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叔，我可好几天没看见你了，还以为你退休了呢。”

    老尚推了他儿子一把，尚天堂低着头，也不看人，在嗓子眼嘟囔了一句：“迟爷爷好。”

    “咋的，惦记起我的位置啦？”师父笑了笑，半开玩笑道，“行，你让我再干五年，我存个棺材本就退休，呵呵呵”

    事实上棺材本我们是不需要准备的，作为公司难得的福利，所有员工的后事，都由公司统一负责，只要敢死，公司就敢烧。

    蓝姐也了，老板再谈市里的项目，一旦谈成，还要盖一座墓园，到时候，连埋的地方都有了。

    人生不过两大事，生和死。

    年轻人为了“生”而忙碌一生，到老了就要为“死”继续奔波，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活着要比，死了也要比。

    能耐大的选个风水宝地，普通人选个墓园坟茔地，有信仰的人寄托塔寺，无所谓的人一把骨灰扬在四方。

    师父是想把现在捐助的那几个学生供到毕业，他一生无子女，可供养了几十个学生。

    他没有享受到当父亲的快乐和权利，却一直在履行着当父亲的义务。

    师父领到的白包虽多，可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也算是提前响应第三次财富分配的号召。

    从这一点上来，师父厚德载物，品德高尚，我能拜他为师，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瞧您这话的，张爷不在了，您就是在馆的镇馆之宝，退休不存在的！”

    老尚挠了挠头，臊着脸道：“我这不是想让我儿子跟您学两嘛，咱老板您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人至少得能担起来两样活，我也怕烧尸没技术含量，几十年后让器人给顶下来”

    以前听人，爱子就要为其考虑一生，老尚倒是真做到了，是个合格的父亲。

    想想道士命也不是啥坏事，起码不用操心这么多琐事。

    “艺人多累！”阮威突然插话道，“你让你儿子学个管理学个会计，将来蓝姐退休直接当二把，管管人管管事，多好！”

    “不是老哥你，眼光太浅，咱是私企，孙铎早晚要接班的，这二把还不得被他老婆一家把持着，还是学艺行，那到啥时候有一技之长饿不死。”

    老尚看得明白，也思虑周期，我从他身上看到了爷爷的影子。

    师父摇了摇头，婉言回绝道：“你要早一个月，我就收下了，我这不是有关门徒弟了，就不能再收了，孙铎我都给拒了。”

    师父朝雷巧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噤声，生怕她多嘴多舌的毛病又犯了。

    “通融通融嘛，孙铎跟咱又不是一路人，咱都是底层打工人，还不互相拉扯一把啊？”

    老尚啥也不让我们走，软磨硬泡，非要让师父同意收下尚天堂。

    师父这是门规，不能破。

    老尚看师父这头是行不通了，又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阮威一直对我们收徒心怀芥蒂，所以第一个阻拦道：“我老弟现在是学艺期间，哪有心思教别人，你儿子要拜师等几年吧！”

    阮威看了师父一眼：“咱走吧，一会来不及吃早饭了。”

    老尚上去狠狠踹了他儿子一脚，尚天堂站在那，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到儿子在那委屈地掉泪，老尚气得又骂道：“你个窝囊废！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跟着！人家没心思教你，你也没心思学啊？在一旁偷师不会啊！他们走哪你跟哪！真是比猪还蠢！”

    老尚被阮威的话给激怒了，也顾不得大家的脸面，直接指桑骂槐起来。

    软的不行，人家来横的，竟然耍起臭无赖来了，难怪他儿子那么怕他了。

    “你这臭脾气！一辈子也改不了！你打孩子干啥！”

    老尚还真不简单，直戳师父的软肋，师父一脸为难地看着我，好似在和我商量：“孩子是个好孩子，就让他跟着吧，能学啥样算啥样。”

    我本就不喜欢人多，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跟屁虫，这又来一个，可我别无选择，只能点头答应，总不能让师父左右为难。

    “你是死人啊！还不去谢谢你张哥！”

    老尚又踹了他儿子一脚：“张啊，我儿子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要是气到你，不劳你动，你跟哥就行了，哥收拾他。”

    我也是醉了他这么话不累吗？总是话里有话的，这不明摆着在提醒我，怕我欺负他儿子吗？

    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真想给他撅回去！

    “谢谢张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尚天堂朝我来了一个九十度深鞠躬，这是想给我送走，然后取代我的位置吗？

    他爹就够腹黑的，只怕这孩子近墨者黑，也好不到哪去。

    尚天堂挨着我坐进了车里，他全程拘谨得一动不动，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就好像我们在逼良为娼似的。

    食堂门已经开了，准确是我们踩着人家上班点来的。

    “呦，迟大哥也来了，早啊复生，天堂也来了，唉呀妈呀，这么一大帮子人啊！是今天活多吗？”

    看到我们浩浩荡荡地进来，可把甄姨给整蒙了。

    平时也就阮威好吃这头一口，其他人都是正点才来吃饭，今天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别甄姨，就连乔大姐也有点足无措。

    甄姨搓了搓上的面絮，失笑道：“我们这面才发上，要不给你们煮碗挂面吧！正好昨天还有点剩卤子。”

    “卤子都臭了，我刚扔！”乔大姐尴尬地提醒道。

    甄姨想了想道：“那就做一个西红柿鸡蛋卤，这个快！”

    “柿子发霉了，鸡蛋也臭了，食材全都坏了！我正准备叫他们给送菜呢，我先去煮挂面，大家沾点酱油盐醋辣椒油，先对付一口吧。”

    要不是尚天堂也在这，还真以为乔大姐是故意想打发我们走呢。

    甄姨一脸惊愕地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啥情况啊！你俩是不是想下岗啊！”

    阮威点了一根烟，坐在那生着闷气，从雷巧到老尚头，再到这食堂，他这是憋了一肚子邪火。

    “我们也不想啊！昨晚闹鬼了，估计是都让鬼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