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
蔺航早上几乎是当着整个剧组的面下了钱林的面子,因而经过这场戏之后,钱林整个人都安分不少,没再怎么跑来唐词面前晃过,除了拍戏,两人没再有什么交集。
倒是蔺航时常来唐词面前晃。
林飞纳闷:“唐哥,我怎么觉得蔺导总是来找你讲戏,也没见他和其他演员讲戏那么频繁啊。”
唐词闻言舀汤的动作一顿,语气淡淡:“他闲,表达欲旺盛。”
林飞“哦”了一声,但其实心里还是纳闷。
蔺航的表达欲也没那么旺盛吧,平时副导和他话都是爱搭不理的,半句多余的话都懒得。
这天吃饭,蔺航照旧晃到了唐词面前,他这几天晃得多了,唐词已经见怪不怪,垂着眼皮一口一口吃着,就跟没有这个人似的。
“师兄,”蔺航开口,墨蓝眼眸慢悠悠转了一圈,声音低低的,“……你昨天加了莫老师微信?”
莫山是编剧,平时不在片场晃悠,昨天还是唐词进组以来两人第一次碰面,莫山乐呵呵地过来要微信,唐词自然就给了。
唐词没搭腔,蔺航又接着道:“你还加了沈川的。”
沈川微信是莫山推的,唐词顺手就加了,蔺航倒是知道得挺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肯加我的?”
“……”唐词抬起眼皮,轻轻叹了口气,“蔺导,你是我见过的导演里面最闲的。”
蔺航:“我肯定还是你见过的导演里面最帅的。”
唐词:“……”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
隔了会,唐词眼皮一跳,吸了口气,妥协:“……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两人当即效率很高地通过了好友,唐词刚收起手机,蔺航感叹:“你微信叫Tang啊,真可爱。”
唐词:“……”
唐词觉得今天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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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词进组第三周的时候,所有外景结束拍摄,除了设备运出去比较麻烦,有部分后勤留在这里善后之外,所有人员终于可以从这个山旮旯里出去了!
想到外面的大鱼大肉,再想想这几个月吃的大锅饭和嘴里能淡出个鸟来的汤,一群人简直眼泪都要下来了。
当晚收工之后仍旧是在山脚下围着火堆吃饭,不同的是今晚菜色不一样——有烤鱼!
离这里不远处就有条溪,水质好得不行,一群大伙子合力,不到一个时就抓了一个大麻袋,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有好几斤,抹上调料架到火上烤,香味能飘出几里地。
当晚一群人都吃得十分满足,又围着火堆闹到了九点多才各自回屋,准备明天返程。
林飞估计是这几个星期在这儿受了罪,一想到明天能回去就兴奋得不行,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絮絮叨叨的:“诶唐哥,你我们明天到市里是不是该出去吃顿好的,烧烤怎么样,还是算了算了,大锅饭味道太重,我一个月都不想吃咸的了……”
“都行,回去再。”唐词没什么意见。
“也是。”林飞想到回去这两个字都觉得美滋滋。
正着,农家院的门被猛地推开,里屋门没关,外面进来的人风风火火地进了唐词和林飞的房间,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道:“唐老师,你们带了胃药吗?”
“带了,”唐词站起身,“怎么了?”
郑阳闻言松了口气,仍旧愁眉苦脸的,“蔺导突然闹胃疼,现在脸都是白的,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烤鱼不干净,我看你们这儿离得最近,就想着过来问问。”
确实离得近,蔺航住的那间土屋就在对面,走几步路就过来了。
“严重吗?不严重的话吃点药就好。”
郑阳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蔺哥平常也没怎么胃疼过啊,连医院也没进过几次,唐老师您看现在方便过去一趟吗?”
唐词迟疑片刻,还是点了头:“嗯,你带我过去看看。”
“诶,好。”
郑阳推开门的时候,蔺航正背对着门坐着,拿枕头垫着胃部,听见开门声也没回头,声音听着有点虚,看来确实胃疼得惨:“郑阳,你给我倒杯水,不要热水也不要凉水,要五十五度的温水。”
唐词和林飞:“……”
郑阳看起来却好像早已习惯了蔺航的龟毛,利落地应了一声:“好,哥你坐着别动,我给你倒水,对了,我把唐老师叫过来了,他带了胃药,你吃了药就好了。”
蔺航闻言拱着的背瞬间挺得笔直,估计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胃部,还哼了一声。
蔺航斥责道:“一点病,吃什么药,水也不用倒了,你就是太题大做,我睡一觉就好了。”
郑阳:“?”
我出门前你哼哼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的。
这话完,蔺航不动声色地把枕头朝旁边一扔,转过头对着门口淡然一笑,“唐老师来了啊,不要客气,坐。”
唐词:“……”
郑阳拿着手里的温度计有点摸不清情况,弱弱出声:“哥,那你五十五度的温水不要了吗?”
“……”蔺航倔强地挺着笔直的背,不让病痛夺走自己一丝一毫的风度。
唐词进门,看了一眼蔺航被冷汗浸得微润的额发、发白的唇色以及快要挺不直的腰,十分富有同情心地开口:“倒吧,睡前喝点水挺好的。”
郑阳顿时感激地看了唐词一眼。
林飞跟进来,开药箱,唐词伸手把几个牌子的胃药都拿出来,走到床前一一摆到柜子上,公事公办道:“你平常吃哪个牌子的胃药?”
蔺航看着那一排的胃药,没答,问唐词:“你平常吃的是哪个牌子?”
唐词很少胃痛,哪个牌子的都不吃,药物齐全是因为林飞做事仔细,什么杂七杂八的都带全了。
不过唐词还没出声,郑阳的声音已经从旁边插了进来,“哥平常吃的是蓝色瓶子的那个,不能吃多,两颗就够了。”
“……”蔺航顿时眼神幽幽地瞥了过去。
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被扣工资的郑阳没心没肺地笑着:“哥,水好了。”
蔺航接过水吃了药,脸色很快缓和了一些。
唐词本来也没算久留,见蔺航吃完药后站起身:“既然蔺导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蔺航闻言抬起头:“不再坐一会吗?”
“不了,”唐词淡淡提醒,“你不是要睡一觉才能好吗?我们就不扰你休息了。”
蔺航:“……”
唐词前脚刚走,蔺航立即幽幽开口:“水温不够五十五,扣十块钱工资。”
郑阳花容失色:“不可能!我刚才量过,绝对是五十五!”
蔺航幽幽冷笑:“不信你再量一次。”
郑阳:“……”
那是因为离我倒完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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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里出来之后蔺航给整个剧组的人集体放了一天假,他自己没回家,去了苏熠扬那儿一趟。
苏熠扬今天没通告,睡得四仰八叉,听见门铃声后顶着一头鸡窝来开门,靠着门道:“大清早的就不能让我多睡会,积点德好不好?”
“噫,”蔺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你有眼屎。”
“……”苏熠扬深吸了口气,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你他|妈早上起床没眼屎啊?蔺舟舟你是不是以为我开了门就不能把你赶出去了?!”
话虽这样,两人对峙片刻,苏熠扬还是开门把蔺航放进去了,边走边挠挠头道:“刚从你那山里拍戏出来?来我这抱猫的吧。”
“公主——”
苏熠扬叫了两声,顿时有一团蓝白色的毛团朝他窜过来,娇憨地用脑袋蹭他的裤脚。
苏熠扬把猫抱起来舒舒服服撸了两下毛,他怀里的猫顿时蹬了两下爪子,喵喵叫得可甜。
一人一猫情难割舍,其乐融融。
蔺航冷眼看着,就见苏熠扬怀里的猫忽然抬起了胖成一个球的大猫脸,和蔺航一人一猫对视一眼后同时扭过了头。
相看两相厌。
“不是,”蔺航嫌弃地别开脸,“再放你这儿养几天。”
“为啥?”苏熠扬这段时间挺闲,帮忙养猫养得还挺快乐的,“你最近不是回市里了吗?”
蔺航瞥一眼他怀里正使劲装傻卖萌的猫,更嫌弃了:“最近有点瘟猫。”
公主:“……”
苏熠扬吸了口气,“那我请问,你一大清早出现在我公寓门口是想干嘛?你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
三分钟后。
“哦,情感问题啊,”苏熠扬舒舒服服往沙发上一瘫,姿势宛如残废,“先让我捋捋思路,你真把唐词弄你那剧组里去了?”
“什么叫弄?”蔺航对这句话的用词很是不满。
“行行行不是弄,正经请的,无任何不文明交易!”苏熠扬顺着蔺航的毛往下,思路清晰道,“你现在人在你剧组,你是导演,他是演员,靠你吃饭……”
好兄弟想了想,顿时一拍沙发豪迈道:“这还用想,给他递房卡啊!”
蔺航:“……”
苏熠扬掰着指头数,“你想想啊,没有什么是游轮上三天三夜所不能拿下的。”
“如果拿不下,”苏熠扬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露出计划通的微笑,“那就是你不行,并非我的计划不通。”
蔺航无语:“……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脏东西?”
“弟弟,你不懂,”苏熠扬拍拍他的肩,一脸“我就是过早地懂得了这个世界的沧桑”的感情大师表情,“成年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在肉|体交缠之中升温的!”
蔺航不知道想到什么,脸慢慢红了,闷声道:“他和你这种污|秽的成年人不一样。”
苏熠扬:“?”
我怎么就污|秽了?恋爱脑也不能踩一捧一啊弟弟。
“行行行,他最纯洁,他啥也不懂,”苏熠扬敷衍地顺着往下,越越夸张,“他平时连管都不撸,这辈子没看过黄|片,等谈恋爱了也是柏拉图,亲个嘴都要脸红半天。”
他这话估计唐词自己本人听到都不敢点头,蔺航竟然一脸毫无心理负担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表情,甚至翻了个白眼:“他当然不懂,你什么屁话呢。”
苏熠扬:“……”
恋爱脑也要适可而止啊弟弟,滤镜不要这么厚好不好?
“诶,”苏熠扬一脸哥俩好地拍了拍蔺航的肩,语重心长道,“舟啊,你就是见过的草太少了,才会总是惦记着这一根,让哥哥带你多见识见识这个花花世界,你就开窍了。”
蔺航冷着脸:“我不女票。”
“……”
苏熠扬“啧”了声:“我就带你泡个酒吧喝个酒,怎么就女票了?你真当我是拉皮条的啊?”
着着语气那叫一个痛心疾首:“你以为唐词为啥看不上你,你就是不够浪啊舟!”
两时后,酒吧内。
蔺航喝了一口酒之后现在整个人暴躁得想人,感觉自己现在脑子里有一百只苏熠扬在转,转得他头疼。
“舟,”苏熠扬朝他晃了晃手指,“我是谁?”
蔺航眯着眼对了一会焦,笃定:“姓苏的老狗逼。”
苏熠扬:“……”
周围一圈人笑了两声:“明知道蔺航不能喝酒还把他找过来,苏熠扬你缺不缺德啊?”
苏熠扬“啧”了声,眼疾手快地从蔺航裤兜里掏出手机来,对着他半醉的脸拍了张照,低头摆弄起手机来:“我这怎么叫缺德呢,我这是为他的爱情大业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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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A市一处公寓内。
喻蓝收起手机,接着:“明天是你进组之后整个剧组的第一场采访,会来很多老牌媒体,为了热点没下限的,提问角度也刁钻,我就是先给你提个醒,让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了半天也不见那边有个响,喻蓝忍不住抬眼朝沙发边看了一眼:“唐词,你听没听见我话?”
唐词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眼神仍旧落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只见三分钟前刚刷到的一条画风迥异的朋友圈:
一张不知道自拍还是他拍的照片,背景大概是酒吧之类的地方,一看就乱得很。
蔺航正半靠在沙发上,应该是喝醉了,虚着眼面对镜头,脸还是帅的,就是领带被扯开了,碎发也乱糟糟的,一幅私生活糜烂的样子。
单看照片一时竟分不清是喝酒过度还是纵|欲过度。
唐词默默关了手机,在心里“啧”了声。
玩儿得挺野啊。
作者有话要: 苏熠扬,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