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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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倾目光一侧,便瞧见从里间懒洋洋走出的苏子瞻,苏子瞻瞧着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大步上前道:“老顾,你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竟然自己想偷偷溜走!”

    顾倾瞧着苏子瞻一面顶着因早起有些红肿的双眼,一面看着她往前走,她有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劳烦苏县丞起了个大早了。”

    “不劳烦,你着实不够兄弟义气,想自己溜怎么能行,怎么也要道个别。”苏子瞻看着她,话里话外还是透着舍不得。

    顾倾心知,离别的场面令人不太好受,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往里看了看,没瞧见吴恒远出来,心里眼下不觉有些失落。

    苏子瞻上前拍了拍顾倾的肩膀,似是鼓励似是给她壮胆道:“南直隶可是我的老地盘,不准我就回去了,你且安心等着,谁欺负你了,报我的名号,我定然将他骇的屁滚尿流!”

    “如此多谢苏县丞了。”顾倾佯装作揖,故作客气。

    可是苏子瞻不管这些,大咧咧的收下道:“我的可不是玩笑话,你且在南直隶好好等着我。”

    “好。”顾倾应下,看了看天色,已不能再拖,她拒绝了张武要跟随的意愿,仍是打算一人前去京城赴任。

    不过在此之前,需得前去看看宋老,想来宋老夫妇待她那般好,定然也是舍不得,同样的,她也舍不得他们。

    顾倾与苏子瞻和秋大娘告辞之后,老李架上马车,将顾倾带至宋老家,临走之时,顾倾瞧着县衙门渐渐远去,瞧了半晌,还是未瞧见吴恒远出来。

    没能见他一面,她竟发觉自己心中这般的难受,但是若见了,怕是更加难受。顾倾如是想着,不见,也罢,便不念了。

    宋老家离县衙并不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赶到,顾倾下了车,老李坐在马车上,停在路边等着,天寒地冻的,顾倾一步步的数着往步子宋老家走去。

    走到门口,还未叫门,宋老夫人便从里头将门打开,瞧见是顾倾,眼下心头都是欢喜,“我早早听到马车的声音,就料到是你这子,来来来,快进来,这般早,外头太冷了。”

    顾倾呼出一口寒气,便进了宋老家,芸丫头听见动静也撩起帘子瞧着她,将她迎了进去,忙道:“大人早上可吃了?这么冷的天赶路,可是要多吃些热乎的。”

    顾倾点了点头道:“吃了,芸丫头不必担心。”

    芸丫头瞧着顾倾,眼眶微微红了红,欲言又止。

    顾倾笑了笑,温和道:“怎么了?”

    芸丫头看了看宋老,又看了看老夫人,带着哭腔道:“我舍不得大人走。”

    宋老夫人瞧见,害了一声,“你这丫头,大喜的日子,不要这些话,了你们大人心里怕是更难受。”

    “无碍的,老夫人。”顾倾强颜欢笑道。

    宋老瞧着顾倾,推了推他刚刚倒的热茶,“顾大人,喝一些。”

    顾倾恭谨接过,“多谢宋老。”

    宋老坐在塌上,低着头,慢声道:“南直隶不比正安县,你初去,人生地不熟,万事需得心谨慎,若碰见不可解决之事,传书恒远或者我这个老头子,总能给你提些意见。”

    顾倾一口一口的饮着热茶,待茶杯饮尽了,方才吸了口气,回道:“多谢宋老。”

    茶已喝完,顾倾不能再待,起身一一告辞,宋老夫人见她要走,唯恐路上顾倾会饿,忙将自己连夜准备的吃食塞给顾倾,让她路上莫要饿着肚子。

    顾倾本不想带这般多,但是拗不过宋老夫人的一番热情,她便收下与秋大娘准备的一同带着,虽东西多,但是马车本就不,路上带了这么多东西,倒也不觉得累赘。

    宋老夫人似个老母亲一般千叮咛万嘱咐顾倾路上定要心,莫要委屈自己,顾倾一一应下,心中不觉得暖意横流,但是终须一别。

    顾倾上马车的时候,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宋老夫妇立在门口的身影越发的,顾倾看了两眼,便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

    马车夫老李不是第一次与顾倾出远门,他见顾倾与宋老夫妇如此依依不舍,叹道:“正安县这些年几乎没有出过大人这般的人物了,其实大家都舍不得大人,可是吴公子大人定然不喜欢离别,因此并未通知大家大人这时候走。若是大家知晓,定然要来送一送大人的。”

    顾倾听着,忽地笑了,是了,若是所有人聚在一起送她,她反而更加的难受,如此,甚好。

    老李叹了口气,“大人,你不知道,他们定然很羡慕我能送大人上京城,大人,你去过京城嘛?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老李喋喋不休的着,顾倾有时在听,有时神游,但是路上有老李陪着,顾倾方觉得自己并不孤独,很好。

    正安县在群山之中坐落,马车吱呀吱呀的往前走着,顾倾瞧着这一片片山脉快速的向后掠去,她这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将要离开正安县了。

    这般久的时间,她在正安县,帮陈寅安掩人耳目,掩饰弟弟的失踪,如今她将要进入南直隶。

    她的身份是否能如之前瞒得住,陈寅安可曾想到这一层,或者陈寅安是希望自己进入南直隶,还是希望自己死在路上。

    顾倾忽地有些迷茫了,她看不清前路,如同她第一次来到正安县,那个不眠不休的夜晚一般。

    她曾经在正安县行事乖张,树敌无数,她如今升任大理寺卿,那些人是忌惮,还是恐惧,亦或是两者皆无,等着她进入南直隶,将她作为待宰的羔羊。

    但是,现下的她与一年前已是不一样了,她不会无端的给自己压力,恐惧的无法自抑,更多的她在揣摩。

    许多事,既来之则安之,水来将挡,兵来土掩。

    她进入南直隶唯一的好处便是,她离陈寅安更紧,离陈寅安的权力中心更近,那时,她便可能查出弟弟的蛛丝马迹,寻得弟弟所在。

    这是她唯一能期待的事情了。

    只不过,这今后的路,她没有她的少年并肩作战,只能自己一人披荆斩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