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他们约的是区图书馆,前两年刚翻修过,无论是外墙还是馆内,都焕然一新,更新了很多较为先进的设备,自然也少不了桌子座椅,以及新的书架。
新翻修后的图书馆专门在二楼的右半部分,划分出自习区域,由于周边就有两所名牌高校,因此平日里便有不少学习来此地自习。
原因无他,学校里的图书馆位置太过抢手,尤其期末那段时间,若是不去图书馆,那就要去教学楼找空教室,也挺麻烦,很多教室上午没课,下午满课,或者上午一二节没课,三四节就有学生老师进来。
翻修后的图书馆环境好,人又不多,因此也成了不错的一个选择。
坐在公交车上时,裴伴闭目养神,太阳穴因为缺觉而时时刻刻发疼,却愣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昨晚……
又熬夜了。
准确的来,是通宵了……到今早六点,她才后仰倒在了床上,困的要死,堪堪入梦时,偏偏铃铛这个淘气溜进了她房间,这家伙身姿敏捷地跳上了床,一上来就让她脸上扑,踩她的脸。
裴伴这下连死的心都有了,郁闷的咆哮道:“铃——铛——”
她闭着眼睛,两眼一摸黑地用双手圈住橘缅印胖嘟嘟的身子,将她扯到一边。
铃铛虽然现在不过五个月大,但体重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一岁多的猫咪了。
不愧是猫中老虎缅印,而且还是身上带橘色的。
刚刚裴伴将铃铛从她脸上扒拉开去,真是废了不少劲。
“别闹。”十分渴望片刻清净睡眠的女生道。
可没多久,铃铛又骑她脸了。
裴伴简直拿铃铛没办法,只能又一次伸手将铃铛从她脸上扯下来,然后干脆将这只不太乖的猫咪圈在怀里,固定住它的位置,以防她再爬到她脸上作威作福像个祖宗。
她真的很想睡觉——
铃铛闹是不闹了,就是在少女怀里喵喵叫。
女生缓缓睁开了困倦的眸子,抚着铃铛又长又软的毛,柔声道:“你是不是饿了,铃铛?”
“喵——”怀里的猫咪又叫了一声。
她通宵一夜都忘了现在已经是铃铛的早饭时间了。
于是,她只能抱着铃铛下床,从厨房里找出了铃铛最喜欢的生骨肉,放在她的食盆里。
裴伴靠墙看了会儿铃铛吃的津津有味,便回房睡觉了,她把门带上,这下应该能清净了。
可是没睡多久,顾澜就进了她房间,问她从泰国带回来的芒果干、榴莲干那类特产在哪里,是要给沈陆楠妈妈送去,顺便去他家串个门。
裴伴由于东西少,她的行李箱很多空间就被利用于装特产了。昨天回来后顾澜和她一样都懒得将东西收整归纳,结果一大早就来……
总之,折腾了半个上午,裴伴才勉强睡了那么两三个时前,等闹钟叫醒她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
裴伴着急忙慌地起床穿衣洗漱,出房间的时候,顾澜正在煮粥。是前两天超市搞周年庆,红薯紫薯特别便宜,沈陆楠妈妈买了一大堆,摆在厨房一角菜篮里的那一堆薯类,大概是今天上午顾澜去串门后的得来的产物。
电饭煲里飘出淡淡的紫薯香气,顾澜她正在煲紫薯粥。
裴伴点了点头,她熬夜之后,精神和胃口都不佳,紫薯粥反而称她的心。
除了紫薯粥,顾澜还炒了一盘蚝油生菜和干煸四季豆,都比较清淡,裴伴也爱吃。草草吃了一碗,裴伴便出门了。
区门口的公交车站,有途经区图书馆的线路,不远,七站路就能到。
公交车上人总不多,不比地铁,特别是一号线二号线,总是人挤人的压抑。
约莫二十分钟后,她到站了,裴伴从后门下车。
从站台走到图书馆还需要五分钟的路程。
她以前来过挺多回,所以不用查地图就知道接下来是往东南西北哪一个方向走。
是往右边那条路走。裴伴颇有些无精采地微垂着头,冲那个方向迈开步伐。
还没走几步,却有熟悉的音乐声从身后她刚离开的站台传来。
是那首。
五月天的《春天的呐喊》。
裴伴几乎是反射性的回望,怀着那种“他乡遇五迷”的好奇和惊喜。
不远处,跌入眼帘的是,是身姿笔挺地站立在公交站牌旁的清隽男生。
银灰色外套上,有一条白色的耳机线随风晃荡。白色耳机扔塞在两边耳朵里,可是耳机线的尽头却没有接着手机。
手机被男生握在手里,黑色的机身和他整个人今天的穿着色调形成一致的沉闷。
他低着头,似乎在单手字。
诶,刚刚竟然没看到他?可能真的是困傻了,失去了对外界的观察能力。
裴伴愣在原地,外放音乐的显然就是程清嘉。
但他此刻低着头,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样子。
但是,怎么可能。
很快,被她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噗噗”震动两下。
裴伴赶紧将手机拿出来察看。
是短信一条。
【来自程清嘉:?】
看着那个简单的问号,裴伴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明明那么近,还要浪费一毛钱发条短信。
而且发短信就算了,内容就一个问号。
什么奇葩的操作嘛。
真的很奢侈好不好。
不愧是家境富裕程清嘉。
但是,裴伴大概也是鬼迷心窍了,她反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几乎是立马被对方接听。
裴伴低头数着地上无形的格子,计算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大概五十米。
在田径场上,快速跑完五十米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
她算装傻到底:“程清嘉,你在哪里?”
“公交车站。”那头给出简单且诚实的回答。
“哪个?”
“你下车的那个。”他已经得很明白了
“诶?那我也在附近啊?我怎么没看见你。”着,就连裴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女清灵的笑声几乎通过两重渠道传到男生的耳廓里。
“看不见吗?”他语气依然无波无澜的,像是风平浪静时的大海,沉稳又浩瀚。
“嗯。好奇怪啊。”她继续装傻,然后看着他一步一步,从容淡定地向自己走来。
“嗯,很奇怪。”他附和。
五十米的距离,缩短起来实在太简单了。
他腿长步子大,没走几步,两人之间就剩下一拳的距离。
“还是看不到吗?”他又确认了一遍。
“嗯,对啊,怎么回事啊?”
装作茫然。
四目相对,程清嘉就这么直勾勾地将目光凝在女生身上,而裴伴眸子里抑制不住地闪烁着恶作剧般地笑意。
这个时候好像就牵涉到一个哲学问题,那就是到底怎么能证明人的存在。
如果你看不到我,别人看不到我,那么我到底存在吗?
裴伴不禁想,这种情况下,如果她就是死鸭子嘴硬,固执地看不见他,那么他能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
像是放弃的声音。
那人挂断电话,直接将手机放进外头口袋里。
诶?
轮到裴伴懵了。
就直接放弃了吗?!
她愣怔地望着地面,目光早已无聚焦而显得呆滞,握着的手机仍贴着耳朵,还没来得及放下来。
哇,这个人很的很没劲啊……
她心里咕哝了一句。
但是,下一秒,好像有一阵风袭来,附着住了她。
一下子,视线被银灰色的外套所淹没。
是他半拥着她,下巴靠在她头顶柔软的头发上。
“现在呢,看见了吗?”
那一刻,她好像突然忘记了一个人该怎么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