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脏不好的妖妃14
虽然他不喜欢梨休春, 但是那个人的话更让人不高兴,在他面前处置一朝官员的行为也能揭过了。
梨督主的行为可以称得上嚣张,就连告罪也有那么几分敷衍, 让人感觉他好像就是吃准了圣上不会因为这个怪他一样, 而陛下也真的没有怪罪。
不过这还是很好理解的, 那人话确实不带脑子。
就算他们之前劝谏的时候, 也是百般委婉的。
哪怕觉得那个晏公子有如今地位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牵制, 可是夸张到君王待遇、做出“烽火戏诸侯也无不可”的惊人发言,再回想一下宫宴当日见过的风姿, 保不齐圣上那些言行确实有几分真心呢?
在一个爱恋正浓的人面前人家喜欢的人不是, 人家当然会很不高兴。
何况那一句话不仅了晏公子不是, 对当今圣上也相当冒犯,即便不因为晏公子不好生气, 也会因为自己被如此严厉指责而不快。
当然, 他们言辞委婉的另一部分原因, 也是认为晏长初算某种意义上的有功之人,对待发挥了大作用且有忍辱负重意味的人, 总是有几分尊敬的,提到人也自然客客气气。
剩下的因素就是, 大多见过晏长初本人的,在不涉及大是大非、巨大矛盾的情况下, 都不太会能那样话。
那出言不逊的人显然是新升上来的, 既没在宫宴上见过本人,也没对事情有深入的了解, 只听了一些表面传闻,就妄下论断,然后在朝堂上大言不惭地“直言进谏”。
就算梨休春不断, 陛下也必然会发落的,这样一来,梨督主的行为与其是僭越,不如是体察圣意了。
所以尹却明没有怪罪对方,也很好理解。
只是这样一想,这梨家遗孤倒真的越看越像是谄媚上意了。
但鉴于梨休春曾经是在晏公子手下做事的人,有今天一半是托了晏长初的福,也能当做是主仆情深、知恩图报,听不得别人对有恩于他的旧主不敬。
在已经有一个活生生被拖出去的例子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会再提之前的事了。
本来有梨休春的两个问题,他们已经没算再了,结果谁知真的有人那么傻,敢出这样一个头。
虽那被拖出去的人算是官阶比较低的了,但看陛下的反应,有多不高兴都能看得出来了,就算官阶再高,照陛下的态度来看都悬得很。
倒不能所有人都有可能被这样不留情面地拖出去,可是看之前清除那些世阀的雷霆手段,哪怕今天不会被拖出去,来日就不一定了,陛下已经充分显示出他的能力了。
何况,在这朝堂上最有地位、最位极人臣、可能得上话的官员,正是梨休春。
而梨督主明显是站在另一边的。
再者,梨休春得确实有道理,当今圣上是还非常年轻,这种问题也就不是多么非常紧急的大事。
要是真的到了很关乎皇家后代血脉的时候,那拼死进谏倒也还得过去,在现在这种还很宽松的时期,的确还真的不至于赌那么大。
因此最后,今天的早朝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结束了。
但后遗症却没有就这样结束。
如果梨休春关于陛下年龄的法,是提醒了他们不需要现在就开始死磕,那后面关于把皇帝当做什么的法,就是让大臣们诚惶诚恐了。
因为他们真的在朝上劝谏了陛下要看看女子、考虑后代,所以为了证明他们确实是把圣上当成了执掌天下的人,而不是……那什么,事后都纷纷要跟陛下讨论国家大事。
也不至于像下课后围住老师问问题的好学学生一样一圈的人拦住尹却明,更不会傻到在圣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为证忠心而请求觐见,可怎么都是要表示表示的。
所以皇帝就被各种各样的奏折包围了。
上到真的国家大事,到各种零零碎碎鸡毛蒜皮的事,只要别涉及什么子嗣后代的影射嫌疑,能呈的都呈上去了,务必要证明他们真的是将其当成治理国家的天子看待的。
当然,像一些从各地送上来的折子,是不可能临时更改的,但那种基本也不会来上朝了,讲的都是地方的事,也本来就大多都是正事。
而能来上朝的,肯定能改的都改了。
尹却明本来也不想见到那种让人生气的内容,自然不会强行要求一定要赶紧送上来,给予了充分的更改机会。
反正有脑子的肯定牢牢抓住这次机会了,不仅抓紧时间换了上奏内容,事后还要搜罗各种能找到的问题,几乎是源源不断地送到皇帝手里。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这么干,可那数量比起往日,可以是非常可观了。
因为梨休春的一句话,当今天子被各种奏折包围了,而导致这一切的梨督主,则人正在上滁宫里。
皇帝这会儿想必正忙着,不会去上滁宫,那有时间的梨休春,当然就可以如以前一般,在公子身边伺候了。
有了上一次的到访,这回梨督主没有再被拦住,也不用再担心公子会不会不愿意见他、会不会原谅他了,一行很顺利。
不仅如此,无论是基于梨督主如今的地位,还是基于曾经共事时的威压遗留,在梨休春交待了要好好明之后,上滁宫里的下人们都被好好“科普”了一遍。
再得知晏公子对其似乎也颇为信赖以后,这一次来上滁宫,下人们都很恭敬了。
这种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梨休春并未再如何关注这点事,对于他来,服侍公子才是重要的。
话虽如此,在这个时间,需要他做的事也不多。
上滁宫时有舞乐表演之声,某种程度上来是有点频繁,尤其是尹却明想要讨好晏长初,就会命人寻些有趣的,本来不算频繁的间隔,在皇帝的殷勤下也好像有点频繁了,也无怪朝臣们觉得尹却明老是在寻欢作乐。
但也不是天天那么热闹。
梨休春上次来的时候,晏长初身边放着话本,这一次,晏长初也是在看着话本。
主人在看书,手底下的人除了日常工作之外也没什么别的需要做,晏长初人也已经起了,更不需要服侍穿衣洗漱什么的。
所以梨休春基本没什么好做的,他也不可能发出动静去扰晏长初。
上滁宫里的景象便有些怪异。
梨休春是去上过早朝以后来的,这一次穿的是官服,很有些整装肃穆的模样,这幅扮做下人的活计,就怎么看怎么违和。
虽然最多也就只是端茶送水之类的事,可还是让彻底被好好科普了梨督主凶名的宫人们有点不安。
不过,当事者本人倒是一点都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晏长初也没管外界的事,更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对。
好在为了保持安静,在晏长初身边也没留几个人,这样的轻微不安并没有被大片传染,看久了梨督主面对公子时的温和态度,几个人也逐渐习惯了。
殿里便很是静谧,除了书本被翻页的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以致于一旦有一点别的声响,听起来就会很明显突兀。
这点声响不是来自殿内,而是从外面传进来的,晏长初也理所当然因此从书里抬起头来。
“什么声音?”
上滁宫里的下人正要动作,梨休春就比他们更先开口了,“臣去看看。”
晏长初没有意见,男人便出了门。
梨休春扫视了一圈,大概了解外面是什么情况了,应该算是今天早朝的后遗症。
那出言不逊的家伙被拉下去了,其家人便绕了不知道多大的圈,联系上了后宫里基本只做摆设的同氏族妃子,试图找晏公子求求情,因为西厂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被拉出去是西厂总督和皇帝的意思,找这两个人求情必然没什么用,但如果是晏公子的话,应该能听一听。
本来照晏长初一进宫就有人死、动不动就有人因为陛下的占有欲而有生命危险的情况,那宫妃也不会有那个胆子敢来求见晏长初,可是经过了一段和平时期后,其他人的胆子就渐渐大起来了。
没再有流血事件、据晏公子对上滁宫的下人都很宽和,他们就觉得,这位晏公子应该是不忍见无辜人惨死或被折磨的类型。
虽然如果起事件的前因后果,实在很没有来求人的立场,可是晏公子既然心软、能讲道理,那只要往心直口快、谏言心切的方向上靠,就还是有希望的。
圣上的问题确实就真切的摆在那里嘛,话难听但没错啊,晏公子如果有大局观,就也该主动往后稍稍,劝劝陛下雨露均沾。
来求见的宫妃完全不认同这种观点,也不想管这摊子事,那晏公子虽然风头正盛,但也没有对别的妃嫔做过什么,而在有那么一个人的情况下,她们也都歇了争宠的心,没有明枪暗箭,日子倒也算其乐融融,坦白来,她在宫里过得比在家里好多了。
奈何家里的人百般逼着她来,也就只能希望晏公子心善,让她能敷衍地完成这个任务,回头能交个差就行。
虽然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摆脱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狗屁家族,但这或许只能算是奢望了,就算晏公子再善良也没有帮她的义务。
是人就可能有弱点羁绊,她从那家里出来,弱点也在家里,若非被如此拿捏着,也不至于来冒这样的险。
少女在心里给自己了气,想着身后宫人拿着的准备用来送给对方的玩意儿,抬起了脚。
然后就见到了从里面出来的男人。
她没见过传中的梨督主,但官服却是认得的,因此一眼便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是没什么希望了。
她不知道是对方料到了会有这一出,还是纯粹的巧合,可那事就是梨休春办的,当着人家的面提这事,那是真的不要命了。
纵然晏公子再如何好话,可毕竟她跟对方是没什么交情的,而跟一个从戴罪之身一路爬到如今地位的人比起来,二者取得晏公子倾向的手段自然是天差地别。
何况她也听了,梨休春能到今天的位置,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他是晏公子的亲信,一个是亲信,一个是陌生人,会更容易偏向谁不是几乎注定的事吗?
更别她此行的来意就不可能让人高兴得起来了。
所以,梨休春既然是从上滁宫出来的,那么有西厂提督在场,她还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