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水汽
“喂,你去哪里了??”
难以启齿。
好像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置身于真空环境,只能看到两人交谈时开合的嘴唇,映照着门外密布的雨帘,仿佛一场上世纪的默剧。
扶笙蹲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旁边摆置半干的运动鞋,声吞|咽了下唾沫。
就如同封驭完这句话后,下一秒就捂住了她的嘴那般。
她明明知道他在撒谎,一清二楚......
手掌却慢慢捂住了自己的唇,防止泄露出一丝半毫的异样。
楼下的季晓芩没得到答复,坚持不懈地又问了几遍,才听到电话那头回答,今晚周前辈要庆典前加训她的那帕,没有来得及告知,对不起。
季晓芩感叹了几句周哥真严格,不扰她训练,挂断电话后,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们团里看样子很忙。”
“那是,几乎每天都这样,最近不是要庆典了,起这个,封老板有空也可以去看看,下一个月就在大剧院,我和扶笙都会参演,最后一个压轴节目《天鹅湖》。”
“我知道这个,钟芭每年都会演出,我跟朋友偶尔去看过两次。”
季晓芩惊讶地睁大眼睛,她是没想到的,封驭看着不像是会去看芭蕾舞剧的男人。
“出乎意料吗?其实、我挺喜欢黑天鹅那个角色的。”
“哦??这还真巧了,封老板一定要去看,这个角色会让你有意外惊喜。”
封驭望着季晓芩推门出去,顺手拿过墙角上次客人落下的雨伞,“拿去用吧,店里还有很多。”
季晓芩微微怔了下,耳垂刷地红了,的一点,眼睛躲闪地接过伞。
连谢谢两字都不完整,只了一个谢字,便急忙撑开伞跑了出去。
扶笙从原先自己住过那间房里迈步出来,她顺着呼吸靠走廊的墙站立,身体瑟瑟抖动。
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撒谎。
或许他也想她留下来。
扶笙的脚趾点地,痛并且快乐,丝薄的袜子和地板就一层隔离,而这一层隔离几乎可以当不存在。
冷感就这样从脚底板冒上来。
不远处的楼梯响起动静,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配合屋外的雨点声,有点像南方梅雨季节,老屋里,连接着阁楼的年岁久远的梯子。
扶笙的胸口起伏,他的每一步都踩在她心上。
要不要吓他,不过按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被吓到。
“躲哪了你?”
扶笙嘴角漾起一个捉弄的笑,贴着墙角溜走,猫着腰搭上原先自己住过的那间房。
封驭两手插着兜,脚步轻松闲适,嘴边始终噙了笑容。
拐了个弯,直直朝走廊最末端的房间走去,叹了口气,开门,挂在嘴边的笑意瞬间凝固住,拧眉扫视过这间房,干净得一尘不染,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这里是她那晚住的房间,不在这里,在哪里?
封驭啊了一声,挑了挑眉,退出这个房间,径直往隔壁走去。
他的房间平日很少有人进来,因为他不经常住这里,二楼只是作为他和姜来、方魏尔偶尔聚会,或是工作晚了的歇脚居所。
封驭走进后,没开灯,鼻尖嗅到一丝甜香,还可以察觉到雨水的潮湿味。
静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床和衣柜之间的地板上,放了一只藤编篓子,里头装了不少黑白灰色的衣服。
又走了几步,指尖搭上一束暗光,从外头射进来,纱帘轻晃|动,封驭走到床边,故作苦恼道:“人怎么突然不见,难不成走了。”
扶笙屏住呼吸,她的背后是被雨冲洗的玻璃窗,脊背抵在窗台,转悠着眼珠子,有些得瑟。
安静之余,扶笙想到遥远的回忆里,相似的一幕。
四周是午睡或学习的同学,教室的风扇呼啦啦地旋转,桌面上垒得高高的试卷习题册被吹起一页...两页...好几页。
扶笙趴在黄木方桌上,一侧脸因为手臂挤压,按出红印子,熟睡中被人从后面摇醒。
空气一直很闷|热,只是那年夏天格外热。
“同学?同学?”
“谁啊...有什么事吗...?”
女孩的声音俏皮活泼,身上的香水味一股脑往扶笙迷糊的脑袋钻,“你旁边没人吧,让我藏一下呗,待会儿封驭来了,不准告诉他我在这里!”
她的认知里,林飘飘在年级里一直很有名,她不敢招惹,着困盹站起来,让人进去。
不过一会儿,铃了,午休的时间结束。
走廊里吵闹声大了许多,方魏尔和隔壁班几个男生分别后,手里拿着半瓶冰可乐走进来,一眼就发现了躲在那里的女孩。
方魏尔走近时,扶笙装作不经意地朝他身后张望,却什么也没有。
他用可乐瓶底了下林飘飘的头,“哟林姐,封驭那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别动方位!我这不等着他来找我。”
“他会陪你玩?做梦吧,他从来不玩屁孩儿的游戏,白费功夫了。”
果然,那一天,封驭没来,听他和姜来在网吧待了一下午。
*
扶笙耳边的雨势了,她拉开纱帘的一条缝隙,两指指尖揪住里层的纱帘,只留一只眼睛看向外面,另一只眼习惯性地眯起。
怎么没有人。
她伸长脖颈,往外探了探,放远的视线像收鱼线般,往回拉,最终定格在两米左右远的床|上。
雾霾灰的床单上,仰躺着个男人,一条腿支起,手臂横在脸上,挡住双眼,仿佛蒙了层眼罩,封驭的五指是随意张开的,修长苍白,指腹起皱,清浅地呼吸。
工作了那么久,肯定是累了。
她悄无声息地踱步出来,踩石头过河的动作跃到封驭床边,把手里的鞋斜放在地板上。
抿着唇,单膝按住床沿,爬上了床,幸好没有吵醒他。
扶笙心翼翼地蜷缩在封驭的右侧,手掌慢慢往上,去够他的,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一道光线横亘在中间。
扶笙不敢触碰,也不敢越界,她的手指只能变作各种形状,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他的手。
她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研究封驭手掌的纹路,还有一只手指上的起皱数。
不时裂开八颗白牙笑。
忽然,光线消失。
像残云一下遮挡住仅存的月光。
一道大力猛地拽住扶笙纤瘦的手指,十指相扣,一下锁紧。
扶笙眼珠子朝一边转去,封驭就着这股力,将她轻松拉拽到怀里,“抓到你了......”
声音是性|感磁沉的低音炮,扶笙腰|际环上一双手臂,封驭侧过头,刚睁开的眼睛,还有些迷离,一股没睡醒的倦意。
“再陪我睡会儿。”
丝毫不给扶笙话的空隙。
扶笙的头埋在封驭的肩膀下方,陷入错愕,原来他没睡着啊。
不过...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全身都软成一滩水。
扶笙只留一双眼睛和一只鼻子在外,不过视野范围很狭窄,只能向上看到封驭的下颌,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
——不讨厌但难耐。
封驭不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是娘们唧唧的白脸,他的气息沉稳平静,扶笙隐约闻到了薄荷的凉意,明明呼出来的气是凉的,喷洒在肌肤上,却是烫得灼人。
她慢慢挪动身子,把脸移远了点封驭的胸膛,红着脖子,调整睡姿。
不到一会儿又被拖了回来。
封驭的腿不知何时翻了上来,抱着刚有了个舒适距离的扶笙,换了边睡。
这种颇没安全感的抱法。
让扶笙想到了某种毛绒玩|偶。
自己现在就是那种毛茸茸的玩|偶。
她一面苦恼,心里却不住甜滋滋的,头顶挨上一处温|热,扶笙心间又跳动一下,她意识到是封驭的下颚。
“你,你朋友知道你是跟我待在一起,会有什么反应......”
扶笙和男人的喉结紧挨着,能明显感觉到他声带震动的幅度。
对...她又一次撒谎了...因为封驭。
她害怕别人会知道她的感情,她的秘密,连季晓芩甚至封驭都不行,如果真的被人知道这件事,这件事真的被放在太阳光下,别人会怎么看她。
封驭闭着眼,指尖从扶笙的尾椎骨往上滑,引起她细密的战栗,愉悦地划动笔尖。
他的手指就是最好的画笔,他想象自己在做一幅画,而扶笙就是他笔下最好的白纸,点上墨汁,随之晕染开,最终停笔在她的脊骨。
“晓芩她不会知道的,没有人会发现。”
封驭在脊椎骨上绕了一个缠|绵的圈,哑|声:“就这么肯定?可是你的声音在发抖......”
扶笙脸部持续升温,脑内像团浆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灵光,一把制止住封驭还贴在她背上的手。
“那你呢,为什么要撒谎骗人?”
封驭轻笑,放开颤抖的女人,他能感觉到她明显的紧张。
“你可以揭穿我。”他捻起扶笙鬓间的一缕发,绕在指尖,淡声,“可你没有。”
扶笙咬紧后槽牙,刚想反驳铁的事实,封驭放在身侧的手机亮起了白色的光。
在幽暗的室内,格外惹人注目。
是他的电话来了。
扶笙见他伸手拿过,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接通。
“什么事?”
封驭的神色平静闲适,让扶笙想到方才自己接电话时的不镇定,慢慢挪近和他的距离,近一点、再近一点。
“同学聚会,去也不过是换地儿喝酒,你觉得我像是会参加的人?”
扶笙在封驭嘴唇一|张|一|合的动作之下,搂住了他的脖颈,颤抖地贴|上了那片唇,逼得他不出一句话。
封驭怔了下,想把人从身上拽下来,唇|上致密的吻,让他头皮发|麻。
一时间忘却了动作。
纤白的臂搭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在后脖处两只臂交|叉|交|缠,任由扶笙趴在身上恶作剧地亲|吻。
他顺势被她扑倒在身后的枕头上,后脑勺撞上|床板,咯吱响了几声。
他听到电话里的方魏尔不满地询问,“给个数呗,去的话我好早些安排地点,这也难得啊,我们能和以前的老同学聚一聚,你不想看到他们,他们还眼巴巴想见到你。”
扶笙一顿胡|啃,毫无章法,亲完封驭平静的唇后,又去亲|吻他贴着手机的耳廓。
故意发出声音。
封驭鼻|息逐渐加|重。
只沉闷地道出两个字。
“别闹”。
还没等封驭有点大动静,方魏尔反而不淡定了,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子干嘛呢!!我去我|艹,畜|生!”
“............”
封驭喉咙发|紧,逐渐干|涩难忍,“艹,不聊了,晚点给你答复。”
“你干嘛去??龌|龊!禽|兽!老子脏了!!”
“滚?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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