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疯癫
思无邪里下了茫茫雨,过了一会儿,雨势大了。
“神君,李谷主求见。”
“不见。”
宁长渊立在剑阁上,披一件雪白长衣,看着李宣阳将东西交到青年手上,走出几步回头看了几眼。而后,默默撑伞离开了。他手里撑的那把红伞,宁长渊也有一把,是当初徐子陵买来送给他们的。
西门雪问从门外走进来:“神君,李谷主又送了东西来。”
宁长渊看也不看,西门雪问明白了他的意思,要他随便处置。距离许世安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年。李宣阳隔三差五就会亲自前来登门谢罪,就算有事耽搁来不了,也会托人送东西来。可是宁长渊不肯见他,也从没有瞧过他送来的东西。
宁长渊淋着雨在梨园里喝了一会儿闷酒,已经长成一张脸的梨树徐子陵道:“这都两年了,你算和他别扭多久啊,我你不会真不算原谅他了吧。”
宁长渊仰头饮下一口,雨点不断砸落在杯中。沉默片刻后,他倏然笑了一下:“我不仅仅是怪他。”
徐子陵:???
宁长渊现在都记得,当时看到许世安的时候,他身上最明显的伤口是肚子上的那个已经化了淤青的脚印。那是他踹的。李大夫许世安是早产身子,身体比寻常人羸弱,这一脚伤到了肝脏和灵台,且难以根治。也就是他这辈子都很难在修道上有所突破。
第二日,宁长渊出门去,正好在门口碰见前来的李宣阳。李宣阳每天来这儿就是为了见他,眼下真见着了人,他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什么。
宁长渊低头看了眼他手上拿的一样玩意儿,伸手将它拿了过来,轻轻一碰。那枚黄金的圆球突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肚子里还发出铃铛声。这东西用来逗孩挺好。他收了东西,见李宣阳还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不是给我的?”
李宣阳道:“是是是。”他将其他几样塞到西门雪狂手里,追上宁长渊的脚步,“你这是去哪儿啊!”
宁长渊边走边道:“琼城。”
李宣阳不跟了,眼见着宁长渊越走越远,他忙喊道:“下个月我家莺莺周岁,你可得来喝喜酒啊!她都还没见过你这个叔叔呢!”
“好。”
·
琼城。
“哥哥!这是什么!飞的好高啊,还会响!”八岁的孩童追在会飞的金色铜铃身后,看它一边扇动翅膀飞舞,一边还会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孩童生的粉雕玉琢,人见人爱,光看眉眼就知道将来必定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美男子。
当年盲音带着许世安远离鬼族隐居琼城,就是为了隐瞒他的身份,想要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
玩的累了,许世安一屁股坐回宁长渊身边。一手珍爱地抚摸着他送的玩意儿,一面啃一口桂花糕。连连称赞道:“哥哥,这是哪儿买的啊,好香啊。”
宁长渊摸摸往他身上凑得孩童的脑袋:“思无邪的厨子做的,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带一些。”
许世安一听,抬头看他可怜巴巴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啊,哥哥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他最喜欢宁长渊了。那些个街头卖艺、天桥底下书的,的最多的就是宁长渊的故事,他从就听过许多有关珈蓝战神宁长渊的风光战绩,心里对他十分崇拜。没想到这人就在自己眼前,还总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美味的食物来看他。虽然要瞒着娘亲,可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喜欢宁长渊。
宁长渊扯了扯他皱巴巴的眉头,轻笑道:“后天好不好。”
许世安忙伸出手指要与他拉钩:“那好了就后天,晚一天也不行。”宁长渊什么都好,就是不太守时,有的时候明明与他约好了要来看他,可是却被事情耽搁没有过来。害他等了好久,他又没有他的联络方式,也不敢叫娘亲发现,只能眼巴巴等着他来。
宁长渊与他勾了勾手指,大拇指相扣:“好。”
吃完了东西,宁长渊用手指擦掉他嘴巴上沾着的糕点。许世安一张脸蛋涨得通红:哥哥真好看,还这么温柔。
他想多留宁长渊一会儿,爬起身道:“哥哥,你上回教我的剑法我都学会了!我练给你看看!”
宁长渊盘着腿,单手支着下巴,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
模样稚嫩的孩童手里拎着木剑仔仔细细将他教的剑法演练一遍,因为身量的缘故有些动作有些跟不上,但是也能看出费了不少功夫。
宁长渊拍掌称赞道:“好!安真棒!”
许世安一头汗水,听见他的赞扬喜笑颜开。他跑跳到他身边,见宁长渊从怀里掏出一把金锁套到他的脖子上。
许世安看着那个雕花的金锁,非常喜欢:“哥哥,真好看!我好喜欢啊。”
宁长渊点头道:“喜欢就好。”他送他的乃是昆仑山至宝无形密钥,无形密钥形态各异,当年他下山时,道华将它变作一枚不起眼的手环扔给了他。如今宁长渊将它变成一个金锁送给了许世安。
许世安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只是宁长渊送的他都喜欢。他的床底下有个大大的盒子,但凡宁长渊送给他的东西他都好好地保存在里面。
眼见着日下西山,宁长渊该回去了。许世安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道:“哥哥,我就要去壑须谷了,要半年才能回来呢。”
盲音虽然带他远离了鬼族,可是修炼不能落下。于是便将许世安送去壑须谷求学,壑须谷与其他学院一般。一年分为上下两个学年,一旦入学就要将近半年才能回家。
许世安怕他要走,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宁长渊的手指,一手攥着他的衣摆。宁长渊好脾气地摸摸他的脑袋:“去壑须谷不好吗?里面有很多老师和同学,都能陪安玩。哥哥从前的时候就可爱上学堂了。”
许世安闷闷道:“......可是没有哥哥。”
这屁孩可真粘人。
“安,安。”盲音拄着一根盲杖,出来找许世安回家吃饭。
他们一般并不走的太远,许世安听见喊声飞快应道:“娘!”
“快回来吃饭啦!”
许世安恋恋不舍地松开宁长渊的手,三步两回头走到盲音身边,他牵过盲音的手,做她的眼睛牵着她慢慢地走。
母子二人在一片橙黄的夕照下慢慢走回家,中途几句话,寻常而安逸。
宁长渊在后头慢慢跟着,他不敢跟的太近,生怕盲音发现什么端倪。
眼见着母子二人走到家门口前,许世安推开门率先奔跑进去。盲音突然停在院子前立着一会儿,像是感应到什么慢慢转过身来。与立在远处的宁长渊了个照面。她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宁长渊却觉得,她其实是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天地之间仅余的最后一丝残光收束了,漫天的血色和着晚风浮动。宁长渊就那样静静看着她。
院子里传来许世安的喊声:“娘!”
盲音应了一声:“哎。”而后转过身去,走进了院子。
宁长渊看着那扇院门被关上,又在残风里立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屋内点了灯火,他才转身离开。
·
三个月后,宁长渊正在月桂池前与一名仙君下棋。对方有意拍他马屁,想要输给他。可他的棋下的奇烂无比,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闭着眼睛都能赢,这可把那仙君愁坏了,一场棋下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生不如死。头一回觉得输一场棋比赢一场难那么多。
眼见着一子就要赢了,那仙君的手停在棋盘上方,半天都没落下。
宁长渊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吓得那仙君手里的棋子“啪”一下掉在了棋盘上。宁长渊捡起那枚棋子,替他放在了应该出现的位置上,轻描淡写道:“你赢了。”吓得那仙君半个字也不敢。
宁长渊看他这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觉得好笑,他一笑,那仙君更是害怕,就差没跪下来磕响头了。自桃源与许青轲之后,他恶名在外,多少人想攀附他,可又害怕他。有时候他听外头那些流言,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喜怒无常、冷血无情、嫉妒心强、嗜血暴虐的人。他突然失去了兴致,起身去外头散散步,没走出几步突然听见身侧有几个仙君扎堆着八卦。原本他对这些是不大感兴趣的,只是恍惚听见琼城二字,他突然出现在那几人身后,黑着脸问道:“琼城怎么了?”
那几名仙君见是宁长渊,赶忙跪下行礼道:“见过长渊神君。”
宁长渊:“你们刚刚,琼城怎么了?”
其中一人赶忙言简意赅道:“就在几个时辰前,有两拨人起了冲突,伤到了地脉,引发了地震,琼城......正好在震中!”
那人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疾光闪过,宁长渊已经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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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宁长渊赶到琼城时,只看见断壁残垣,一片废墟。人们尖叫痛哭,绝望的喊声响彻琼城内外。
慕白得到消息,已经派了人前来救灾。官府正在争分夺秒抢救被压的民众。宁长渊在废墟中狂奔,凭着记忆奔到盲音所在的屋子。那里亦是废墟一片,这附近到处都是类似的低矮瓦房,坍塌之后更是分不清哪家是哪家。
宁长渊撕心力竭地喊道:“阿音!阿音!”
废墟之中只有空荡的回响和延绵不断的哭喊声。没时间了,他跪倒在一片废墟之上,用上邪剑的剑鞘去挖去鞘,而后又觉得太慢。干脆扔了剑,用手去刨。
他从白天一直刨到黑夜,声嘶力竭的喊着盲音的名字,喊道嗓音嘶哑。双手指甲断裂,全是是血。可他顾不得疼痛,埋头继续刨挖。
他刨了足足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白天,有官兵在他隔壁挖到人:“这儿还有人活着!”他有些木讷地看去,见一人从废墟里被抬上担架,气息奄奄。他记得这个人,她是盲音的邻居。
宁长渊看了看自己身下,阿音她一定在这里。
阿音还等着自己救她,阿音在这里,阿音等着自己救她。
他不愿承认,最佳救援时间过去,就算现在挖到人也极有可能是具尸体。宁长渊颤着苍白到青紫的嘴唇,一面埋头挖着,一面告诉自己。阿音还等着他。
终于,他挖到了什么东西。他的所有动作突然停滞下来,瞳孔猛地剧缩一下:那是......他当年送给盲音的琵琶,琵琶上的弦已经全断了。
有个女人一只手放在琵琶上,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脸和身体几乎完全被石块砸烂,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宁长渊颤颤巍巍地从她手中取出那把琴,头颅低垂,跪立在那片废墟之上,撕心裂肺哭吼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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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音死了,宁长渊将自己锁在思无邪里用了整整七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听到那两拨惹事的人是谁,得知犯事的一共一十四人,斗殴的时候死了六个。活着的十人暂时被押进了大牢,死掉的六个今日下葬。
葬礼现场。
“合棺!”
一片缟素的哭丧声中,天际降下一道流光,原本哭啼不止满脸哀色的众人看着眼前出现的陌生男子面面相觑。
场上几个年纪大些的认出是宁长渊。
宁长渊面色看似寻常,可是在场众人谁都能感受到他满身的杀意。他的威压太盛,刺的一群人头疼欲裂。
眼见着他手中化出一道长鞭向棺木走去,几个有些辈分的仙君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忙上前阻拦道:“神君!神君!斯人已逝,你不能这么做啊长渊神君!”
宁长渊一脚将人踹开:“滚!”
他们被宁长渊释放出来的威压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眼睁睁看他抬手一掀将刚钉上的棺木掀开。而后拎着鞭子一鞭一鞭地鞭尸,现场的亲友咒骂的要去向武帝告状的、求饶的哭的死去活来的,宁长渊充耳不闻。直到连棺材一起将尸体抽的大卸八块,他心中的愤怒仍旧得不到宣泄,他抬手一掌,在惊叫声中,尸体连带着棺木一同挫骨扬灰了。
他一连毁了六场葬礼,事情很快传了出去,大家都,宁长渊疯了。
李宣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往大牢赶。这回的事情也有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侄子贺东林一份,他也被收押在了天牢里。依照李宣阳对宁长渊的了解,他连挫骨扬灰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更不可能放过活人了。
不出所料,原本戒备森严的珈蓝天牢,守卫倒了一片。
浓重的血腥极其刺鼻,不断有惊叫和讨饶声响彻。
李宣阳跳过满地的血水,正见宁长渊将那八人中的一人脖子扭断,而后一脚踩烂了那人的脑袋。
监牢地上血肉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到底死了多少人,因为他们的尸体七零八落,大部分都被踩烂了。角落缩着两个人,抱着胳膊在角落着抖。其中一人正是贺东林,看见自家侄子还活着,他不免松一口气。
可是他的气并没有松多久,眼见着宁长渊又要动手。他忙冲进牢里,一把抱住宁长渊的胳膊。宁长渊身上腾腾的杀气与威压刺的他都有些站不稳:“不要!”
“松开。”
印象之中宁长渊再生气也没用过这种口吻与他话,李宣阳集中注意力去看他,见宁长渊一身白衣杀成了血红。双目猩红,面色尽是狰狞骇色。
他突然有些相信外界传的,宁长渊真的疯了。
宁长渊一把将人甩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抖的贺东林:“我真后悔,当初我就不该放过他!”
眼见着一掌拍下,贺东林哭喊道:“舅舅救我!”
李宣阳一把拦在贺东林身前,宁长渊那一掌擦着他的脸落下,将他削下了一块皮肉。
宁长渊怒道:“让开!今日他非死不可!”
贺东林哭的更是大声,李宣阳忙道:“宁长渊,你不能杀他们。先不提我们家的畜生,你看那个可是慕容家的人,你要是杀了他,慕容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宁长渊冷笑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听了这些人的身份。这些个纨绔子弟各个出身显赫,仗势欺人,整日为非作歹胡作非为。
“我杀他们,是为民除害!杀都杀了,还缺这么一两个嘛!”
李宣阳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忙哀求道:“看在你我朋友多年的份上,你就饶这畜生一命吧。”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认识多年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我求你......求求你就饶东林一命吧。”
宁长渊看也不看他,将人一脚踢开,怒火滔天道:“他今日非死不可!”
李宣阳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向贺东林使眼色叫他快跑,可是那两人在宁长渊的威压之下动弹不得。
他又被宁长渊踹开,自知无法阻止他,李宣阳忙喊道:“你不能杀他!东林他是我二姐的独子,他父亲贺扬战死在弑神之战中,你杀了他,贺家就要绝后了!”
宁长渊的动作忽的一滞:“他是谁的儿子?”
“贺扬,贺扬!他是贺扬的儿子!你应该认得他的,他也参加了弑神之战!”
腥臭可怖的牢房内,是死一样的沉寂。半晌之后,宁长渊脱力般垂下手掌,他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疯疯癫癫。听得角落两人胆战心惊,连啜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宁长渊喃喃道:“贺扬的儿子,贺扬的儿子。”
饶久之后,他不笑了。一双目光锋利地看着贺东林,像是要将他碎尸万段。
宁长渊上前一步,贺东林缩紧了脖子,发出一声尖叫。身边一声闷响,宁长渊一把捏碎了另一名青年的脑袋。
他的眼睛里有怒火在烧,可终究没有再对贺东林下手。他走到牢门前,几步路走的很慢很缓,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过了半晌,李宣阳听见宁长渊道:“我不杀他。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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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壑须谷以紫色鸢尾花出名,这品类的鸢尾花常常长在悬崖峭壁上,寻常人很难摘到。
考完试当天,许世安收拾好了行李走到山门的时候,看见有一个身姿挺拔的白衣人立在山口等他。
他极为兴奋的跑过去:“哥哥!”许世安纵身一跃,跳到了宁长渊怀里。宁长渊及时伸手将人一把抱住。
周围有人在笑,许世安碍于面子,红这张脸忙下了地。仰头看向宁长渊,显然还是不大相信会是宁长渊来接他。
寻常都是他娘亲自来接他的,他前前后后都没有看到盲音。奇怪道:“哥哥,我娘亲呢?”
宁长渊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手指,压下心头的情绪,面上不显,骗他道:“你娘和隔壁的花婶一起游玩去了,要很久后才会回来。托我来接你。”
许世安心中奇怪,平常哥哥都不叫他让娘亲知道他们接触,怎么突然她娘就托他来接自己了。而且娘亲竟然还抛下自己和别人游玩去了!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宁长渊突然变出来的糖葫芦吸引,他舔着糖葫芦,走在宁长渊身边,心里一阵快活。很快就将满腔的疑问抛到了脑后。
中途,宁长渊问他:“安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东西吗?”
许世安停下脚步,指了指悬崖上的一株紫色鸢尾花。他很喜欢鸢尾花,可是它们长得太高了,根本摘不到。前些日子他那个会御剑的师兄想要去摘,却摔了下来,现在还吊着腿不能动。在他眼里,能摘下那朵花的一定是个大英雄。而他知道,他的长渊哥哥,就是个大英雄。
宁长渊笑道:“这有何难?”
只见他纵身一跃,片刻间的功夫就攀上了岩壁,成功将那朵紫色鸢尾花折了下来。而后轻飘飘落在地面之上,将花朵递到了许世安面前。高兴的许世安直拍掌:“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哥哥那样厉害!然后摘好多好多花送给娘亲!我娘也可喜欢花了,不过她最喜欢雪梅。”
宁长渊的笑容一滞,在许世安发现异常前又扯出一个微笑:“那你可要好好修炼。”
“嗯!我会的,哥哥,既然娘亲出去玩了,那我要去哪儿啊?”
“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许世安惊喜道:“真的吗?”
“不喜欢?”
“我最喜欢哥哥了!”
大手牵着手,落日余晖中,夕阳将两个身影拖长。微风轻轻浮动,紫色鸢尾花在峭壁上迎风飞舞。
作者有话要: 感谢番茄的40瓶营养液!蟹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