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
第二天, 正式拍摄终于开始了。
汪大导演或许是受到当地的一些启发,在和编剧商议之后对剧本进行了修。他甚至直接加入了Jack的故事,让这只三条腿的狗狗实名上镜,变成了陈逸收养的一只极地犬,由此引出反盗猎主题。
付晗宇两颊上的血管大约比较敏感,一冻就红,和皮肤的瓷白产生了鲜明对比, 直接把妆都给省了。他穿了一套黑色收身冲锋衣裤,里面是米白与芥末黄交织的北欧风雪花纹高领毛衣,在冬日里也不显臃肿。
付晗宇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 背着装备,满身朝气,看人时眼睛会发光似的。
但汪弘谨出于美学考虑,让付晗宇去了围巾, 羽绒内层的冲锋衣领口微微开,他要求人露出高领毛衣上的那一节脖子。
气温不算太低, 零下十度左右,不至于把人冻伤。
“年轻孩子嘛,”汪弘谨就觉得付晗宇那段脖子特别好看,纤长而白皙, 是真的少年感十足,“热血沸腾的不怕冷。”
付晗宇抖得直接认怂:“汪导,我老了。怕冷的。”
每次一结束拍摄,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脑袋用围巾包成粽子。
而梁骁为这个角色蓄了胡子, 头发微长,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感觉,但眼神依然锋利如刀。有时候他沉默着一垂眸,那种三十多岁“老”男人的韵味,成熟,厚重,香醇如酒,却还带了几分荒野的萧索。
帅得付晗宇在心底嗷嗷滚。
汪弘谨对两位主角的扮相是十分满意的。
电影中,两位男主相遇那天晚上。林羽拿着装备,开着雪地摩托去找地图上的“极光最佳观测点”,却半途迷路,转悠了半天,被一直蹲守此处的陈逸误以为是偷偷摸摸的盗猎者,一喷子在了离林羽不远的雪地里。
直接把大男孩给吓懵了。
后来,陈逸发现对方身上除了相机什么都没有的,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好人,将林羽带回了自己居住的木屋。
现在日照时间还长,这段相遇的夜景无法拍摄,暂时后移,汪弘谨提前拍起了室内的剧情。
陈逸的木屋选在了一个依山傍湖的地方,风景极好。那原本是一间夏季垂钓临时营地,但已被废弃多年,经剧组施工改造,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相无》六场二镜第一次。A!”
在这镜之前,为了营造两个人刚入室内的真实感,付晗宇和梁骁都被汪弘谨扔到雪地外去站了二十分钟。
陈逸领着林羽回到了他的木屋。屋里暖气开得很足,灯光昏黄。
林羽有些不安地扫了一眼屋子,地上铺着因纽特花色的毯子,墙壁上挂着双管|猎|枪、雪地网鞋、雪橇犬皮毛和鹿骨。桌子上摆着一些当地人的饰物,爱斯基摩风十足。
陈逸直接走到案前烧了一罐热水:“咖啡?茶?还是热巧克力?”
林羽有些局促不安:“热,热巧吧,谢谢你。”
陈逸耸耸肩:“随便坐。”
房间里,沉默在烧水壶嘴的蒸汽中发酵,男人无声地在桌上递过一个热腾腾的马克杯。
林羽有些不安地接过杯子,抬头迎上了男人的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炸开了汪弘谨熟悉的骂声:“卡!付晗宇,咋回事儿啊?!又不是第一天演戏了,你看向这位‘陌生人’的眼神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来熟啊?”
付晗宇:“......”
可别,和太熟悉的人一起演对手戏,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候神情自然流露,是本能。
“你想想,林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林羽半夜迷路,急得团团转,被陌生人枪响警告,然后被那人领回了自己居住的屋。”汪弘谨恨铁不成钢地给人讲戏,“你第一反应是什么?慌都慌死了!你看陈逸的眼神里应该是抵触,是恐惧,是不信任。比如,刚才你接过杯子的时候,双手肌肉是缩紧的,这很好,但你看向陈逸的目光,太平静,太坦然,就好像你相信他根本不会害你一样。重来。”
“就是啊,羽同学,你别现在就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梁骁一扫陈逸那身“极地千年僵尸”的冷漠,笑嘻嘻地拿食指弹了弹付晗宇额头,“现在就这么一脸饥渴难耐的样子,到时候干柴烈火起来,你该拿什么眼神看我啊?”
一脸不嫌事大的样子。
付晗宇:“......”
——饥渴难耐你个大西瓜!!
“《相无》六场二镜第二次。A!”
第二次,付晗宇的表情直接到位。
“对不起,最近盗猎者有些猖狂,我刚误以为你也是其中之一。开枪吓着你了。”陈逸坐下,自己也喝了一口热饮。他对着门外一扬下巴:“刚你看到的Jack,就是中了盗猎者的陷阱,这才丢了一条腿。”
然后陈逸自报家门,自己是个极地科学家,平时就在这一块观测监控极地生态,有空的时候,带带来实地科考的学生团队什么的。
林羽见房间里摆着不少团队的合影,心中这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他在听了陈逸的工作可以让他南北极两头辗转的时候,顿时心生几分羡慕,也介绍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摄影机屏幕里,那就是一个阳光健气,对探索世界充满了热情的男孩子。
付晗宇从警惕不安,到开始放松,再到对陈逸产生兴趣,过度得完美而自然,每一寸表情掌握得都十分到位。
陈逸看着这孩子满脸放光的好奇,终于露出了第一个带有温度的笑容:“你不该一个人晚上出来的,这太危险了。”
林羽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捂紧手中的马克杯:“您怎么称呼?”
“姓陈。耳东陈。”
林羽乖巧地眨眨眼:“陈老师好。”
“哎,算不上什么老师,”陈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微微一勾嘴角,“叫我陈叔叔。”
“CUT!”汪弘谨拍了拍自己的凳子,怒骂,“梁骁,我TM就问你,剧本里有这句话嘛?!”
付晗宇:“......”
这还真没有。
“哎,我这不突然来了灵感,想即兴发挥一下!”
汪弘谨怒了:“你这TM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灵感!”
梁骁替自己辩解:“这对话后面不是有个差不多的嘛,温泉春梦那镜,陈逸不是梦见羽趴自己身上一口一个粘腻的‘陈老师’,然后陈逸‘别叫我老师,叫我逸哥’。”
汪弘谨冷笑:“那也不是现在,更不是叔叔!”
梁骁声哔哔:“叫叔叔多带劲儿啊。”
在梁骁找汪弘谨谈这本电影合作的时候,汪导就知道了他俩之间的那点事:“你们俩私底下爱叫什么叫什么,别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
付晗宇被diss得脸面一热,顿觉委屈。天地良心,他最多在床上作妖,从来不在人前作妖!
“重来重来。”
就这样,当天剧组又拍摄了几个日光外景——陈逸听林羽喜欢摄影,特意带他去了几个当地风景特别优美的地方,一路给人讲风土人情。到最后,林羽看向陈逸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不像刚拍《木偶》那会儿,哪怕汪弘谨反复给付晗宇讲戏,付鲜肉还会经常不达标准。但现在他可就灵性多了,基本稍稍提点一下,接着就是一遍过。
和梁骁飙起戏来也是有模有样。
而这个地方的白天,就好像根本没有尽头,晚上八|九点也丝毫不影响拍摄。多方面因素加起来,大家当天超额完成了任务。
汪大导演很满意,心情不错。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汪弘谨抿了口热汤,难得夸人:“有些年不见,晗宇的进步是真的很大啊,特别是台词,好太多了。”
梁骁含笑点头:“是啊,想想《木偶》那会儿,起话来,那声音单薄得哟,听得我肝疼。还怎么教都教不会,哎。”
付晗宇想到那时候的事情,顿时就是脸一红:“......”
他还记得,那时候梁骁单独给他开台词灶,教他要用多练习腹式呼吸,要用“丹田”发声,而不是喉咙。
梁骁一只手贴在他平坦的腹部,让人话,感受他发力的部位。
“你看,你话的时候这里都没动静的,不对。”
付晗宇皱着眉头,努力调动着那里的肌肉,却始终不得要领,宛如一个怎么也没法引气入体的道士。
就在这个时候,梁骁那只不老实的手就顺着他的人鱼线往下走去,付晗宇脸猛地一烫,喊出了声:“你干嘛啊?!”
整条腹肌都缩紧了。
梁骁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腹部:“刚这声‘你干嘛’就发对了,以后你练习的时候,就想想刚才那种感觉。”
付晗宇:“......”
——想想被你x骚扰时的感觉吗?!
原本付晗宇只是脸稍微有点红,结果回忆这么发散了一下,绯红顿时蔓延去了脖子。
汪弘谨还在心底诧异,这伙子怎么都是圈里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脸皮还是这么薄,夸两句就脸红。
也太可爱了吧!
可见,汪老师对“近朱者赤,近梁骁者黄”这个道理一无所知。
“起来,你第一次上电影就是跟着我拍的吧。”汪弘谨呵呵笑着,拍了拍付晗宇的肩膀,“伙子,好好加把劲儿,这次再让你拿次奖。”
付晗宇笑得很谦虚:“那还要请汪导多多指教了。”
梁骁挑眉:“我呢我呢?”
付晗宇:“呵。”
汪弘谨白了他一眼:“你不要天天作妖就成。”
梁骁:“......”
汪弘谨举着汤碗,在空中扬了扬:“为了拿奖!”
三人以汤代酒,碰了碰。
......
晚上,熄灯之后。
梁骁一个人躺在木板床上,睡不着。
白天,付晗宇那亮闪闪满是崇拜的眼神还历历在目,搔在心头实在痒痒。梁骁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宝贝儿,叫声叔叔给我听听。”
付晗宇其实已经快睡着了,翻了个身嘀咕:“......有病。”
梁骁低声笑了。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等梁骁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的梦里一片白茫茫的真干净,却又不让人觉得寒冷,反而干热得要命。那个妖精就趴在他身上,咬着他的锁骨,轻声呢喃:“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