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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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利店果然没有了。”

    刘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满是积水的排水沟,同时用电筒照射四周。

    “你在找什么?”司兰偌紧紧跟在她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以防有东西跟上来。

    “你在想什么?”刘柠反问道。

    “我只是觉得,如果今天没有拿那把黑伞,是不是就不会——”

    “不可能。”刘柠语气平淡的打断道,“每一个站点都不会轻松。一味的躲避,只会加速死亡。”

    被她意味深长的一瞥,司兰偌只觉得心中一跳,竟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她试探道。

    “比如,知道你今天早上晕车是装的?”

    她随口这么一,却让司兰偌面露惊容。

    “别紧张,我甚至还考虑到最糟的一种情况:你被鬼掉包了。”刘柠自顾自地,“如果不是大家集体等你,那场雨怎么会如此巧合,还有便利店,仿佛事先安排好一样。加上回去后你的反应,有些刻意和不自然,才让我起疑心的。”

    “我当时确实很害怕。列车上有个前辈告诉我,多做一点大胆的尝试,也许会发现生路。”

    “于是,你想装病来逃避实习?”刘柠接上后半句话。

    “不!好吧,其实也差不多。”

    司兰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承认道,“但在看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时,我后悔了。”

    “呵,好在你没有继续装到底,不然我们可能都被你连累,怎么死都不知道。”刘柠调整一下镜框的位置,继续道,“逃避的念头只会加速鬼魂上门的速度。你越是抗拒,它们就越没有耐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全身心投入,将这场游戏玩下去。”

    这话时,她眸子里闪动着令人动容的坚定。

    “我明白了。”司兰偌好半天才移开目光,片刻沉默后,下定决心张口,“我的能力有些特殊,可以缝制出‘替身娃娃’,抵御一次鬼物的攻击。但缺陷是,目前每个站点只能制作两个。”

    “怪不得你会想要暂避锋芒。”这确实是上佳的保命能力。假以时日,等于有源源不断的命数。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司兰偌抬眼看向她。多出一条命,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天大的诱惑,可面对身边这个少女,她反而有些不确定。

    对方自始至终,都给她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闻言,刘柠不答,而是将电筒的光线偏了偏,照向一处黑黝黝的指示牌,“找到了!果然隐藏着上山的入口。”

    “合作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谈。”得到想要的情报后,她不多做停留,示意对方跟自己一起迅速离开。

    然而,在她们走后没多久,漆黑的树林里忽然刮来一阵狂风,指示牌被吹的东倒西歪。最后,发出一声无力的哀鸣,竟被连根拔起,吹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

    “哎哟,你们年轻人一个个的,怎么总是熬夜,精神这么差。”王经理背着,像只骄傲的公鸡走来走去,“今天就要开始接活了,都给我瞪大眼睛盯紧,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他猛地一个转身,不心撞到提着水桶的保洁阿姨,水哗哗洒了一地。

    “嘀嗒、嘀嗒。”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不同的是,这回水流摆出的造型,不再是“四”,而是一个张牙舞爪的“三”。

    死亡倒计时?一瞬间,这个念头浮现在每个人心中。

    “拿上工具,去山脚下测绘,我要精确的原始数据,可别犯上一次的错误了啊。”王经理嫌弃的看了一眼被水打湿的皮鞋,挥挥道。

    动身时,天空又飘起雨。

    四人心思各异地坐在车上,没人主动开口。

    刘柠重点将目光投向前排的卓涵亮和严波。隔着不远,她能闻到轻微的酒味,显然两人昨晚喝的不少。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两人的态度。先前胆大的卓涵亮犹如惊弓之鸟,时不时朝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望上一眼,仿佛里面有鬼魂索命一般。

    能让他如此害怕的,只能是那把雨伞。刘柠记起,昨天他是第一个拿走雨伞的人。难道,鬼魂第一个找上的人是他?

    她又将目光移向严波。后者倒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他攥在里的伞换成了新买的深蓝色,没有携带那把黑色的伞。

    想必,呆会有好戏看了。换伞后,会不会被视作违反规则呢?

    刘柠推了推眼镜,耐心等待汽车开到山脚下。脑海里,她回想着王经理刚才的最后一句话。“犯上一次的错误”,指的是什么?

    此时,雨点已有加大的趋势。

    “这么点雨,不需要打伞吧!”卓涵亮哆嗦着走下去,把帽子裹在头上。片刻后,见无事发生,不自觉长舒一口气。

    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严波。

    “老卓,要不你跟我合打一把?”他撑开深蓝色的伞面,举在头顶。

    卓涵亮正有些意动,忽然瞥见公文包里若隐若现的伞柄,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不了,我带的有伞,这点雨对我来不算什么。”

    话音未落,刘柠两人也随后下车,陆陆续续把工具都搬了出来。

    “我们需要先找地方避雨,工具不能进水。最好的办法是,等天气正常,再来勘测。”

    “我同意。”司兰偌赶忙附和。这是她昨天与刘柠达成的共识,要想在这个鬼故事中活下去,她需要这个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少女给出帮助。

    她不怕对方耍段,因为她上还握有两个人偶,相当于两条命,没那么容易死。

    “轰隆!”天空突兀划过一道惊雷。

    像是一个信号般,浓厚的雾气在山脚蔓延开来,夹杂在雨幕之中,像极了影视剧中的唯美场景。但此刻没人有闲心去欣赏,反倒产生浓浓的危感。

    走在最后的严波忽然惊叫一声,“我的伞——”

    伞骨发出清脆的“咯嘣”声,竟弯折下来。伞布犹如一层糊烂的纸,软趴趴地附在上面。他感觉不对想要将伞扔掉时,伞骨像捕兽夹合拢般,猛地往里一夹!

    “唔”严波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再也没有会出来。

    他的整个头都被牢牢地锁在伞骨间,冰凉的触感像极了死神挥舞的镰刀,架在他脖子上。难道,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慌乱间,脑子整个死,无尽的恐惧如潮水将他吞没。

    这时,他听到一声尖叫,似乎从不远处传来。怎么回事?他不安地想,为什么他们不上来帮忙?恐慌的情绪几欲将他逼疯。

    刘柠等人看到的是另一幅更为直观的画面。

    伞像包西瓜一样将严波的脑袋包进去。在他头顶,伞的尖端处则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男孩。他咯咯笑着,挥舞着指,像拆礼物般把伞骨掰开。

    下一秒,他突然失去了耐心,张嘴就咬。

    他的喉咙里黑漆漆的,还冒着咕嘟咕嘟的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