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我这是在做梦吗？

    姜妙妙的意识极为清醒， 一股荒诞感油然而生。

    水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眼前亮了起来， 她转头一看， 自己竟是在一座山峰之上。

    抬头望去， 一轮皓月挂在空中， 这场景有种不上来的熟悉。

    她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 往下一看，心中大惊。

    下方是一个山谷，谷里正中央是一块浮石，四周连着九条链桥。

    而浮石之上竟然是自己。

    这是在做梦吗？

    为何视听都如此得清晰真实？姜妙妙微微敛眉，全神贯注地盯着下方浮石之上的自己。

    下方的“姜妙妙”不知所措地四周看了一番， 而后浮石碎裂，她堪堪扒住一根链桥， 接着翻身而上。

    姜妙妙面色凝重，这一切都与那日发生的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自“姜妙妙”踏上链桥的那一刻起，谷中空间便倒转过来。

    张宅荒败地立在土地中， 姜妙妙看到， 其下的土里密密麻麻地埋满了人，甚至还包括躺在人群中无法动弹的自己。

    这一切在她眼中重演，只不过是换了个视角。

    不同的是，如今一点一滴映入姜妙妙脑海中， 当时不明白、来不及思考的细节如今都彻彻底底地展现在眼前。

    这些埋在张家大宅下的尸体就是张家宅中的家丁， 而那满身是血的挣扎模样便是他们真实的死状。皓月变血月，家丁们干干净净地躺在地下， 明事后有人将他们入了殓，埋回了张宅地下。而那死后也无法闭上的双眼则昭示了他们死不瞑目的冤屈。

    只是，在这虚像之中，是自己救了张辽的妹妹，保护了几个活口。可现实没有自己干预，应该远比虚像残酷得多。

    张家，怕是一个活口都不剩了。

    姜妙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是谁将家丁们埋回了张家呢？

    难不成现实中张辽的妹真的活了下来？

    想法一出，姜妙妙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没了自己，凡人怎可能得过半仙，没有了谈判的资本，张家唯有被灭门一途。

    眼前一幕接一幕地重现，她看见张辽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地站在链桥之上，无力地问道：“为什么？”

    姜妙妙叹了口气，是心魔。

    这句话不是问她的，是张辽在问自己。

    自从他知道全家皆是因为自己而死后，心魔便滋生壮大。他恨，恨自己弱无法救下全族。更恨自己是水性魂魄，遭人觊觎，连累全族。

    家丁们冲上链桥，被片下血肉，而后被挫骨扬灰，这正是他父母的死状！

    无论多少人冲上来，都碰不到他，只能任人宰割，死状凄惨。因为张辽知道，谁都救不了他，半仙在他们凡人眼里就是无法忤逆的神明。

    姜妙妙心中悲戚，脑中竟不由自主地想起子归。

    造化弄人，难道世间本就如此？

    眼前场景巨变，转为“姜妙妙”带着家丁杀进刘家的场景。姜妙妙虽心中不忍，但还是安静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家丁抱着张辽妹出门时，空间诡异地荡起一丝涟漪，姜妙妙一愣。

    待她回神儿，张辽已然踏进杀阵，姜妙妙有些不忍看。

    可事情的发展不如她所料，张辽魂魄的气息并未消失，反而是他周围的刘家全族与那老道士如同被人抹杀般，瞬间没了气息。

    姜妙妙怔愣片刻，看到张辽转身抬头，看着遥遥站在山峰之上的她，鞠了个躬。

    她心中一惊，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自己做梦做魔怔了么？

    几瞬之间，山谷、刘宅、血月一切皆化为虚无，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她与张辽。

    张辽一步一步走近，站到她的面前，郑重地跪下磕了个头，“多谢。”

    “谢什么？”姜妙妙看到他行此番大礼，一时间有些无措。

    张辽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什么也没有回答，身形却渐渐变淡，而后彻底消失在她的面前。

    “哎！”姜妙妙伸手去抓，却猛地惊醒。

    坐在床上，她眉头紧皱，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

    “醒啦？”齐若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姜妙妙回头，看见了坐在窗台儿上，手里捧着一把花生豆儿的鬼琴。

    她眯了眯眼，微微挑眉，“你怎么在这儿？刚才的梦是你捣的鬼？”

    “什么捣鬼。”齐若从窗台上跳下来，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走向床边，“这不是为了帮你开心结嘛。”

    心结，姜妙妙苦笑。

    是啊，自己修道不过几个月，在这些天灵地宝的堆砌下，一下上了天仙，可心态却是不稳。

    没有时间的沉淀，自己看待事情还是太情绪化，太容易将自己代入进去，久久郁结于此。

    “没事儿。”齐若似是看破她心中所想，“时间长了就好了，二十多岁的我也是屁都不懂。不过你这道心不稳的话，想要晋升上神怕是难喽。”

    “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虚像，何谈心结，又何来解开心结。”姜妙妙淡淡摇头。

    齐若往嘴里送了颗花生豆儿，纳闷道：“谁跟你是虚像？”

    “什么？”姜妙妙一愣，“不是虚像？”

    “对啊，我这考核可是货真价实的。”

    “那张辽？”

    “是真的啊，刚才人家来和你道别，你没看见？”齐若嚼着花生豆，一脸不可置信。

    “那是真的？真的是他的灵魂？”姜妙妙惊了。

    “对啊，他刚走。”

    “去了哪里？”

    “投轮回啊，还留在这儿干嘛？”齐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姜妙妙。

    “那他妹妹呢？”姜妙妙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了。

    “你救了啊，大姐，你失忆了？”

    我…真的救了？姜妙妙脑中出现了一瞬的空白，接着猛地反应过来，出手撕开一道空间裂缝，心翼翼地感应自己的神念。

    诡秘的裂缝后，人界一处偏远的村庄中，隐隐传来几道熟悉的感应。

    正是她当时入家丁体内的那几道神念。

    姜妙妙一下僵住了，原来，这一切竟是真实地发生了。

    “这…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闻言，齐若面露得意，“怎么？我一个堂堂神阶法宝，做到这些很难么？”他大大咧咧地坐到姜妙妙的床边，翘起了二郎腿，“不过是逆转时空，通空间，让你真实地走进那个时间点而已。”

    “你为何要如此做？”姜妙妙怀疑地看向鬼琴，不相信它会大发善心出手助人。

    “我这可是公平交易啊！”齐若吃完手中的花生米，拍了拍手，“我帮他杀了仇人，翻转时空救他妹妹。而代价呢，就是他留在我这冥谷界中三万年，帮我进行考核，如今他任务完成，转世投胎去喽。”

    鬼琴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帮人。

    “三万年？”姜妙妙心中纳闷，“他妹妹活了这么久？”

    鬼琴：“……”

    他拍了一下姜妙妙的额头，一脸无语道：“还不让人家有点儿后人了？你那神念随着血脉传下去不是很正常？”

    也是。

    “你在干什么？”一道声音冷冰冰地传来，带着凌厉的杀意。

    齐若了个激灵，连忙起身，瞬间闪出数尺。

    苏凭渊出现在床前，一脸怒容地看着齐若。

    “主人…”齐若顿时蔫了，“您不是让我来帮姜姑娘开心结嘛。”

    “开心结？”苏凭渊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怎么还到床上去了？”

    “我不是我没有，主人你听我解…”还没完，齐若就被苏凭渊一脚踹出了门。

    寝宫的门被重重关上，伴随苏凭渊一句恶狠狠的警告。

    “再变成这幅模样就给我卷铺盖滚！”

    作者有话要：

    来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