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杨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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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样死,也好啊,”他在心里对自己,“为什么又要醒来?”

    笑声响起,他惊讶地侧过耳朵去。确实是笑声,但是并不是梦里那个熟悉的声音,而像是夜风穿过树林,或者笑的是枭鸟。那种怪异的笑声像是某个人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忽东忽西,辨不清方向。起初似乎很远的笑声最后汇集在他的周围,他努力扭头去看,却看不见人。恐惧爆发出来,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看不见的恶鬼围住了,他们要拉扯自己的灵魂,然后把自己分开吞噬。

    “还不能死!还不能死!”他对自己,他拼命地要动,身体里又有种疲惫让他想永远地躺下。

    几道银色的弧光忽然在他眼前掠过,他心里一动,终于看见了人。是那些黑衣的侍从们,此刻他们都蜷伏在地下,如同食腐的豺狗,所以不易发现。他们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睛里却不是白天忠诚默然的模样,而满是对于杀人的喜悦。那根本就不像是人的眼神,三个侍从蜷伏着身子,持邪异的刀在他身上比划,像是要将他分切成碎片吃掉。

    少年明白自己的错误,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些秘密透露出去,震动的不只是这个深山的镇,而是九州,如果老人不收他为徒,那么就只能杀掉他。

    而老人已经做了决定。

    黑衣的侍从们胸腔里发出的低笑忽然消失,不约而同地,他们抢身上前,高高举起中的邪刀!

    静悄悄的峰顶忽然被一个声音填满了,侍从们中的刀也为之一顿。

    那是少年的吼叫,将死前,他用他已经僵硬的喉咙吼出来的话:

    “我叫将平!”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我想侍奉先生箕帚,从先生学王道之术!”

    “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心愿!”

    没人敢想象这个将死的人还能这样话,那是咆哮。谁也不知道这个少年人最后这些到底是想表达什么,他根本无视于那些刀,而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天空,眼泪从两边的面颊滑落。

    寂静。

    侍从们交换着眼神,名叫将平的少年已经失去了声音。那扇漏风的柴扉被人大力地推开,吱呀吱呀乱响,老人静静地坐在门内。

    “你叫什么名字?”

    “将平。”

    “从哪里来?”

    “很远的地方。”

    “为何不辞长路?”

    “望能持箕帚,侍奉先生。”

    “侍奉于我又如何?”

    “望能从先生学王道之术。”

    “那,跟我来吧!”

    当黑衣侍从们以扛轿抬着将平走进那扇门的时候,老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将平只有对以眼神,他已经不出话来。

    “我很想杀了你,不过你得对,你确实是比别人都有诚心。那么你就是我要等的人,我已经等了你许多年!”

    “从今以后,撇开将平这个名字,你叫杨季白,你是我的徒弟,是凉国之主的儿子,可否?”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在白茫茫的细雪中响得清脆而欢闹,笑声和拍掌声也响成了一片。恢弘的府邸外燃着一堆熊熊大火,家奴们把成捆的细竹投入火焰中,竹节遇火即爆,就是洛邑民俗所谓的“灯会”。那边楼上则有家奴顺风抛洒各式纸花,有御样的纸蝶、纸雀、纸蔷薇,都是描金画红的。看过了灯会的人们一窝蜂地去抢那些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