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有关那个噩梦, 秦语辞不愿,林墨然也就没去问,只在心底有个含糊的猜测。
原书中曾经提到过, 秦语辞和萧皇后的关系不太好, 但只寥寥几句, 并没多做笔墨,所以林墨然也就并未将其想的太过复杂。
但如今从她梦中的呓语看来,好像却并不尽然,这其中或许还藏着许多秘密。
只是现在,到底尚不可知。
“……”
“公主,喝碗安神汤再睡吧。”实在担心她的状态,林墨然随之起了身, 借着月光推开了寝宫的门,快步来到厨房,热了碗汤药给她。
心翼翼的端出来, 路过倚梅园的时候, 眼一瞥,竟发现有几枝梅花随着这场大雪的到来缓缓的绽开了, 一朵朵粉扑扑的花点缀在枝头, 好看非常,稍稍吸气便能嗅到缕缕幽香,当真叫人心情很好。
若是拿给秦语辞看, 她应当会开心些的吧。
这样想着, 林墨然终究还是走近了些,悄悄折上一枝藏在衣袖中, 这才继续端着药往回赶。
直至现在。
“本宫不想喝。”秦语辞应声看向她手里的药, 轻轻摇了下头缓声道, “墨然放在案上便可。”
“公主还是喝了吧。”林墨然闻言眨了眨眼,语气十分真诚,“奴婢才温好的,放太久便又会凉了。”
话音一落,继续将手中那碗黑黢黢的药又往前递了递。
这碗安神汤,据是御医们最新研制出的新药方,添加了更多对身体有益的药材,药效甚佳,顷刻之间便可见效,确保一夜安眠。
但只一点,这药实在是苦。
秦语辞向来身体不好,平日汤药喝了不少,可饶是这样在面对这碗安神汤时也还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眼底的嫌弃与不耐十分明显。
平日可没见她这般。
林墨然回忆了一下,记起每次秦语辞喝的都很痛快,就像没有味觉似的,丝毫感知不到一丝苦味。
怎么如今门一关,倒莫名孩子气起来。
于是便只得开口哄她,杏眼一弯露出抹乖巧的笑意:“公主喝过药后,墨然给您变个戏法怎么样?”
“戏法?”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勾起唇来笑了,“本宫怎么不知墨然竟还有这般技艺?”
林墨然也跟着她一块笑,声音听起来比蜜饯似乎都要甜:“您喝过药便知道啦。”
听起来似乎不错。
似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花招,秦语辞这次终于没再拒绝,端起药痛快喝掉,随之看向她的脸,好看的眉尖轻轻向上挑了挑,意为——
开始你的表演。
“公主请看。”林墨然嘻嘻一笑,缓缓将那枝梅花从衣袖中抽了出来,“好看吗?”
至此,再也没了下文。
半晌,秦语辞抬眸看向她的眼睛,总算反应过来这便是所谓的戏法,不由嗤笑:“之后呢?”
林墨然摇摇头,一脸真诚:“没啦。”
当真是个骗子,一枝梅花换她喝了一碗苦药,实在不值。
秦语辞缓缓叹了口气,本想开口罚她多做些课业,但被她这么一闹,心底的那阵不安确实消散了不少,于是最终还是作罢,启唇道了句:“若如此,这样的戏法本宫也会。”
“甚至,还能变个更好看的。”
语毕,随手从那枝桃花上取下一朵,勾唇别在了林墨然的头上,粉嫩嫩的花朵配上白皙可爱的脸庞,确实极为好看。
但若真的对比起来,却还是林墨然更胜一筹,当真配得上这四个字:人比花娇。
于是她笑起来,当是要回喝了那碗苦药的报酬,知晓她不好意思,却还是启唇轻笑着反问她。
“这样的戏法,墨然以为如何?”
没想到反被秦语辞套路了。
林墨然闻言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头顶,在触碰到花瓣的时候,莫名觉得上面似是沾了秦语辞的热度,好似被灼了一下似的,连忙飞速收回手。
嘴一张,下意识的吐出几句彩虹屁:“公主实在厉害,奴婢见识短浅,这样的戏法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可谓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嘴叭叭的,黑的都能成白的。
但秦语辞却并不觉得讨厌,垂眸耐心的听她讲了许久,直到她再无话可时才终于缓声开了口,只几个字:“上来安寝。”
语气淡然的好似叫她吃饭一般。
嗐,你开心就好。
林墨然闻言连忙应了个喏字,乖巧爬回床上躺下,抬手帮秦语辞盖好被子,害怕她还会做噩梦,于是便强忍着困意偷偷观察了她好一会儿。
许久才总算睡着。
一夜很快过去,转眼复日。
秦语辞最近似乎有什么事,前不久才见过皇帝,今日竟又去了,甚至好久都没回来。
既如此,倒也给了林墨然不少空闲时间可以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就比如……藏好那本不怎么健康的书。
来她简直要害怕死了。
秦语辞这几日一直同她在一起,林墨然整天都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想做什么都不容易,虽那书藏在衣服底下轻易不会被发现,但终究还是不怎么保险。
得拿回自己的住所才安心。
这样想着,林墨然做贼心虚般的一路溜回住所,开自己的某一个包裹,悄咪咪的塞了进去,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顺便也检查了一下其他的东西。
这里面装着的可都是她的宝贝,比如秦语辞专门为她寻来的玉佩,那次围猎后皇帝给的奖赏,就连月钱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也都在里面装着。
林墨然每每开都会觉得自己十分富有,仔细数过检查过,这才放心收起,继续去做别的事。
转眼就到了午后,秦语辞终于回来了。
林墨然当时正在修剪梅花,见她出现,连忙上前迎接,抬眸观她的神态,总觉得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眼底似是装着些许的疲惫。
正准备问,却见秦语辞忽然轻轻勾起了抹笑。
这会儿阳光正好,光线顺着天边洒下,照亮周围尚未融化的积雪,也照亮秦语辞的眼底,抬眼看去,里面似是倒映着一片亮晶晶的光芒。
好看的叫人失神。
林墨然顿了顿,原本想的话卡在了喉咙,没等,便听眼前的秦语辞突然开了口。
声音很轻,好似悄悄话一般的同她讲:“墨然想不想看看真正的戏法?”
话音一落,林墨然应声反问:“真正的戏法?”
“是啊。”秦语辞轻轻点了点下头,“本宫早就听闻在遥城似乎有一戏法班子,技艺非常了得,看过的人无一不为之惊叹。”
“恰好本宫近来有些事需要外出,而途中,也碰巧会经过遥城。”她笑笑,抬眸看向林墨然的眼睛,“墨然是否要随本宫同去?”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带她出宫。
林墨然闻言一愣,自从她穿来后就一直被困在宫里,还尚未见识过宫外的样子,如今一听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生怕秦语辞反悔,连忙点头应道:“我去!”
当真开心的不行,眼底瞬间便亮了。
早就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但此时见到,却还是叫人跟着一同愉悦,秦语辞眉目间的笑意不免更甚,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便去收拾行囊。”
“只带些必须之物便可。”
“喏!”
话完,面前的人便像只鸟似的,转瞬便兴高采烈的飞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人很快在约定地点集合,马车早已提前备好,此次出行秦语辞并未带太多人,架势也并不十分雍容华贵。
而再反观秦语辞身上的那身衣服则更是,比平时还要淡雅,梳妆也一切从简,不像公主应有的样子,倒只像个寻常的富家姐。
但却依旧美丽清雅,叫人为之侧目。
林墨然眨眨眼,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心翼翼的和秦语辞一同上了马车,一直强忍着,直到马车驶起后才终于轻声开了口。
很声很声的问了秦语辞一句:“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话完,秦语辞随之道:“办事。”
了等同于没。
林墨然闻言顿了顿,知道她不想告诉自己,也就没执意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公主外出这事,圣上知道吗?”
当真谨慎的不行,恨不得要将所有疑虑一一盘问了。
秦语辞闻言有些想笑,随之启唇逗她,声音压的很低:“墨然眼下已经上了车,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妥,如今后悔也已然晚了。”
听这语气,好似两人要去干什么违法的事一样。
林墨然被她梗了一下,好半晌才缓过来,随之真诚道:“墨然不后悔同公主一起外出,只是随口问问,并无他意。”
“既然公主不愿意,必定有您的道理,奴婢不问便是。”
最擅长的便是吹她的彩虹屁和随时随刻表明忠心。
秦语辞到底还是被她逗笑了:“墨然当真不在意?”
林墨然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在意!”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在乎这些,甚至还抬手将纱帘掀起一个角,假装偷偷看风景。
骄纵惯了,最近还学会了欲擒故纵这一招。
但秦语辞却偏偏吃她这一套,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最终折中道:“有些事在马车中不方便讲,若墨然想听,本宫晚些讲给你。”
语气里盛满了温柔,比阳光温暖,比清泉细腻。
听的林墨然莫名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红的点点头声呢喃知道了。
生怕秦语辞看出什么,话才完便又一次转过了脸,叫她随自己一同看窗外的风景,落日,彩霞,田野,房屋……许是心情好,甚至觉得微风在此时都有了形状,勾勒出一个又一个悦目的轮廓。
但她不知道的是,秦语辞看的并不是风景,而是她,只知道开口同身后的人分享:“公主您看,多漂亮呀。”
“的确。”秦语辞应声点头,眼眸轻弯。
“当真好看极了。”
“……”
马车行的很快,在夕阳完全落下之前到达了遥城。
夜间行路不便且危险,中途稍作休息才是明智之举,几人在一家尚且不错的客栈歇下了脚,一番收整完毕时间竟还有充裕。
据戏法要晚间才会开始,与其等着不如做些其他事,秦语辞同林墨然才出客栈,眼一扫,突然见附近有个摊贩。
与街上其余人不同,他卖的既不是吃食也不是物件,面前不过只摆了几副纸笔,旁边置了张一人高的架子,上面挂了不少画作。
看样式,好像出自不同人之手,但整体都很好看,忍不住叫人驻足。
林墨然侧目看向秦语辞,在得到她的允许后随之上前几步,站在案前同那人道:“阿伯,这是做什么呀?”
话音一落,那人应声抬起了头,观她衣着光鲜,便连忙推荐:“姑娘,有没有兴趣来试试画像?”
他道,笑的十分真诚:“只几文钱便可,若是画的好还能同我换些物什……”
语毕,指了指自己一旁的篮,里面放了一堆荷包,虽然比起宫里的着实简陋,但胜在颜色鲜艳,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
听起来倒也挺好玩的样子。
林墨然在上学时其实曾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虽然不精,但也勉强算得上好看,一时有些手痒,正算点头答应。
但话还没出口,身后便响起了秦语辞的声音:“墨然想画?”
“碰巧本宫也想,不如我们彼此互绘,比试一番?”
好家伙,这哪比得过。
秦语辞十项全能她是了解的,林墨然闻言已经认定自己输了,但还是想玩,终究点头答应下来,从贩那里拿了纸笔,坐在案边全神贯注的画起了秦语辞的模样。
实在认真。
可反观秦语辞,却像真的只是玩玩一般,动作飞快,顷刻之间便已画完。
这么快?
林墨然一时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仔细细的画完,拿给贩去看,果真收到了夸赞。
要还真像是那么回事,虽没有十分像,却也占了三分,勾勒出了秦语辞万分之一的美貌。
得到表扬的林墨然十分开心,找贩换了个大荷包,开开心心捧在手心里,继而便凑过去看秦语辞的。
随之……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画的那么快了。
这人竟然画了个鹌鹑!
林墨然傻了,震惊无比的看向秦语辞,在听到她“墨然赢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让自己。
虽让的方式着实有点损。
“这位姐,您画的这个它,它也不是个人啊……”就连贩都看懵了,抬手搔搔头,看看秦语辞也看看林墨然,没看懂二人的情。趣,只能作罢。
但态度却很坚决,虽画的好,但实在不适合摆在一堆人像里,到底还是没给荷包。
听的林墨然莫名想笑。
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表演就要开始了,二人没再耽搁太久,转身离开摊位,一路南行。
考虑到秦语辞身为堂堂长公主,竟然被一个侍女比过去了,怕她心里不舒服,林墨然想了想,到底还是悄悄把荷包递了过去。
眨巴眨巴眼,很真诚的道了句:“公主,这个送给你。”
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垂眸,在看到她手心上的荷包时不由得轻轻笑了笑:“墨然这是何意,担心本宫没有得到荷包,心生不悦?”
猜的真准。
林墨然闻言笑笑,杏眼一弯搪塞过去,道只是觉得这个颜色比较适合公主罢了,虽简陋些,但到底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其实倒也不必。
“无妨。”语毕,秦语辞随之摇了摇头,“这是墨然赢来的荷包,自然只属于你,本宫岂可强行夺取。”
“再者,我也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奖励。”
啊?
这话听的林墨然有些懵,抬眼看看秦语辞,十分好奇的道了句:“是什么?”
这次秦语辞并未言语,而是轻轻摆了下手。
一直跟着二人的仆从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将一个纸卷示意给林墨然看,哗啦一下开,竟然就是林墨然方才画的那副像。
前不久贩才兴高采烈挂上架子的画,就这么出现在了秦语辞的手里。
像是……变戏法一样。
偏偏眼前的人还真的勾起抹笑,犹如昨夜一般,启唇轻声问她:“好看吗?”
没等她回应,秦语辞便继续道:“当是十分好看的,比墨然手中的荷包甚至还要好看上千万倍。”
“这便是本宫的奖励。”
“对我而言,墨然的画……要远比荷包更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