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护法
此前也过了,?贾家黑白俱沾,和魔教的关系也很密切。
就算是上一世贾济娶妻的宴席上,贾陵昌也是请了魔教的人来。
到周儒,?聂秋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宴席上的那一幕。
宴席上的宾客,以坐在角落的那桌为甚,要么蒙了层黑纱,?要么戴了层面具,或垂头或低声交谈,看起来颇为不起眼,?其中却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未着任何伪装,?宽肩窄腰,?面如冠玉,神色却阴郁得很,带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他身旁的左护法忽然侧头过来和他耳语了两句。
方岐生神色微动,嘴角幅度很轻地翘了翘。
是难得的心情不错。
紧接着,?聂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萧雪扬骂得狗血喷头。
这么起来……
他们不会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吧?
不然以方岐生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参加这种对于他来意义不大的宴席。
千里迢迢,?从魔教总舵过来这么一趟,就为了看他的笑话?
聂秋晃了晃袖中的铜铃,?将红鬼收了回去。
铜铃面上的冷意褪去,?缓缓垂下,贴在他手腕上宛如烧伤一般的痕迹处。
突如其来的流言,?贾家的宴席,魔教的到来……
以魔教玄武门的能耐,?做这种散布谣言的事情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可惜现在是没办法问方岐生究竟是不是那么回事了。
周儒啊。
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和他见一见。
聂秋合上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萧雪扬起来之后,果然是一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样子。
要不是昨晚上亲眼看见她睡得很沉,聂秋还真以为她因为那件事彻夜难眠。
于是聂秋略略地跟她讲了一下贾家的事情。
一炷香后,萧雪扬精神焕发、红光满面地拎着药箱出了门。
聂秋收拾了一下房间,也离开了客栈。
自从萧雪扬住进来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过茶馆听书了。
就算是用来消磨时间也好,这么想着,聂秋按了按头上的斗笠,轻车熟路地过去了。
天色尚早,就算是茶馆这样热闹的地方人也不多。
客拿着折扇,大大咧咧地坐在木凳上面扇风,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曲儿。
见有人进来,老头掀起眼皮随意地撇了一眼。
“年轻人,你已经好几天没来听老夫闲话了吧。”
没想到这茶馆进进出出的人这么多,这老人家竟然还认得自己。
“我是已有好几天没来过了。”
聂秋答道。
看出他疑惑,老头笑嘻嘻地合上折扇,在掌心中一敲。
“这茶馆里,有侠客,有商贩,有走卒,有寻常百姓,也有达官贵人,有正道亦有魔教,有贫必有富,有地痞无赖也有侠义之士。”他道,“你是什么人,我却没看出来。”
“那老先生觉得我是什么人?”
“无处可栖,无处可落脚,匆匆而过,就随意一听。”
聂秋将他这句话仔仔细细地咀嚼过了,半晌才露出了点笑意。
“也不尽然。”他喃喃自语道。
老头起身去沏了杯茶,茶叶没有多好,却足够新鲜。
配上这带着露水气息的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客官今天来得这么早,是想听些什么东西?”他翘起腿,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茶。
“上回你到的,魔教教主镇压四门的传闻。”
老头放下茶杯,摇着折扇,合上眼睛沉思了片刻。
“话那魔教教主方岐生,光是只身一人前去镇压四门这件事,就足以叫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了。”
“他年纪尚轻,原本所有人都是不看好的。哪知道不到一个月,青龙门门主,岁阴阔斧安丕才就垂首臣服,这才叫正道所有人拿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关注这件事。”
“青龙门,白虎门,朱雀门,玄武门。若不是那方岐生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又没人见过他的相貌——想必许多人都会跟着凑一凑热闹,看看他到底用的什么手段使得那几个硬骨头低下头来。”老头着着,又润了润喉咙,才继续了下去,“荒漠之中的青龙门之后,是沼泽深处的白虎门。白虎门石荒手段狠辣,魔教又最推崇武力,他对魔教教主方岐生这次不远万里的前来拜访,也毫不留情,直接就使出了看家本领。”
“我原以为在白虎的围攻撕咬之下,方岐生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劫。”
“他整整十天都毫无音讯,仿佛消失在了阴暗潮湿的沼泽之中。”
老头忽然大笑起来,“结果,就在两天前,白虎门宣告臣服,石荒那等性格古怪的人都毕恭毕敬的,声称不久后要亲自前去魔教总舵献虎——这方岐生,确实是有手段!”
“果然是后生可畏,纵使我不是魔教的人,都想要拍手叫好了。”
他话的时候,茶馆又陆陆续续地进来几个人,听到台上的老头儿已经开始书,的虽然还是之前过的那些轶闻,那些人却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很自觉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听得津津有味。
“那方岐生如今在哪里,老先生可有耳闻?”聂秋忍不住问道。
“老夫猜测是去朱雀门了,不过魔教几位门主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朱雀门门主季望鹤亦然,或者更甚。朱雀门又是在群山之中,易守难攻,不知道方岐生又会怎么做。”
老头语气中不掩赞许之意。
不是去西南丛山中的朱雀门,怕是来皇城了。
方岐生当时的是“祭天大典后,我便亲自来皇城请人了”。
若是要去朱雀门,估计要折腾一两个月才能到皇城。
可他如果不去朱雀门,先来皇城,之后再过去,就算是白白浪费途中的时间了。
也不知道方岐生最后会怎么选择。
聂秋端起茶杯,吹开面上的一层碧绿茶叶,将嘴唇贴在边缘处轻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缓缓地流入喉咙,不算太烫,却能使浑身上下都变得热起来。
听到方岐生还活着的消息,聂秋提心吊胆了几天,总算是松了口气。
虚耗的没错,如果方岐生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也很难办。
至于他选择什么时候来皇城,那也是后面的事情了。
经白虎门一劫,方岐生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估计身上也伤得不轻。
从白虎门到皇城有千里的距离,一路颠簸,难免遭罪。
就算方岐生一个月后才能抵达皇城,那也不算奇怪的事情。
聂秋想明白之后,在桌上留了锭银子,向老头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他掀起帘子,大步踏出了茶馆。
街道上的人已经逐渐变多了,卖早点的大娘正吆喝着,宁静的清变得热闹起来。
在繁华的皇城中总是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所有人都躲着,等到谁一声令下,就纷纷从藏身之处涌了出来。
如同画卷一样的冷清街道,忽然鲜活了。
聂秋瞧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难得心情这么好,连眉梢眼角都带了点闲适悠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望山客栈走去。
刚踏出去没两步,他就敏锐地感觉到有人靠近。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为何要去听那些传言,若是公子真的对我们教主感兴趣,不如直接问我?”
这算是不去见山,山就自己过来了吗?
聂秋停住脚步,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就算是遮着半张脸,好歹是昨日刚遇见过的,所以聂秋很快就认出了周儒。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儒是一个人来的。
周儒半个身子隐在暗巷中,聂秋看了看身边不断经过的行人,只好走了过去。
“聂公子应该认得我。”周儒先是把面上的黑布往下扯了扯,将脸露了出来,然后伸出手,道,“魔教左护法,周儒。”
像是适合耍嘴皮子的那类人。
红鬼确实是捕捉到了周儒神态的精髓。
不是魔教的左护法,肯定很多人会被他的外貌所欺骗,以为就是个文弱书生。
而且还是毫无防备,话本子里最容易被美艳的妖精所骗去的那种书生。
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身材也不高,不张口的时候还以为他很腼腆。
聂秋和他握了握手。
他清楚得很,周儒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
敢直接站在他面前,看来周儒已经知道方岐生邀请他加入魔教这件事了。
“我听安门主过了,所以聂公子不用拘谨。”周儒道,“至于右护法一事还是应由教主决定,我现在仍然称呼你为‘聂公子’,想必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
“我在旁听了一阵子,他的虽然没错,但那些话毕竟是我们放出去的——”
周儒顿了顿,道:“教主只在白虎门呆了五天,早已启程,不日便能到皇城。”
聂秋觉得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在白虎门受伤了吗?”
“自然是受了不轻的伤,昏迷了五天,差点就落下了病根。”周儒叹了口气,似乎是想斥责方岐生的莽撞,“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现在的状况……等他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聂秋不知道该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我在皇城这些天里将你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所以聂公子想和我什么都不用避讳,即使是戚潜渊,只要是我魔教能帮的都会帮。”周儒将调查聂秋的这件事得很坦然,“我来只是为的和聂公子这些话,之后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
见他要走,聂秋赶紧叫住了他。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是不是真心想加入魔教吗?”
周儒转过头,有些无奈,“当然怀疑过啊。毕竟以你现在的身份,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自讨没趣,加入魔教呢?可方岐生是这么的,我就只能去把其他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万全了。”
聂秋心里隐隐有了点想法,“准备什么?”
“断了你的后路,只剩魔教这一条。”
周儒完,又觉得这么早放狠话不大好,就添了一句。
“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魔教不会这么做的。”
罢,他将黑布拉上去,遮住面庞,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