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月3日修】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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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老爷子八十寿诞, 邀请慈善界人士参加,宴会期间拍卖的古董字画所得款全部捐给“明今”工程。

    司老爷子为人古板,喜欢的东西也传统, 宋代字画明朝瓷器摆了一整个书房。其中, 司浅最喜欢宋代一幅远山图,却作为司毓的订婚礼挂到了别人家里, 最后司毓大姐一盏茶泼上去,画湿墨毁, 不得善果。

    司浅听闻, 连连冷笑, “司毓那脾气,不闯祸我就不姓司。”

    以往这种宴会她都用学业重的理由推脱掉,司家那宅子给她留下不少童年阴影。

    司家扎根A市, 老爷子底下有三男一女,老大老二从政,只有司浅父亲这老幺从商,前面两个哥哥都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 到司浅父亲这,是被老爷子称为“戏子”的女人。

    司老爷子把这份不满,连带到司浅身上, 从便没给她好脸色看,谁料司浅傲气,活的比任何一个辈都出彩。她懂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人面前粲然微笑, 标准的八颗牙齿格外讨人喜欢。

    司毓从跟她不对头,看到这幅美人含笑图图,总会抱胸哼声,“假惺惺。”

    A市与南城交界处,环山公路上车辆并不多。结束一天的训练,脚踝酸的要命,懒洋洋窝在后座里摆弄着手机,但一时不知找谁聊天。

    “你旁边那盒子里是你姑姑给你准备的衣服和鞋子。”

    这是怕她中途逃跑还是怎么,竟然亲自来接她。司浅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掀开包装盒的盖子,宝蓝色雪纺质地的裙子,搭一双银色细高跟鞋。

    仅看了一眼,便把箱子撂倒地上。她一向慵懒散漫,但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嘲讽起来也不含糊,“这是司毓喜欢的吧,这颜色我可不喜欢。”

    “是你姑姑买的。”他有些不悦的看她一眼,满含警告之意。

    司浅挑唇,弯起一道嘲讽的弧度,咬字清晰的吐出接下来的话:“怕是买给司毓,但人家不领情吧?”

    终于动怒,扬声呵斥:“司浅!”

    “嘁,没意思。”她晃了晃腿,笑了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翻开相应页面发现秦砚的回复:

    [我也在A市。]

    哟,真巧。

    [你去干嘛?旅游么,需要导游吗?]

    [陪我家人出席个宴会,暂时没有旅游的算。]

    司浅掐着手指算了算他回复的字数,加上标点符号二十个字。能让高岭之花般存在的秦大部长回复这么多的字数,真有幸啊。

    可能是她笑容太过恣意,引来司父疑惑的目光,司浅丝毫不惧的同他四目相对,桃花眼尾因为笑意而泛起微微的红。

    这双眼睛,像极了她母亲。

    *

    司家住宅落于山腰处的别墅群,车停,放眼望去,视野尽处是绵延了一个海岸的灯火辉煌。

    院子里的梧桐树,比前些年来时又高了些。

    司浅在车厢里换好礼服,下车,踩上高跟鞋时微微一歪,扶住车身勉强稳住步子。司父掐着烟等她,眉宇间存了几分不耐与隐忍。

    司浅迎上去,看到站在门前的中年男人,以主人的姿态迎接每位宾客。一对比,他们倒像是外人。

    又或者,本来就是外人?

    “大伯。”司浅露出标致的微笑,一双桃花眼弯起,笑意却不达眼底,“许久不见,您更帅气了。”

    背后传来轻嗤声,司毓挽着未婚夫款款而来,身上一袭杏色裙子勾勒出腰肢,不过她皮肤没有司浅白,衬不起这颜色。

    “假惺惺。”

    司浅不恼,笑吟吟的瞧着她,“表姐这是的什么话,我的可都是真心话。”随后看向她挽着的男人,微微颔首,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他,“陆先生。”

    “你就是浅浅啊,常听阿毓提起你。”面容温和的男人伸出手,指间环着一枚素戒。

    “提起我?”司浅若有所思的瞥向司毓,眉间蕴着几分似笑非笑,“劳烦司大姐记挂了。”

    那只手在空中停留了半晌,却被司浅故意略过去。陆明宇悻悻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眼前的女生话间,眸子闪亮,细眉上扬,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一直听司家有个孙子辈的姑娘,是世交里最漂亮的人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司毓虽漂亮,但少了几分风情。

    大厅内已有不少人,业界名流,慈善大家,推杯交盏间,谈笑风生。

    明今工程的负责人还未到场,司老爷子便推迟了开始时间。司浅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场合,端一杯果汁缩去角落。期间世交家的少爷来搭话,都被她一脸冷色拒之千里之外。

    司毓娉婷的站在老爷子身侧招呼客人,其实四处寻找着司浅的身影,心里早想好怎么让她出丑,没想到一开始她就有先见之明不知道躲哪去了。司浅这番藏匿棱角韬光养晦的举动在司毓眼中无异于示弱。

    终于等到她慢悠悠的走出角落,司毓抬手扬声道:“浅浅,你到了也不给爷爷问好,太失礼了。”

    这一声引来一圈人的视线。

    灼热的目光几乎要把司浅身上盯出个洞来。

    直到今天的寿星开口:“司浅,你姐姐都话了,还不快过来?”

    司浅的手指拧紧了礼服裙摆,面上虽然笑意盈盈。司浅的长相像她母亲,眉梢眼角都是风情,这扬唇一笑,愣是把老头子深埋着的记忆从深处给硬生生拉扯出来。

    那年她母亲第一次进司家的门,见到他时,也是这么笑的。

    思及此,他脸上的和善刹那消失。

    司浅依言走过去,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爷爷,生日快乐。”

    时间仿若定格——

    没得到老人的应答,她便一直弯着腰,司毓轻蔑的笑声传入耳中,众人的窃窃私语所谈之词皆是猜疑。

    司家老幺确实不得司老爷子的青眼。

    底下的女儿再美也只是个花瓶。再甜再恭敬地问候都比不过司毓随心所欲的一句话。

    司浅直起身子,这动作立刻引来司毓的不悦,“爷爷没让你起来呢。”

    “我以为诚意到了就行。”司浅漫不经心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白皙修长的颈。

    这一幕落在司毓眼里无疑是无声的挑衅。

    “果真和你那戏子母亲一个模样。”

    司浅自开场以来一直挂着的微笑消失,眉梢染上冷意,“司毓你再给我一遍。”

    司老爷子一改闭口不言的威严姿态,呵斥着两个辈:“不看是什么场合,不嫌丢脸吗?”

    明白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只给司浅一人听得。

    胸口像是有块巨石一直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司浅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皮肤里,但她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阿毓,有些话是不能出来的。”老人凝着身侧的姑娘,缓缓道来,“家丑不可外扬,你这倒好,开诚布公,不计后果。”

    他的话,无疑是默许了司毓所。

    司浅的母亲,于他,于司家,都是最大的笑柄。

    几乎宴请的半数人都围过来。

    司浅垂头,没有反驳,一直紧绷的肩线霎时松懈——她放弃去争辩,忍受了十七年,不是早已经习惯了吗。

    司毓握住爷爷的手,嗔怪着:“爷爷,我只是不想让浅浅步她妈妈的后尘,你看看她现在只知道学舞蹈,能有什么用呢……”

    “够了吗。”司浅抬头,眼底布满寒意。

    “什么够了吗,我的都是事实,要不是爷爷在这,你觉得我愿意看到你吗?长得跟你那狐媚妈妈一个样……指不准在学校里都做什么事——啊啊,你!”

    杏色衣裙上沾满茶渍,司毓尖叫的扑上来,奈何司浅眼疾手快,扔掉手里的茶杯擒住她挥过来的手,看得出来用足了力气,扑过来的刹那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步子。

    司浅松开她,司毓随着惯性趴伏到地上。姿势不堪入目。

    “司毓,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丑么……”

    话未完,肩部便被人狠狠的用棍子了一下,司浅闷哼一声,转头,司老爷子握着拐杖气的发抖,“司浅你看好,这是司家,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

    因为疼痛,眸底氤氲一层清晰可见的水雾,明明是司毓挑事在先,到最后成了司浅的过错。在场人都晓得司老爷子偏爱偏的厉害,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制止。

    出于私利。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姓司!”她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喊出这句话,眼角落下泪珠,朦胧中她看到一截黑色衣襟,接着是温热的手掌,轻柔的遮住她的眼睛。

    水溅到衣服上的声音。极淡的白松木的香立刻铺满她能感知的全部范围。

    “司爷爷,你们的家事,我本是不该插手的。”

    “但,司浅还是个学生,司家如何待她,明眼人都看在眼里,传扬出去总归不好。”

    彼时,司浅已经收敛好情绪,拉下他的手掌,看到现场状况时呼吸蓦然一滞——整个后背全被红酒湿,此刻仍滴落着红色液体。

    她好不容易收敛起来的情绪霎时破功,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你是……秦家的秦砚?”司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上下量面前的少年几眼,“不知道你外公最近可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秦砚紧抿着薄唇,下意识的把司浅护在身后,“外公一切安好,劳烦您挂念了。”