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动

A+A-

    “你们刚聊什么呢,为什么方魏尔这货笑这么开心?”

    扶笙脸红心跳地听封驭来这么一句,声了几个词。

    他的坐姿因为要听清扶笙在什么,按着她的指尖,倾身靠过去,蓬松内卷的头发扬在她的发顶,痒痒的。

    封驭听到几个词,眼眸微转,慢慢退回去,松开了手底下的葇|荑,手指缩了起来。

    他又倒了杯酒,笑骂了句傻|逼。

    方魏尔眨了两下眼睛,高声:“我呸!封驭,老实跟你了吧,从初一跟你坐同桌到现在,你才是最傻|逼的那个!!”

    方魏尔颤巍巍地用手指点向封驭,脸孔因为酒精上头,形成滑稽的猴屁|股。

    “你高中那点傻|逼事儿,还是我和姜来替你摆平的——”

    “......”封驭轻笑着掉方魏尔的手,看向苏嘉艺,“你哥喝多了,送他回去休息吧。”

    苏嘉艺用手捂住方魏尔喋喋不休的嘴,“笨蛋,闭嘴。”

    “唔、唔!”方魏尔挣得满脸通红,在苏嘉艺的禁|锢下,勉强安静了下来,也不知她了什么,方魏尔揽着人走了。

    扶笙感觉到在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她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退场了。

    但心头一直被方魏尔那句话勾着。

    过不久,封驭转头问扶笙饭菜好不好吃,扶笙的心思从很久之前就不在饭菜上了,突然被这么一问,刚才被包裹住的温热手心,发麻发热,很想逃出去。

    “很好吃...不过...我没看出来封老板原来是会做饭的人。”

    “封驭还有很多你没发现的技能,他会的可多了。”姜来趣地接上话。

    扶笙的手机在这时没有征兆地响了,她快速从蒲团上站起来,了声抱歉,飞快地跑了出去。

    里面的空气让她有些过分沉|沦,像在犯|罪,抱着手机出来后,这种罪|恶感才消散。

    原本扶笙想着晚点吃完饭再在宿舍群里发个消息,没想到季晓芩提前来了电话。

    她单手撑着二楼栏杆,一只拖鞋松松地立在地板上。

    “喂,晓芩,我今晚不回去了。”

    季晓芩在电话里担心地询问她在哪里,扶笙一下子不知该怎么答复,她心底里有个声音,让她不能告诉季晓芩真相。

    她吞咽了两下唾沫,方才的蔬菜清香卡在咽喉里,混杂着白酒的烈气。

    像佛陀座下的莲,沾染了某种世俗的欲|望。

    “我今晚回家住,你这么早就约会回来了,其他两个都在吧?”

    “嗯,都在,今晚会下雷阵雨,幸好你人在家,不然我都怕没人陪你睡觉。”

    “放心吧,我妈会陪着我的。”

    扶笙匆匆挂断电话后,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她紧张得心提到嗓子眼,手机倏的滑落到地板上。

    “............”

    封驭弯腰捡起发烫的手机,放进扶笙墨黑衬衫的胸|前口袋,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给你准备了房间。”

    扶笙不知道封驭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但总归是有些心虚,所以一路上直到进了客房,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

    “我就在你隔壁,有问题随时找我。”

    封驭简短地完,没有进入这个房间一步,礼貌地替扶笙关上了门。

    她舒了一口气,但同时心更加紊乱,整个身子正面压倒在床上,想着方才封驭把滚|烫的手机滑进她的前|胸口袋。

    那片肌肤只余一层单薄的布料,封驭的指尖不经意地接触,扶笙的脚背习惯性地绷直,脚|趾|蜷|缩,整个人像只烧红的虾子,没有限度地回味刚才发生的细节。

    可能是今天一天过于疲累,扶笙迷糊间睡过去了。

    等再睁开眼时,窗外一道雪亮的雷电闪过,好像要劈穿这张窗子,窗户帘因为没关紧,在敲锣鼓的轰隆声中,如同女鬼的裙裾,张牙舞爪地朝扶笙扑来。

    她连忙用被子捂住耳朵,噩梦般的一幕幕涌现眼前。

    她开手机里可以使人平心静气的音乐,但不知为何这音乐,在这种诡谲的独处环境之下,更加可怖。

    扶笙把灯开,关了手机音乐,抱着双膝靠在床头,呆滞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她光着脚出现在隔壁房间门口。

    *

    封驭靠在门旁,似睡非睡的眼眸盯了扶笙好久,沙|哑着嗓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扶笙有一秒钟的慌神,她跌跌撞撞地走了上去,脆弱地扑进男人的怀里,抖着纤薄的脊背,蝴蝶骨跟着颤栗。

    “我害怕雷...今晚...能陪陪我吗...”

    她看不见男人脸上的神色,但可以听到一览无遗的心跳声。

    他们的心连接着心,一同跃动,传递温|热,没有任何人在此刻搅他们。

    扶笙见人没反应,没作声,把双臂禁|锢地更紧,像女童眷恋她的熊玩|偶,只顾把头埋在男人滚|烫的胸|膛。

    “让我任性一晚、可以吗...我真的害怕...”

    “出去,不要让我第二遍。”

    扶笙惊愕地抬头看封驭,不可置信地放开了手,后退两步,他的脸上是极为嘲讽的笑意,深情的眼眸眯起,像在量一样高级商品。

    忽然,一声轻笑,雷光乍现,扶笙陡然惊醒,她木然地站在封驭的房门口,面前是一扇紧闭的房门,没有被开过的痕迹。

    她低头看光|裸的脚丫子,上面伤疤斑驳,丑陋不堪。

    扶笙不想回去,她蹲坐下来,嵌在门前的夹缝里,脑袋抵住门扉,凌|乱的发丝别有一番韵味。

    她在目前为止最接近封驭的地方,这让她感觉愉悦。

    走廊的尽头倏的吹过一阵阴风,把扶笙吹得一激灵,更往门缝里缩去。

    她想找什么东西盖住自己,但发现来的时候太着急,没有把薄被带出来,就连个枕头都没拿。

    “谁在那里??”

    扶笙心脏猛然一空,如同升至最高点坠|落的跳楼机,下一秒,她的脸上受到一道冷白的强光照射,貌似是手机后置手电筒的光。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特别的情绪,但扶笙懵了片刻,才转过弯来,是姜来的声音。

    她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眼,见他不解地抓了两下后脖子,睫毛压下一片阴翳。

    “我...梦游...”

    “哈?你还会梦游?”姜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忽然想到封驭之前在酒吧过的那句话,不免脸色微变,“梦游到这里不是偶然吧,还是快点回去,被别人看到就不清了。”

    被姜来一句话戳穿,扶笙更加抬不脸来,最后一扭身,快步往自己房里跑去。

    姜来不经意间望见女人粉|嫩的腿下,青一道紫一道的脚踝,他记得,她是芭蕾舞演员。

    *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扶笙想起床,早早地离开这里,但一声不吭就走,太没礼貌了,所以她一直等到太阳升起,隔壁有动静,才一骨碌梳洗好。

    雷阵雨后的清,一碧如洗,扶笙这间房的窗外靠近一颗漂亮的樟树,清香扑鼻,昨晚疾风骤雨之下,一楼落满了香樟树的叶子和|花|蕾。

    她没得别的换洗衣物,穿着昨天的黑衬衫黑裤衩,鼻翼翕动,晃|荡着白腿倒在床铺上。

    叩叩——

    “扶姐,起床了吗?”

    是封驭的声音,还好。

    扶笙现在尤为害怕姜来把昨晚看到的,捅给封驭。

    她趿了拖鞋跑过去开门,附在门后,露出洁白的牙齿,“昨晚扰封老板了,很感谢你的晚餐,我需要回去排练了。”

    封驭眼眸幽深,“昨晚睡得好吗?”

    “好、好呀。”

    扶笙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人畜无害。

    封驭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面前的女人,扶笙还在疑惑时,封驭把袋子往她怀里一推。

    他挑了挑眉,“我让嘉艺给你买的,不知道尺寸符不符合,穿上试试。”

    见她羞红了脸,封驭有心调侃道:“昨晚你换下来的衣物,我会洗干净,到时候你来店里拿。”

    “不用!我、我不能麻烦封老板!”

    封驭一手插着裤兜,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吹了声口哨,走了下去,“楼下等你吃早饭。”

    *

    夏日的早上七八点钟,白昼的日光掺杂昨夜的水汽,还不是特别热。

    纹身店的一楼那扇玻璃门大开着。

    门上的风铃清爽地迎风摇曳,四个年轻男女围坐在一张复古的墨绿色方桌前,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包子葱油饼。

    很生活化的一幕。

    这让扶笙想起了时候在南方岛上,穿堂风的巷子口,一道乘凉的大人孩。

    苏嘉艺穿了件薄荷绿的细带背心,靠在方魏尔肩上,见她下来,甜甜地了声招呼。

    “扶姐想吃什么随便吃,我和魏尔哥买了很多早餐,应有尽有,都快把早餐摊买下来了哈哈哈。”

    这是和好了吧,扶笙暗想,心里替他们开心。

    但转眼间,看到姜来沉默地穿着凉拖鞋,和封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脑袋里警铃大作。

    他们都没有抬头,似乎是在游戏,偶尔有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扶笙偷瞄封驭的眉眼,舒展随性,姜来应该没告诉他吧。

    “啊呀我忘了,姐姐不能吃这么油腻的食物,苏嘉艺,都是你这笨蛋没提醒我!”方魏尔把女人从身上拽下来,坏笑地掐她的脸,把脸掐红了。

    扶笙偷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姜来瞥了眼,趁封驭在推塔,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东西,扔给扶笙。

    “............”

    是酸奶。

    扶笙诧异地盯着姜来看,姜来被这道真挚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低声:“昨晚的事情我不会出去,以后别再做奇怪的事情了。”

    “谢谢你。”

    扶笙将酸奶盒子撕开,因为没有吸管、勺子,她只能对嘴喝,一口下去,唇沿留下一圈白色印记。

    封驭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往里间的工作室走去。

    “喂你子怎么搞得!都快推倒了,这时候干嘛!!”姜来气恼地踹了脚面前的桌脚,封驭漫不经心地坐在工作桌前,把拉开的抽屉合上,“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客人,不招待你们了。”

    方魏尔楞了下,“大早上耍什么少爷脾气,我们谁惹到这阎王了,谁稀罕你招待!嘉艺我们走!”

    扶笙放下酸奶盒子,尴尬地站起身,就要随着三个人往外走。

    里头传来淡淡的声音,封驭喊住了她。

    “不是要刺青?”

    “不过今天你不是有客人,而且你一楼的空调坏了...还要...开业吗?”

    封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烟,半睁的眼睑侧向一边,像一潭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会点烟吗?”

    封驭回避了扶笙的疑问,他手指搓捻着烟尾,等着扶笙从墨绿色的桌子上拾过火机。

    “第一次...可能不太熟练...”

    她走近被笼罩在黑暗里的男人,手指覆在按压口,弯腰靠近封驭手指间的烟蒂。

    脸庞挨上他的呼吸,湿|热得如同南太平洋雨后的木香花。

    扶笙没注意手里的火机已被封驭偷走,脖颈被禁|锢住,一个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压在她的唇畔。

    封驭在她的唇角研磨,手指滑到她白|嫩的耳垂,扶笙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楚楚动人。

    “姜来为什么给你买酸奶。”

    “......我不知道。”

    封驭继续在那耳垂上捏,扶笙的耳垂被捏红,那里有带耳钉留下的孔。

    “对我诚实点,你那点把戏我都知道。”

    ▍作者有话:

    我要直棱起来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