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星期一/中雨

    又下雨了。

    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吧。

    因为昨天中午开始下的时候, 我正在户外兼职。起先下的并非是雨，而是盐粒一般的雪。可能是天气还不够冷，雪没落住, 很快又变成了细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点雨，昨晚回校前，我便有些不舒服, 喷嚏了一路，上晚自习时, 便觉得昏沉。

    星期五放学江洵来找了我, 我们班后排那些男生, 应该都知道了我们交往的事。昨晚我进教室坐下后, 隐约听见他们议论, 些诸如“不是吧、卧槽这可是大新闻、江学霸牛逼了”之类的话。身上不得劲儿，听他们议论, 我也没办法和他们计较，便一直半趴在桌上看书。

    没隔一会儿, 脑袋越来越沉，差点睡着。

    感觉到后面有人拿笔戳我。

    那个角度, 明显是郑西洋, 我便转头问他怎么了。

    他量我一眼，迟疑问：“你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差？”

    当时我就觉得脑袋晕, 鼻子痒，倒没感觉脸蛋冷或者烫, 听见他问，下意识抬手捂住脸，：“没什么，大概是感冒。”

    他“哦哦”一声, 用一种“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仍然不肯相信”的语气，又问我，“你不会真和江洵交往了吧？”

    这件事，已经没办法遮掩或者否认了。

    我冲他点点头，“嗯。”

    “操。”

    他低呼一声，偏头看倪行。

    倪行当时在低头翻一本男生，脸色冷淡，对我们的谈话，充耳未闻的样子。

    我想他应该有些不高兴。

    有点想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没用。

    郑西洋似乎怕激怒他，看了那一眼看，没再什么话，我便转过头，起精神继续看书。

    我们讲的话，董思远肯定听见了。在那时低声笑了下，：“其实你跟江神在一起的事，我两个礼拜前就知道了。”

    这话出乎我意料，我没忍住“啊”了声。

    他又笑，“三班那个张嘉佑，你知道吧？跟我一宿舍，见过你之后就一直想追你呢。之前还告诉我，他在图书馆遇上你跟你搭话了，感觉你对他印象不差，算这个月就开始约你呢。”

    要不是他，我都忘了这个人了，也不知道该什么，就笑了笑。

    “结果你猜怎么着？”

    董思远的语气里有一丝幸灾乐祸，“了那话之后，他就在操场看见江神牵你手了，你是不知道回宿舍后他那个状态，简直跟霜了的茄子一样，还挺不甘心地问我们，他要对上江神，有几成胜算。”

    想象着那男生这话的样子，我有一种不真实感。

    可能男生在宿舍里，都更放得开一些？

    我迟疑地问董思远，“你们不会真的和他讨论了吧？”

    董思远哈哈笑，“什么讨论呀，击还差不多。我另一个舍友就差捶着桌子笑了，让他趁早醒醒，别做梦了。”

    听了这话，我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比较合适。

    不过董思远这人，性子里有特别豁达温情的一面，最起码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让任何人难堪过，也从不会将自己置身于一种比较难堪的境地。明明成绩好，和后排那些爱混的，也都相处不错。

    自顾自笑完，他用一副挺认真温和的语气，低声对我：“我感觉你和江神挺搭的，在高三这种时候，他身上又有那么大的压力，能选择跟你在一起，肯定特别喜欢你了。”

    我有点窘迫，回他，“他是很好。”

    “那就好。”

    董思远最后。

    讲完这番话，我们便没再话了。

    倪行一众人照例在第一节 晚自习后下楼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直到放学都没回来，被政教处巡查的老师将名字记了去。

    下晚自习后，雨停了一会儿。

    我和、文静三个人一起回宿舍，路过操场时，没看见江洵他们篮球。没办法联系他，我略微有些纠结要不要停下等一会儿，听问：“你是在找江学长吗？”

    我和江洵在一起的事，她们俩知道的算比较早。

    话完，也没等我回答，就用手往操场远处一指，迟疑着：“你看那个是他吗？穿白外套，在跑步。”

    的确是江洵。

    我想让她们先走，我等会儿回。

    话没出口，她们就极有默契地冲我挥手，还笑，“那我们先走啦，你去享受二人世界吧。”

    我被她这句话闹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步走去操场。

    江洵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走到了我跟前，我们俩一起走了半圈，他拎走了我的书包，问我：“感冒了？”

    昨天晚上，他穿着黑色的运动长裤，配白色运动外套，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了顶端，显得整个人比以往更清瘦高挑几分。问这话时停下脚步，不远处一个高杆路灯投下的光正好在他身上，让他低垂下来的眉眼，显得特别温柔。

    我“嗯”了声，伸手抱住他。

    他一只手拎着我的书包，用一只手将我搂了下，又抬手，轻轻地揉着我的头发。

    虽然天气不好，操场上却也有人，我没抱多久，很快放开手。

    他抬手探我额头。

    我告诉他没发烧，就是一直喷嚏外加鼻子不舒服，回去睡一觉差不多就好了。他讲：“那晚上要早点睡，我送你回去。”

    尔后他便送我回宿舍。

    我其实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不过又实在头晕，便上了楼。

    进宿舍后，其他人都在里面了。我推门后刚在位子上坐下，便听刘双问：“余年，你和江学长在交往呀。”

    宋远航那件事后，我们接触很少了。不过到最近，她又好像和没事人一样，开始主动和我聊天，语气也还好。

    我“嗯”了声。

    她瞬间笑起来，看向李书会，“我就肯定是余年吧，你还不信。”

    紧接着又一脸“你被我发现了”的表情，对我：“我和书会也才刚回来，那会儿在操场看见你了。不过你和江学长抱一起，肯定没看见我俩。话回来，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还瞒着我们，不够意思哦！”

    我敏感地察觉到，这段话时，她语气里，透露出一股子要和我套近乎的意味。

    可能是因为江洵吧？

    因为他在一中地位超然，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我，也被人高看几分。

    我告诉刘双，“也没有很久，这个月一号在一起的。”

    “你胆子好大啊。”

    李书会忧心忡忡地感慨一声，看着我，“在操场上抱他，就不怕被其他人看见呀。要是有人告诉老师，肯定要让你们叫家长了。”

    这话，还有她当时那种语气，让我有轻微的不舒服。

    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也不知道，我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应不应该。毕竟，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让我嫉妒艳羡的人。我怕是因为这种心理的加持，导致我对她的判断不够客观。

    所以在她那么以后，我勉强笑了下，讲，“当时就突然情绪上来。”

    “那么晚了，天气还不好，操场都没几个人的。”

    刘双罕见地反驳了李书会一声，又问我，“，江学长谈恋爱是个什么样子呀。天，我实在很难想象他谈恋爱，不过今晚看过去，他又搂你肩，又揉你头发，还帮你拎书包，简直不要太好。”

    听这话，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她们基本全看见了。

    我也就点点头，“就……挺好的。”

    “谁追的谁？”

    刘双真的很八卦，不依不饶追问。

    我回答，“也没有谁特地追谁，就挺顺其自然的。”

    “谁先告白的？！”

    我被她问得都有些招架不住了，沉默了好几秒，了之前江洵讲的那句话。惹来刘双一阵哈哈大笑，“果然是他，‘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哈哈，有点拽哦。”

    不知道刘双想象里，江洵这话会是什么状态，我印象里，好像和“拽”这个字搭不上边，反而充满了迟疑，以及不确定。不过那些细节，我是不用和她多的。

    身为舍友，讲这么多，应该可以满足她的好奇心了。

    看她一副“还想知道更多”的样子，我连忙了句“我去洗漱”，尔后，端着水盆去了公卫。

    洗漱好回来时，在门口撞上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她当时正仰着头看我们宿舍门牌号，看见我一下子笑了，“沈余年，看见你正好，喏——”

    将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放进我盆里，她冲我眨眼，“这些，好像是药，江学长让我拎上来给你的。”

    这句话，应该被宿舍里她们听见了。

    我一走进去，便一脸艳羡地：“原来有男朋友的生活是这样呀，看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江洵应该是送了我以后，又出校门，买了感冒药。袋子里还有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这几种一起，按明吃。治风寒感冒的。听你声音好像有点哑，糖浆也买了两瓶，你要觉得嗓子不舒服，就也吃上。多喝热水，快点好起来，乖。”

    最后这个字，让我目光停留了好几秒。

    猝不及防，横空里过来一只手，将纸抽了去。

    刘双这人，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了，抽走那张纸，飞快地当众念完，笑得一脸恶趣味，“啧啧啧，哄孩呢，这也太犯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