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染春光

A+A-

    事已至此,陶染只能硬着头皮领贺南初进去。

    她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偷偷用余光瞥这位贺先生。

    希望他能识趣地向后转。

    可贺南初丝毫不愧就地跟着陶染就这么进去。

    昨晚萧橙在自己这玩到半夜一点才走。

    送完客人,陶染看着一茶几狼藉,把酒瓶子、果壳皮扔到垃圾桶,简单擦了下桌子就再没有力气。

    早上宿醉睁眼就八点多,匆匆忙忙去上班也没收拾家里。

    此刻的家里,是入住以来最乱的状态。

    抱枕歪七扭八散落在地上、沙发上。

    遥控器随便甩在茶几上。

    药盒摆在桌上。

    贺南初有洁癖。

    陶染警铃大作,弯腰从鞋柜里拿出双客用男拖鞋递给他,急匆匆跑到客厅收拾杂物。

    贺南初指指这拖鞋:“喂,这鞋有人穿过吗?”

    真洁癖。

    陶染没空管他,手上的活没停:“没有,是新的。”

    “嗯。”

    陶染听出他是从鼻子里哼出的声音,没理他。

    贺南初站在玄关往里一望,又问:“两室的房子?”

    陶染知道她别墅住惯了的。

    也听不出那个语气是觉得她这房子大了还是。

    她开净水器接了水烧上:“一间是储藏室,放工具的。”

    一个房间专门被她用来存放挂衣服的全模道具。

    还摆着些曾经设计的婚纱。

    像警察视察现场,贺南初在客厅玄关、客厅仔细地看。

    他站在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外面是一片灌木丛。

    又放下。

    陶染把茶烧好时,看到贺南初已经转到餐厅旁的工作阳台。

    那里,高高挂着几件男士的外套和衬衫。

    还有……自己的一些衣服。

    陶染叫住他:“茶水泡好了。”

    贺南初只远远望见几片黑色的男士西服衣角。

    他站在原地淡淡地答:“又不渴了。”

    从陶染的角度望去,他站在阳台玻璃门前。

    就随便一立,便能排出一张大片。

    “刚泡好,尝一点?新开的普洱。”她端起一盅玻璃茶杯朝向他。

    贺南初转身,折回,接过。

    视线落在玄关处一双男士运动鞋上,和自己刚脱下的鞋并排。

    比自己的些。

    陶染顺着目光,也看到那双鞋。

    她有点尴尬地瞥了贺南初一眼。

    贺南初站在茶几旁,轻轻吹了口杯中的茶水。

    神色淡淡地,没什么波澜。

    倒是茶水荡开几层波纹,一点点推开涟漪。

    前男友进家门就是有这么尴尬。

    陶染有点后悔自己请他进来。

    她佯装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

    “嘶——”

    真烫。

    这声音也没能吸引到贺南初的视线。

    陶染看他一直盯着看,解释:“就一个人住的话不大安全,所以买了些男士的鞋子摆在门口辟邪。”

    她顿了下,腾出一只手指指工作阳台:“那边还挂了点男人的衣服辟邪。”

    “辟邪?”贺南初笑,下意识也抿口茶。

    成功也被烫到……

    “不好意思啊,水刚烧开。”陶染放下自己的茶水,转身要进厨房:“要么,给你拿瓶矿泉水?”

    “不用。”贺南初把杯子放回茶几,指了指窗户:“你这样辟邪,还不如装个防盗窗有效。”

    陶染认同地点头:“在计划里,最近太忙。”

    贺南初指了指摊在餐桌上的设计图纸:“忙这个?”

    那是婚纱设计图纸。

    只要得空,她还是会画两张。

    其实从心底,她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做一名婚纱设计师。

    陶染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摊开的样稿剁成一摞。

    就有点尴尬,来的路上还什么自己不喜欢婚纱设计。

    结果餐桌上摆满了自己写写画画的痕迹。

    餐椅上还搭着没完成的手作婚纱。

    她把婚纱心拿起,轻轻高空悬挂算放回储藏室。

    “还不错。”

    背后传来这么一句。

    陶染收住脚步:“嗯?”

    贺南初走到她身边,指指她手里拿着的那件半成品。

    “我是这个。”

    “谢谢,”夸她的作品比夸本人还要令人愉悦。

    “谈个生意?”贺南初斜斜地靠在餐桌前,右手拿着她的样稿。

    陶染有点迷惑,她和贺南初能有什么生意可做。

    他的公司并不在C市,这么远做个酒会策划什么的很麻烦。

    “能帮我做件婚纱吗?”他平静地,目光却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陶染干笑了下,却并不自然。

    她又尽力挤出个笑,问了遍:“婚纱?”

    关于贺南初的消息,自分开后她从没有去听过。

    可近两年,铺天盖地全是他的报道。

    萧橙有意无意地跟他透露,他大概还是单身。

    就闪婚吗?

    这么快?

    “嗯,我想送晏姝一件新婚礼物。”空出的手一下下轻轻扣着餐桌。

    “哦,”不知道怎的,陶染松懈下来:“有什么要求吗?我好久没帮人做过……”

    他随手把样稿放到桌上:“随便,这些我也不懂。”

    “随便?那时间要求呢?”陶染手腕有点酸,把高举的婚纱搭在臂弯。

    “两个月,你知道她婚期的,肯定要在那之前。”贺南初想了下,又追加一句:“我就一个要求,这件婚纱我要所有版权。作为交换,价格你随便提。”

    “你要版权?”陶染想不明白:“你要版权做什么?拿我的婚纱版开店?那一个样稿也不够啊。”

    贺南初笑:“随你怎么想,所以价格想好了吗?”

    陶染迟疑下。

    她想起她上一件婚纱开价16万,最终3个月后被以15万的价格买走。

    加上版权,那就20万?

    20万,刚好可以换辆代步车。

    她那辆红车开了几年,修理师傅今天还电话过来抱怨很难修。

    “那就20万?”

    “呵,”贺南初抬手轻笑:“你就这么喜欢这个数字?”

    20万。

    为什么自己喜欢?

    看着贺南初笑的模样,陶染恍然大悟。

    她想起当年那张可笑的银行卡,和她给贺南初作为报酬的20万。

    “那30万?”陶染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

    他对婚纱没有任何要求。

    意味着她手里这件业余时间做的半成品再加工下也可以交差。

    费的时间精力原料也不用30万。

    “你对老朋友倒是大方,”贺南初像主人一样走到茶几旁给自己添了些茶水,他吹了下水面,而后:“设计稿、样衣加版权肯定不止这个价。而且,我对妹妹的情谊也不能是个价,你明白吗?”

    婚纱的价格代表着贺南初对妹妹的祝福。

    也代表着晏姝婚礼的门面。

    陶染好像明白了。

    她只懂得设计,对于市场还真不怎么敏感。

    陶染诚恳地讨教:“那你个价?”

    “不是喜欢20吗?”贺南初想了下,:“那就两个20吧。”

    “40万?!”陶染有点激动,甲方主动加码二十万。

    贺南初有点无奈地按了下眉心:“我你,这不还是不明白?”

    “什么?”

    “是2020万,懂吗?”

    “……”陶染以为自己幻听,立在原地没动。

    2020万,够一整场婚礼的布置费。

    单一件婚纱,也太过奢侈。

    “这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事,”贺南初倚在沙发靠背上,在这一刻才真的有感觉妹妹要嫁人了:“以后,就得别人护着她了。”

    贺南初长长呼出口气。

    陶染有点理解他的意思。

    也看出他这个荒诞不经的数字后,深刻的浓于水的亲情。

    “不满意吗?”贺南初见她怔忡,问。

    “满意,满意!”陶染被这个数字冲昏头脑,她跑到厨房,开冰箱把家里所有的瓶瓶罐罐抱出来。

    她半弯腰在茶几前,一瓶一瓶把饮料摆开。

    贺南初匪夷所思看着她。

    陶染指了指茶水:“这个烫,这些您随意选。”

    “敬词都用上了?变脸挺快。”贺南初扫了眼,挑了罐白桃乌龙。

    “但是2020万的婚纱我不会做?”一番折腾,陶染冷静下来。

    她拧着眉,站在他旁边犯了难。

    贺南初拧开瓶盖喝了口,有点甜。

    他重新放回桌上,不满意地:“喂,设计师?你不会让我教你怎么设计吧?我好像是雇主?”

    “……”陶染沉默一会:“要不220万吧?怎么样?或者婚礼策划交给我,加上场地布置、婚车、酒水等所有物资包2020万。”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2000万的婚礼倒并不那么罕见。

    “你倒是挺会做生意,”贺南初轻嗤:“我刚了,婚礼策划的事要问晏姝的意见。”

    “那220万行吗?我擅长简约的设计风格,上面镶宝石、镶钻的那种,我不大会欣赏,更不会设计。”

    这倒是实话,上千万的婚纱她还要分心到工作室,怕是分身乏术。

    贺南初不见外地又开了瓶瓶装的绿茶,懒散地回答她:“随便你。”

    陶染还没能消化这个巨大利好,她笑着应他:“好!”

    在此时,贺南初接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他便起身:“家里有事,先走了。”

    “好,”陶染点头,也跟着站起来。

    “不用送,”贺南初走到玄关把外套披上:“婚纱的事,帮我保密?”

    “好。”

    换好鞋子,贺南初手扶在门把手上,看着进门地毯上摆放的另一双男士运动鞋。

    在锁门前,他好像又想起件事,他:“我那件外套也不用还了。”

    “嗯?”她还明天去店里取。

    “留给你,辟邪。”

    “……”

    ▍作者有话:

    贺总认家门啦!

    明天上榜,评论的我发个红包庆祝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