找到什么别的理由,让我离他远一些。”
陈凫:“嗯?”
“师兄有喜欢的人了吧?”
哪怕不敢相信,也要承认这个事实,唐意映继续道:“真希望哪天能和她见一面。”完挂了电话。
陈凫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半天没动。
关郁在后面看了他一阵了,听他话就知道对面是唐意映,个电话还把魂儿丢了,他走到陈凫身边,问道:“你是在思考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吗?”
陈凫扭头,试探地问:“是手机吗?”
关郁顿时拿陈凫没办法了。
这个人不只是长相合自己心意,又能无条件包容着自己,思维敏捷且跳跃,能和他到一起去,有时两个人都不用话,单靠目光交流就可以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这周末去看场电影吧。”关郁。
随着宋老师的觉醒,暑假只剩个尾巴,陈凫觉得自己这些天状态是有些紧绷,正好趁着不剩几天时和关郁转转。
周末。
“老师让我们回学校报到了,应该有什么任务,提前开学。”陈凫问,“公司那边,我是该辞职还是……请假呢?”
关郁:“学校有事就去,没事就来工作,你可以不用坐班,有事让梅梅传达。”
陈凫没话。
看出他心情不好,关郁直接问:“在想什么?”
“不知道怎么取舍,做不好平衡。”陈凫老实,“哲学和游戏,我都很喜欢。”
虽然哲学曾经带给他痛苦,但要他就此放弃,还是有些不舍。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认真写论文还是做策划,同时做的话时间又很难分配。
“时间平分。”关郁建议道。
陈凫:“我试试。”
两个人停了车,走向商场,算先随便吃点什么。到了景澜轩,被领去包厢。路过其中一间包厢,陈凫只是随便向里一看,随后就停住了脚步。
里面的人也恰好看见他。
“陈凫?”许乐招手,“过来吃啊。”
听到声音,关郁退了回去,看见了许乐和唐意映,没有别人。陈凫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办。许乐已经出来了,亲自给关郁和陈凫押送进去。
陈凫情绪不高,显得蔫蔫的,话也很少,低头看手机。
许乐向唐意映介绍关郁,这是他的发加合作伙伴,今生对他最重要的人。
手机上突然传来一条微信,陈凫一看,唐意映发的,只有一个问号。
陈凫回:“和老板来吃饭……你怎么在这?!”
唐意映:“和他看电影,顺便吃饭。”
陈凫:“我的那些,也没听进去吧。”
唐意映:“我听了!我和他现在是朋友。”
陈凫:“也许吧!”
唐意映:“……你工作了?我看你的老板很眼熟,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太友善。”
陈凫:“是啊找了份工作,工赚钱,他看谁都是那样,别多想。”
唐意映:“现在他看你的眼神更凶了。”
陈凫手一抖,扭头一看,就看见了关郁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
咳了下,陈凫镇定地退出微信,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看着菜上来后就开始吃饭。
一行人又尴尬地去看了电影,尴尬地出来,陈凫脑子有些乱,有时又想干脆不管唐意映了,成年人嘛,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和他有什么关系!可据他所知唐意映根本没有关系密切的朋友,到时候伤了心,失了恋,怕不是要来找自己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烦!
到了家,陈凫坐在电脑桌前半天也没动地方,直到关郁问他在想什么。
“乐哥和我师妹……我不知道。”陈凫低下头。
关郁:“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陈凫:“可问题是很多人就是不知道啊!”
陈凫为什么事心神不宁的场面并不常见,这会儿不写论文,不写剧情,竟然都是为了他那师妹。
脸色一沉,关郁道:“许乐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
陈凫认真地看着关郁,“是,乐哥其他方面很好,但在感情方面,就、就是人们常的渣男。”
关郁:“渣吗?”
陈凫在他的目光逼视下,义无反顾,点了点头。
“你不了解他。”关郁,“对于不了解的人或事,轻易下结论,你以前并不会这样。”
陈凫:“我一直这样,可能你把我想得太理智了。”
关郁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不是因为关心则乱?”
陈凫道:“作为朋友,我担心意映被骗。”
他似乎若有若无地在表达一件事,他能担保唐意映没问题,可关郁能保证他许乐不当渣男吗?
“我看不只是朋友吧。”关郁终于忍不住了才道。
“……是真的。”陈凫立即表明态度:“她帮了我不少忙,之前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借我钱,当时她和我那么不熟都不怕被骗,真的很单纯。”
关郁:“哦,那你没想着以身相许?”
陈凫:“我不是那样的人!”
“因为她给你钱所以你觉得她是好人,她好单纯,是吗?”关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凫,仿佛这样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突然被质问的陈凫有些发懵,他:“这和钱有什么关系?”
关郁:“可你偏偏记忆深刻。”
“……是,我是为了钱。”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话不投机,既然已经到这了,陈凫一动不动地盯着关郁,继续道:“唐意映家境好,我知道后故意接近她,还想过为了钱和她在一起,后来遇见了你,还继续和她保持联系,就是像你想的一样,行吗?”
关郁抿着唇,极力忍耐些什么。
偏偏陈凫迎难之上,采取自杀式攻击,“你每天脑补出的那些东西都能当三流剧本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信任我,没关系的,我信我自己。”
他目光坚决,不再轻易服软,身上长了刺,关郁第一次领略他的反抗精神,而很可惜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唐意映。
关郁不再话,松开紧握的手,沉默地走出卧室。
两个人相识以来,第一次漫长的冷战于今日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