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黄析走上前, 态度殷勤地寒暄:“许夫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这次回家发现几个孩子各个方面变化挺大,懂事不少, 背后细细地询问才知道都是你的功劳, 前两天还在嘱咐莉莉她娘代我答谢你呢, 不想今天就碰上了,一看你就是个有涵养的奇女子。”
他声音不, 店里来买东西的人都毫不避讳地量这这边,甚至心思通透的一眼就知道这大肚男心怀不轨, 一脸了然的暗暗窃笑。许妍装作被腿上的姑娘推的退两步,大方回答:“黄老板你过誉了, 我就是个多读了几本书的,担不起你的夸赞,主要是你家孩子听话懂事,我按照书上写的讲他们学的进去。”
看腿上扑的丫头离开了,她继续:“我东西也买好了,回去还有事, 黄老板你继续逛, 我不扰你们了。”
“哎,不扰……”
但许妍已经快步出门了, 看铺子里的人还在瞅自己,他坦然回望,把一群八婆的视线给逼了回去。
“走了,莉姐儿, 你夫子都走了, 你还在里面瞎转悠啥?”
待人走远了, 铺子里的人相互笑笑, 都知道这黄色鬼又想往家里捞妾了,有人询问,“那女的是哪个?我像是没见过,年纪看着不了还梳着姑娘头。”
蔡二娘也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对黄老板那副装模作样的鬼样子感到恶心,但对许妍也不是很担心,她知道她已经在绣嫁衣了,嫁的那个男人也不是个善茬。
知道这群老娘们喜欢嚼舌,她直接从中断,“嗐,咱们别掺和,那黄老板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那丫头明显不愿意,都是女人,咱就当不知道。”
有人识趣有教养,听了蔡二娘的话也就真当啥事没看到过,选好自己的东西付了钱就走,但还是有天生舌头长的婆子按耐不住想多知道点,回去后见人好有能嚼舌的头,凑到蔡二娘身边,“二娘,那丫头你认识?你给我,她有是谁家的,还能当夫子。”
“就在我这儿买点东西,我哪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不过前段时间她在我这儿买了红布做嫁衣,估摸着是快嫁人了”,之后示意她侄子过来把这老婆子引走,她这侄子面貌较好,又会话,颇有一些老婆子吃他那一套,跟他买东西不会死缠烂。
之后第二天就有黄家的人找上门,“许夫子,我家夫人请你去吃顿饭,我家老爷也回来了,当初请夫子是老爷的意思,但几个月过去了老爷也没见过人,这不马上又要走了,所以在家中宴席答谢您一番。”
许妍直接拒绝,“不用如此,你告诉你家夫人老爷,我是拿银子教书,不用置席答谢,我就不去了,家中实在是有事走不开。”
“许夫子,您可别难为我一个跑腿的,我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在做饭了,几个少爷姐也盼着你去,您有什么事可以吃了饭回来再做,我没请到您,回去也要挨训的。”厮苦着脸耍宝卖乖。
许妍瞥了他一眼,我俩有啥交情,让你误以为你卖卖苦我就给了你面子?
“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夫人,我有事绊住了,待会儿我未婚夫要过来,我带他去给我家长辈看看,这事耽搁不得。”
在人走之后,许妍关上门想着这黄家的差事不能干了,这人明显是黄老板安排的,这几个月就跟黄夫人见了两面,她就不是那宴席谢师的人,而且时间点刚刚是昨天遇到黄老板。
一个教孩子读书写字的女夫子在他们那行商做买卖的人家实在是排不上号,哪至于请自己到家里吃饭。
将近中午,屠大牛来了,他知道自己这些天不去黄家做事,每天家里的事忙完了就做饭,把他爹的饭撇下来,剩下的装到饭盒里拎到镇上和许妍一起吃。
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喝许妍给他放凉的开水,长舒一口气,“哎呀,活过来了,今儿挺热啊。”
许妍把布巾沾水湿,“呐,擦擦脸,出汗这么多。”
两人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你让我我让你的,男人把肋排夹到女人碗里,“你吃这,肋排上肉少些,进味儿,肉也不塞牙。”
许妍把里面的五花肉墩子夹他碗里,抬头看他满意的笑了,呲他:“幼稚。”
屠大牛没反驳,他就是个俗人,我对你好了你也必须对我好,他付出了却没收到反馈或是回报,心里难免会膈应别扭。
饭后许妍去烧水,水开后灌了两杯子起来晾着,把吃饭的碗筷用凉水给冲掉残渣,放进开水锅里烫掉油花,水变温了再捞起来。
擦干净手坐到屠大牛旁边,“你认识黄析吗?就我教书的那家的男主人。”
许妍想了一上午,还是觉得把事给屠大牛,别心怀侥幸地认为黄老板什么都没,或是担心自己感觉错了闹笑话。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嫁人了,万一自己犹犹豫豫的试探,出事了再给两人之间添上误会,自己嫁男人不就是想着有人保护自己嘛,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有了别人的参谋可能很容易就解决了。
而什么向别人求助会伤脸面,或是担心他嫌自己不安分能惹事啥的,六年前的许妍可能会这么想,现在她对自己有了清楚的认知,思想更成熟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现在隐瞒屠大牛,真出事了自己就是哭死也回不了现在的局面。
涉及许妍的事他都挺重视,特别是黄析的色名远扬,听到她这么问就知道其中有事,他回答:“不仅认识,还过交道。”
“什么交道?”许妍惊诧询问。
“你先你问他做什么?他惹你了?”
“嗯…算不上吧,我就是凭感觉觉得他想勾搭我。”然后她把昨天和今天的事了,“我跟黄夫人就见过两次面,她是比较直接的人,也可能是我作用不大,她对我的态度就是“我给你银子你给我好好教孩子”,一码归一码,不会私下聊交情,所以我觉得这在她家请我吃饭这事不像是她的作风。”
“没事,你别担心,那老男人招惹不到你头上。”屠大牛:“你要是干的不顺心就把事给辞了,之后可以再找活儿做,也可以歇段时间好好绣嫁衣,我家里不缺银子。”
之后许妍再怎么问屠大牛就东扯西扯的不正面回答,但他态度随意,神色轻松,许妍也就信了他。
之后过了两天,黄夫人身边的丫鬟上门是放了半个月的假,孩子们心又玩野了,让许妍去上课。
许妍想着当面向黄夫人辞工,看是否需要在请到新夫子之前还继续授课,她仍然像往常一样敲门,守门的老头给她开门,许妍向他听:“老伯,黄老板出门跑生意去了?”要是走了我就是自作多情了,但也不用辞工另找了。
老头摇头,许妍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没有,还想再问,那老头关上门进门房里了。
到了授课的屋,许妍就看到了黄老板,他挺着大肚子在屋里板着脸嘱咐他的孩子们要好好读书巴拉巴拉的,许妍见了就站门外等着,算等他完话了再进去。
黄析早就看到许妍了,看她走近了才故作正经的些假模假样的话,就等着给她个好印象,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声,但他不在乎,只要有钱多的是女人往身上扑,就是多些好听的话哄哄,对他来不痛不痒的。
见到许妍后他就派人去听了,老秀才的女儿,陈家的寡儿媳,他知道陈家那古板的家风,想着这女人骨子里多少带点正经,就收敛了自身就是钱多浪荡的作风,谁知道这女人就是不知眼色的,站在外面当门神?
他出门了声招呼她也没给了好脸色,心里憋闷的走了,路上碰到出去听消息的随从。“什么?跟她定亲的是屠大牛?后山村的那个?”
“对,就是以前跟您架不要命的那个。”
黄析闻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离了人还是心有余悸的捏了捏鼻子,好好的,没歪,但右腿每到阴雨天,骨头里就发凉发痛。
心里又怯又恼,终究是恼怒占了上风,想把许妍给占了恶心屠大牛,给他戴个终身难取的绿帽子,想到这儿他就痛快地大笑,门外守着的随从听了个冷战,感觉屋里坐着的是个阴冷的毒蛇。
“进来”,随从进门看到老爷背着身子,看不着脸,只听他:“你再去查查,看屠大牛跟那几个人还有没有联系。”
有,屠大牛正跟往年一起收保护费的兄弟在一起吃饭喝酒,自从听许妍起黄析,他就知道那狗东西会知道自己跟许妍的关系,这几天就约兄弟几个出来吃饭,其中也有顾清。
“先给你们一声,兄弟我今年六月十八要成婚了,都把礼金备好,到那一天都到我家给我帮忙去”,他喜气洋洋的脚踩板凳通知。
“卧槽,我还以为你这辈子要光棍,当初你送的礼钱我都给用了,你们呢?”曹万扯着夸张的语调拍桌子。
“养媳妇和娃费银子啊,都这么些年了,我也想着屠哥是不成家了,哪会把礼钱给备着啊,给我婆娘买簪子了,没了。”这是李宣音,他跟曹万家里是有钱还有点关系,都是家里的儿子,老祖母宠着长大的,嘴甜会来事,就是不学好,喜欢撩闲。
当初就是他俩组织人收保护费,他俩哪会缺钱,就是觉得无聊找刺激,借机找茬架,有段黄析不知道哪戳着曹万的眼了,就寻着兄弟几个去把他揍的躺床上养了半年。
黄析还想着告官,但曹家跟官衙里的大人是还没出五服的亲戚,曹家又舍得砸钱,结果可想而知,屠大牛他们甚至都没往官衙踏进一步。
屠大牛就看他俩卖力的表演,不一句话,只等他们消停下来,“没钱没关系,没钱就干活啊,刚好我没兄弟长辈帮忙,你们帮我买菜找厨子,再把家里的老奴给提过去下手,迎亲的时候帮我牵牛……”
话还没完他就被揍了,顾清在一旁喝茶看着,不话不拉架。他家里的情况比屠大牛好很多,老爹就是官衙里的主簿,但他没屠大牛那个狠劲儿,也放不下身段跟着厮混,这些年虽然比屠大牛跟这几个少爷照面多,却不比他们关系好,话做事也没那么随意。
没有黄析这个事屠大牛也算在这最近给他们通个气儿,像曹万、李宣音还有左育他们三家只是老宅在镇上,成亲后都住县城里去了,只是家业有部分在这儿,回来的比较频繁,提前一声方便他们安排时间。
他们来不来屠大牛也没怀多高的期望,但礼数要做到,免得得罪人,可以无声无息的疏远,但不能因为矛盾绝交。
黄析得到的消息就是屠大牛就今年频繁在镇上走动,往年就钻乡下养猪,而且家世最好的那几个都从家里分了出来住在了城里,他琢磨了又琢磨,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报仇机会。
听屠大牛那莽汉还挺稀罕这寡妇,哼,等着吧。
▍作者有话:
本文的男主女主都不是理想化的好人,特别是许妍的生长环境和人生经历,造就了她是个矛盾的性子(如果我能塑造成功的话),在不伤人的基础上是个利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