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后来 “昨晚什么感觉?”
主卧里。
江洵脑子里一片空白, 平躺在床上。
进来时没人开灯,他跌倒在床上时,沈余年拉了窗帘, 整个房间便陷入了静谧的黑暗之中。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淡淡味道,扯回他涣散的思绪,他微微偏头, 望向洗手间。
洗手间镜前灯开着,亮光笼着沈余年的身形, 外套已经不知道脱在哪儿, 她穿着质地柔软的毛呢长裙, 弓着身子, 低头干呕。
“呕——”
又一次深深弯腰后, 沈余年将身子直了起来。
今天去拍摄《心跳不谎》的先导片,拍完后她没吃饭, 胃里没东西,其实什么也呕不出来。
就是难受。
嘴巴、口腔、喉咙里都是腥味, 挥之不去。平生第一次,她想伸手到喉咙里好好抠一抠, 哪怕她心知肚明, 什么都不可能抠出来。
她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发圈不知何时扯掉了, 江洵好像有一个习惯,在吻到动情的时候, 特别喜欢掌控她——上次是,刚才也是,他会将手指插/入她头发,贴合她头皮, 用那种把握的手势,扣住她脑袋。每每那样,她都动弹不得,可那种感觉,她其实也并不特别排斥。
她是喜欢男人强势一些的。
可真的太难受了。
她不受控制地流了泪,到现在眼睛还干涩无比,通红通红,脸蛋也是,又酸又麻,红晕经久不去,下颌两边,还隐约可见两条红痕,应该是江洵手指太用力,留下的印迹。
“咳——”
又干咳一阵,觉得实在是咳不出什么东西,沈余年开水龙头,反复漱口后,洗了把脸。
其实想洗个澡,出了好几身汗,裙子里黏糊糊的,实在不怎么舒服,可想到江洵还在外面,她暂且将心思收了起来,擦了脸和手,长舒一口气,出去看他的状况。
江洵的酒意去了大半,躺在床上也没睡觉,却不太能起来。
那阵感觉过去后,他大脑持续了很长时间的空白,好半天,才稍稍恢复一丝清明。那丝清明逼迫着,他在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的情况下,伸手拢好了衣裤,维持住最后一丝体面。沈余年走出洗手间时,他看上去并不狼狈,也就衣裤不复以往的平整,显得皱巴巴。
她在他床边半蹲下,一条胳膊搭在他床沿上,柔声问:“还难受吗?我去帮你冲一杯蜂蜜水。”
这话的,好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
江洵伸出一只手摸她脸,开口时,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我……”
他想是他不好,喝多了无法自控,可脑袋晕晕沉沉的,回味那一瞬间灭顶的刺激,他心里生不出一丝悔意。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起中学时,他们俩在他家,第一次睡一张床,她的那句,“要不我用其他方法帮你吧。”
沈余年对上他晦涩难言的表情,握住他手,笑了笑:“没关系,我愿意的。你不舒服的话早点睡,要不我帮你擦下脸?”
她出来时,本想着帮他脱衣服,没想到他又默默地将衣服穿好了,想来是介意她看见,所以话锋一转,只帮他擦下脸。
江洵想不用,别乱跑,陪他待一会儿就好。可刚才那件事,让他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出,饶是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真正拥有沈余年,也不止一次在梦里梦见过他把她这般那般,可即使梦里,都没有过这么突破过底线。
他只能任由沈余年走开,看她拧了热毛巾替他擦脸,冲了蜂蜜水放在他床头,最后关了主卫的灯,主卧的门,轻手轻脚离开。
房间陷入黑暗,江洵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时已经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多,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宿醉过后,头有些疼,体力却恢复如初,手脚重新归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人一下子踏实许多,进卫生间冲了个澡,他将身上的脏衣服连同床单被罩一起揭下来,拿去阳台洗。
阴天,家里略有些暗,也安静得过了头。
迟疑少许,他去客卧瞅了眼,发现门半开着,里面没人。
沈余年不在。不过行李箱还在,床头也放着叠好的睡衣,可见并非离开,只是暂时出门了。
这认知让他长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到玄关处,又走神静立了一会儿,才前往厨房,给自己弄饭。可心里记挂着那人,难免心不在焉,又一次走神时,菜刀切了手。
沈余年回了一趟家。
分手后的每一年,她都有给江洵准备生日礼物,现在两人住一起,给他再方便不过。所以起床后她就回家了,弟弟墨青在家,做了午饭,她想着反正江洵的生日在明天,所以也没着急赶回去,跟弟弟一起吃了午饭,又开车送他去了学校,才前往江洵那儿。
江洵吃过饭去超市采买东西,回家时是六点,进门后发现沈余年已经回来了,在房间电话。
他没扰她,将东西提到餐厅归置。
沈余年完电话走出房门,抬眸看见他正往冰箱里放东西,右手食指上,贴了个白色创可贴,神色一愣,忙问:“你手怎么了?”
江洵轻咳了下,开口时嗓音还有几分沙哑,“没事。中午切菜时不心划伤了。”
“那晚饭我做。”
沈余年完这句话,犹豫地看向他,“你没在外面吃饭吧。”
江洵摇摇头。
相比于在外面吃饭,他更习惯自己动手。
沈余年便挽起袖子,走进厨房,一副要露一手的架势。江洵正要不用,又见她笑盈盈地,“你明天过生日呢,就让我来吧,也算是犒劳一下江老师这一周来的辛苦。”
“……”
江洵低声,“以后别这么叫。”
沈余年一脸茫然,“什么?江老师?”
话落,她便意外地发现,近在咫尺的男人,耳朵红了。
略一思量,她便晓得原因了,忍不住想笑。
这人,大学毕业好几年,竟这么纯情。面红耳赤又佯装冷淡镇定的样子,让她想逗逗他。沈余年笑睨了他一眼,语气好奇,“昨晚,什么感觉呀?”
江洵:“……”
这天好像聊不下去了。
他看着沈余年,抿起了削薄的唇。后者却一副坦荡自然的样子,继续问他,“有没有很爽?”
江洵转身走了。
看他进了书房,沈余年弯弯唇,心情极好地笑出声。
她哼着歌,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时,终于将晚餐给弄好,再将提前准备的六寸蛋糕从房间里拿出来,便喊江洵吃饭。
江洵是真的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出来时还沉着一张脸,目光扫过餐桌,看见蛋糕上斜插了个心形卡片,上面一行字——江老师二十六岁生日快乐,永远貌美如花。
沈余年端详他表情,忍不住笑,“还生气呢。”
江洵声音僵硬,“没有。”
他哪有生气,纯粹是觉得羞耻而已。尤其她每次叫他老师,那语气里,总有几分古怪的戏谑,让他不太自在。
沈余年拿了筷子摆好,招呼他,“坐呀,尝尝我手艺。”
她蒸了一点米饭,知道江洵喜欢吃酸,找了龙须面、调料和金针菇、肥牛,给他做了碗酸汤肥牛面,另外又炒了虾仁西蓝花,酸辣藕丁和尖椒肉片,量都不大,盛放在白瓷碟里,卖相却十分好。
江洵坐下,又听她:“要不先许个愿?”
沈余年起身关了灯,室内只余蜡烛闪烁的亮光,江洵闭上眼无声许愿,那亮光罩在他脸上,让他素来清冷的眉眼,显得柔和多情,好像古诗里,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好了。”
沈余年听见他。
她开灯,坐在江洵对面,对上他专注的目光,蓦地有几分不自在,笑问,“许了什么呀。”
“你想不到?”
沈余年:“……”
她笑了笑,去切蛋糕。
回避的态度,让江洵的心情蓦地沉了一分。
可有些话,是需要清楚的。他不想和她这样糊里糊涂地住下去,事已至此,追究过往并无益处,无论眼前这人在过去几年经历过什么,他要和她在一起,都必须全盘接受。
两个人心思各异地吃完饭,因为江洵手上有伤,沈余年便自告奋勇去洗碗,正洗着,背上倾覆下一道人影。江洵松松地搂着她,低声:“余年,重新在一起吧。”
沈余年手抖了一下,拿着的碗滑落在水池里。
许久,她听见自己轻松的声音,“你是因为昨晚的事过意不去吗?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哈——”
江洵轻笑了声,“不放在心上?”
他声音很低地反问了声,松开搂着她的手,好半晌,人没走,却也没再一句话。
沈余年背对着他,没有回头,闭了下眼,语调轻松地又,“你喝醉了嘛。醉酒冲动很正常,况且我们都是成年人……”
“够了。”
江洵没等她完,声音冷淡地断她,笑道,“你要是想告诉我,你对每个喝醉的成年人都这样照顾,那不必了,我不想听。”
沈余年呼吸一窒。
江洵抬步走了。
耳听他走远,她像脱力般,弯下腰,两手撑在水池旁台面上,喉咙滑动着,平复情绪。
这之后,江洵没再理她。
虽然两个人还住在一个家里,可似乎一下子,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上班时他会提前走,早餐也不给她准备,就连上班时间,也不会主动和她话,几乎将她当成空气。
一天出去,叶翩翩和李杰都察觉出异样了,悄悄问沈余年,她把江洵怎么了?
这话似曾相识,沈余年却没办法回答,只能勉强笑笑,“没什么。”
她摆明了不想,叶翩翩和李杰再好奇,也只能憋着,这一憋就到了第二天晚上。
周二晚上,李杰和江洵值班。
值班室电话没响,两个人也没事,晚饭后不急着睡觉,各自坐了张椅子,江洵看书,李杰玩手机。了会儿游戏,李杰觉得眼睛疼,退出后在外面闲转了一会,再回来,无所事事地刷着微博。
江洵正看书,听他“啊”一声,便抬眸看过去。
“沈老师上热搜了。”
李杰将手机拿过去,语气迟疑,“和一个男的。被网友拍到一起进出酒店,是恋情曝光。”
话到最后,看着江洵脸色,他声音低了下去。
江洵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屏幕暗了下去,他却早已认出,沈余年旁边那个男人,是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