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团
虽然钟离维宁不满萧林,但今日恰好有她在,钟离博万才逃过一劫,所以他只好憋着一肚子的闷气。
那一头,钟离博万问冼公公:“那宫女何来历?”
冼公公身为大内总管,对各宫的情况都了如指掌:“那宫女名为映云,孤儿一名,六岁进宫,原是浣衣局宫女,后因梳头艺了得,得贵妃娘娘青睐,调到萦华宫,一直伺候娘娘。据闻,她为人内向,不善于交际。”
咋一听,这个叫映云的宫女人际关系简单,按行刺皇帝这么重要的事应该不会选择这种人。
这点萧林明白,钟离博万他们更早想到。
沉默片刻,钟离博万不确定道:“那黑虫像是蛊虫?”
“蛊虫?”钟离维宁若有所思:“陛下是指此事是外族所为?”
钟离博万逐一分析:“未必,能使唤蛊虫的人不在少数,此事关键在于查清此为何种蛊虫。”
“查清蛊虫,颇有难度,太医院里专精毒物的太医寥寥无几。”钟离维宁有些苦恼。
行刺事件到这里像走进死胡同,钟离博万却不焦急:“若我没猜错,映云应是对方安插在宫中多年的棋子,此次失败,怕是打草惊蛇,短期内不敢来犯。”
钟离维宁深以为然,可仍难安心:“可需调派驻军,驻守宫城?”
钟离博万想了想,刚想颔首时不经意扫到只顾吃干果的萧林,闪过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他眼眉一提:“不必。只有整日当贼,哪有终日防贼。宫中兵力无需过多,留有破绽,以便引蛇出洞。”
“可事关陛下安危”
“朕不是还有神功盖世的师妹在,”钟离博万将算盘打到萧林上:“师兄深信任何魑魅魍魉在师妹前,都无所遁形。是不是啊,师妹?”
“啊?”
萧林刚好吃到最后一颗干果,茫然的双眼对上三双兴味、怀疑和不满的目光。那一刻,她很想咆哮,干嘛把我卷进来。
可是萧林控制住自己,然后静心一想,于公于私,都应该保护好钟离博万。
其一,钟离暮云绝不希望自己的叔叔出事。会让他伤心的事,萧林绝对扼杀于摇篮。其二,钟离博万是大靕的皇帝,要是有个万一,大靕必定动荡,不利于镖局发展。其三,钟离博万怎么也是自己的师兄,没道理看着自己人出事。
“行,”萧林吞下干果:“我就当任你的临时保镖。但是我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所以不能全指望我哦。”
钟离博万以为萧林会推脱,还准备好几套辞服她,怎想她那么爽快答应。
他笑得更欢:“这是自然。”
“陛下,万万不可。”钟离维宁强烈反对:“此事非同可,陛下的安危怎能托付一个”
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萧林,才继续:“一个空有蛮力的女子。”
萧林一忍再忍,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男朋友的父亲份上,早让他见识“蛮力”的真正含义。
“穆亲王。”萧林挂上假笑。
钟离维宁臭着一张脸:“何事?”
萧林只是隔空指着桌上的水壶,水壶凭空升起,又自动倾斜,稳稳地将茶水倒入钟离维宁的茶杯中。
萧林露得这一直接震惊了其他三人,他们猛眨眼,以确定这一幕的真假。
直到斟满茶的茶杯飘到钟离维宁前,钟离维宁彷如做梦般接过茶杯,温热的茶水终于令他如梦初醒。
“你、你是如何办到?”
“雕虫技。”萧林得意蹬鼻子:“我要保的人,谁也动不了。”
钟离维宁的心还没平静,他只知萧林力大无穷,腿脚功夫了得,不曾想竟深藏不露。虽然对萧林的意见还很大,可钟离维宁不得不承认有萧林在,兄长才能得到最安全的保护。
最后钟离维宁无奈地道:“如此,便拜托萧姑娘。”
萧林从没想过能在钟离博万的火眼金睛下瞒得住异能的事,于是主动出。
反正这些古人永远不会有外星人的概念,即使他们将异能神化也无所谓,反而有时便于自己的行动。
事实证明,主动坦白比被动识破要好。
起码钟离博万和钟离维宁商量如何部署才能不引起怀疑主谋的时候,没有避开萧林。
约莫谈了一个时后,钟离维宁便告退了。
“今夜便烦请师妹留宿宫中。”钟离博万笑着。
做戏做全套,萧林懂这个道理。才发生行刺没多久,如果这时有个人还能出入皇宫,那就太可疑了。
那个还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主谋肯定留意紫珑宫的一举一动,任何不按常理的人或事都有可能暴露钟离博万的谋划,所以还得按照“行刺未遂,全城戒备”的剧本来演。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萧林伸一下懒腰:“正好,我还没住过皇宫。”
钟离博万摇头失笑,自家的师妹果真饶有风趣,不但妙语连珠,还神秘莫测。
萧林见钟离博万眼不错神的盯着自己笑,明明是个很正常的笑容,但不知怎地瞧着心虚。
“你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法术?会什么法术?”
除了最开始的吃惊,钟离博万仍是那副不变的谈笑风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师妹只是通晓秘术,不足为奇。”
萧林不得不给钟离博万写个“服”字,不愧是宫斗冠军,即使再新奇的事,也能迅速接受。
“那我睡哪?”萧林问。
“冼公公会安排妥当,师妹随他去便可。”
冼公公笑容可掬:“萧姑娘请。”
“好。”
钟离博万望着萧林的背影,孤寂的身影微微后靠,舒服倚躺,好像身后多了一个依靠。
自他懂事起,坎坷不平的宫中求生、险象迭生的夺位之争、波谲云诡的朝廷纷争,除了同母胞兄钟离维宁,自己再无可信之人。
萧林,一个半路杀出的师妹,装模作样却掩饰不了爽直的品性,无心庙堂即无利益冲突,身法诡秘也强悍,这样的人是很好的助力。
钟离博万觉得,有这么个师妹,真不错。
话分两头,萧林跟在冼公公后面,慢悠悠地逛着,欣赏雪景中的皇宫。虽然夜色昏黑,可扛不住萧林开挂的视力,着实领略到象征国家权力顶端的地方的庄严与雄伟。
突然,一黑影飞速划过,动作之快让冼公公丝毫没有觉察,却逃不过萧林的法眼。
她一个急转弯回头,瞬间消失原地。
“萧姑娘,请往这边”
自顾自走了一段距离的冼公公转身,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灯火通亮的御阳殿。
钟离博万才从椅子上站起,萧林便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纵然心里有底,但毫无征兆地上演大变活人,他还是吓了一跳。
“师妹”
话没完,萧林箭步上前,同时亮出黑剑,将钟离博万护在身后。
钟离博万反应敏捷,随即明白危险可能近在咫尺,正要呼叫禁军时,熟悉的身影从窗外翻进来。
“师父!”
“师父!”
萧林和钟离博万同时惊讶开口。
青虚子像进自己家,进来的第一件事是斟茶喝,等解渴后才慢慢悠悠道:“啊,原来你们都在。”
萧林:“”
钟离博万:“”
青虚子没好气:“别傻楞着,没见师父我风尘仆仆赶来,饥寒交迫,还不命人备点饭菜。”
正好这时冼公公赶到:“陛下,萧姑娘不见了”
“去备一些酒菜。”钟离博万的声音阻止冼公公的靠近。
冼公公看见房内有三个身影,一男一女一老。男的不用,女的应该是萧姑娘,至于那个老人可能是神出鬼没的青虚子。
冼公公伺候钟离博万多年,自然知道青虚子与自家主子有来往,但是不知道两人是师徒关系。
即使有疑惑,冼公公也谨记自己的身份:“诺。”
青虚子还是老样子,邋里邋遢,不修边幅。酒菜一上桌,他狼吞虎咽,活像没吃过饱饭。
酒足饭饱后,青虚子打了长长的饱嗝,接着总算正经起来:“宫里的禁军严阵以待,可是出事?”
钟离博万习惯了青虚子的不着调,轻描淡写道:“今早有宫女意图行刺徒儿,幸得师妹相救,歹人已击毙。”
“这是第几个了?”青虚子没有丁点紧张:“要老夫啊,你都当了好些年的皇帝,怎么还治不住那些王八羔子。”
钟离博万虚心接受批评:“是徒儿治下不严。”
萧林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钟离博万居然这么听话,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看来古代人真的很讲究尊师重道。
虽然行刺是每个皇帝必经的人生阶段,可是这次显然有点不同。
“这次不一样,”萧林出自己的看法:“宫女很可能是被蛊毒控制去行刺,如果是,她是什么时候中蛊?主谋又是如何得知丽贵妃会在今日送套给师兄?”
“蛊毒?”青虚子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详细来。”
钟离博万也很少见青虚子这个样子,感觉这里面恐怕有大文章,于是把行刺的过程讲得清清楚楚。
青虚子沉吟片刻:“黑虫可有保存?”
“有。”
“拿来让为师一瞧。”
不一会,死掉的黑虫就端到青虚子前。
青虚子捏起已经僵硬的虫尸,仔细观察,他表情之严峻令萧林和钟离博万大气都不敢出。
青虚子看了黑虫很久,久到萧林快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是应声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